今年以来,就伊朗的铀浓缩活动,美国和伊朗在外交领域展开激烈角斗。美伊外交争执升温之时,伊朗的两大汽车制造商花重金做调查,研究一旦发生战争,企业如何经营。
对福特、丰田和宝马等大汽车制造商而言,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夸张。 但对于伊朗的两大汽车制造商廓卓尔(波斯语“汽车”之意)和赛义帕,谨慎行事非常必要。它们都是国有企业,与军方有联系,显然是美国打击的对象。
美伊双方丝毫没有和解迹象,要想在经济制裁和战争威胁下生存,伊朗汽车制造业必须做最坏打算。
三色方案
“我们现在面临三种前景--绿、黄、红,”赛义帕负责拓展公司业务的总经理哈迪·马利罕这样介绍公司的处境。他说:“我们把这些前景告诉(公司的)100个高级经理,让他们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心中有数。”
“绿色”代表美国和伊朗关系恢复正常。这意味着,双方重新开设驻彼此使馆,美国取消对伊朗的制裁。这样,伊朗得以进入美国这个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进入其金融市场,获得与美国汽车制造商接触的机会。这也意味着,其他国家的制造商更容易与伊朗合作,不必小心翼翼地躲开美国的制裁阻挠。一句话,回到伊朗1979年以前享有的市场自由。
“我们当然希望出现这种局面,”马利罕说。他所在的赛义帕占有伊朗50%的汽车市场份额。
“黄色”代表现状,即伊朗完全没有机会和美国做生意,双边外交关系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会影响人们的购买方式,”马利罕说,“而且零件来源也成问题。”
“红色”当然代表战争,用马利罕的话说,代表“袭击、侵略甚至核战”。赛义帕对“红色前景”的定义格外细致:“暗红色”代表工厂被战火摧毁,“粉红色”意味着国际社会制裁伊朗,程度比现在的美国制裁更甚。马利罕说,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赛义帕“也会运转,但会裁撤几条生产线,因为没有顾客。”
伊朗历史最悠久、产量最大的汽车厂家廓卓尔也有这种危机感。“战争会摧毁一切,”公司副总裁阿里-礼萨·米尔扎伊说。“我们是一个(生于)战争的民族,而且在特殊情况下,战争可能是唯一的出路。我们做最好的希望,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今年37岁的米尔扎伊行武出身,上个世纪80年代参加过对伊拉克的战争。
不过,面对爆发战争的可能性,马利罕和米尔扎伊都表现出生意人特有的现实态度,认为这可能带来更大商机。马利罕说:“如果他们发起进攻,……只是短期的,过不了多久,一切又会恢复正常。”米尔扎伊也持同样观点。他还指出,战争过后,没准儿还能和欧洲、美国的公司合作。“生意就是生意,我不信他们舍得伊朗市场带来的利润,……5年到6年后,我相信我们还会生产(美国汽车品牌)雪佛兰呢。”
辉煌不再
伊朗曾经是美国汽车制造商角逐的市场,这里出产的第一辆汽车是福特汽车。上个世纪70年代,通用汽车公司在伊朗生产了雪佛兰、别克和卡迪拉克等几个牌子的汽车。伊朗、美国断交后,美国汽车制造商逐渐撤出伊朗市场,1981年伊朗停止生产所有美国牌子的汽车。如今,行走在首都德黑兰的大街上,人们还能看到美国车,但大都是70年代款型的雪佛兰和卡迪拉克,它们的主人是上了年纪的伊朗人。
1979年发生伊斯兰革命后,美国开始对伊朗实施经济封锁,伊朗的汽车制造业从此进入艰难时期。伊朗政府将汽车制造厂收归国有后,慑于美国的经济制裁威胁,外国厂商逐渐停止和伊朗合作。伊朗的汽车制造厂设备落伍,进口的零件价格昂贵。工程师们抱怨说,组装线经常在生产中瘫痪。
这种背景下,廓卓尔公司生产的“佩肯”逐渐成长为国内汽车第一品牌。虽然已经问世40年,“佩肯”仍然频频出现在今天的德黑兰街头。统计显示,即使现在,伊朗每3辆汽车中仍有一辆是“佩肯”。
然而,“佩肯”的性能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的发展。这种车排放量超标,没有空调装置,而且耗油量极高。直到去年,由于排放量未达标,廓卓尔公司最终宣布停产这种车型。
这一蕴含民族骄傲的品牌停产前,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尽管伊朗工业部三令五申,廓卓尔公司仍然出产“佩肯”车。最后,伊朗前工业部长埃沙格·贾汉古里威胁说,自己要亲自出马去关上厂门,这才实现停产。
对此,米尔扎伊解释说:“‘佩肯’撑了这么久,因为美国不准我们交易。”
潜力巨大
在人口7000万的伊朗,汽车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分量不断加强。最近几年,汽车制造业成为伊朗除石油业外的几大产业之一,全国有15万人从事该行业,每年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
去年,伊朗生产汽车近100万辆,接近澳大利亚和泰国的产量。在中东和中亚地区,伊朗汽车制造业的规模首屈一指。世界著名汽车评级机构“鲍尔同仁公司”的专家认为,伊朗的汽车工业不可小觑。该机构分析家乔纳森·波斯基特说:“我们说的可不是小数目,这儿有40岁以下、抱负远大的庞大人口,他们有钱,别人有的自己都想有。”
长期以来,美国制造商仍然在关注伊朗汽车市场的动向。赛义帕公司战略计划主任侯赛因·莫梅尼说,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克莱斯勒汽车公司就和赛义帕公司接触过。《财富》杂志报道说:克莱斯勒当时表示,美伊关系有所缓和,愿意开始一些先期谈判。克莱斯勒还说,计划将“赞美”车型引进到伊朗,甚至还在伊朗测试了车况。“谈判进展到中高级阶段,克莱斯勒认为能将计划付诸实践,尽管政治形势不稳定。”
赛义帕的一名行政人员回忆说,为避免政治压力,克莱斯勒通过其加拿大的分公司安排谈判,谈判地点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和阿联酋的迪拜。这位行政人员曾经参加当年谈判。不愿公开姓名的他说,双方甚至谈到了价格和其他生产细节。但是,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把伊朗列入所谓的“邪恶轴心”之后,这场谈判也就不了了之了。
《财富》杂志说,克莱斯勒否认曾经和伊朗的任何汽车公司有过接触。
另辟蹊径
克莱斯勒对伊朗的汽车市场“貌似冷淡”,显然是慑于美国对伊朗的经济制裁。不过,美国之外的汽车厂商却不惧怕美国经济制裁的“大棒”。
欧洲一些国家和韩国都和伊朗合作,在当地生产汽车,这些厂家包括:标致雪铁龙、雷诺、起亚、现代和菲亚特等等。这些国家在伊朗没有直接投资,只是注册品牌,由伊朗工厂生产,这样就不怕“得罪”美国了。“欧洲和韩国满足了(伊朗)被压抑的需求,”莫梅尼说。他称这些公司的收获是美国汽车厂商的损失。
在伊朗,一辆外国品牌的汽车象征着身份与地位。每年,外国品牌汽车在伊朗的销售额以30%到40%的速度增长,更多的当地厂家也和外国制造商结成合资企业。廓卓尔公司的新产品“萨曼德”就是以“标志405”为原型。现在,“萨曼德”被视作伊朗的“国车”,去年投产以来已经售出30万辆。赛义帕也采取相似的发展策略。莫梅尼称,该公司生产的“‘标致桑蒂雅’是同类产品中的极品,(销售额)正以两位数(百分比的速度)迅速增长。”
对于在伊朗市场的迅速增长,标致雪铁龙公司表现得非常低调。公司传播主管伊莎贝尔·克罗说:“无论工业还是商业上,我们集团没有在伊朗扎根。”
同时,伊朗的汽车厂商也期望早日独立,摆脱对外国公司的依赖。得益于伊朗政府的长期补贴,廓卓尔和赛义帕极大地改善了自身状况。2004年,廓卓尔赢利4.05亿美元。去年,廓卓尔还开始和汽车公司罗孚谈判,考虑收购这家在困境中挣扎的英国公司。虽然和罗孚公司的谈判未果,廓卓尔的产品已经远销到委内瑞拉、白俄罗斯和印度。
谈到未来的发展计划,廓卓尔副总裁米尔扎伊忍不住回忆过去。他说:“在上个世纪70年代,韩国视我们为发展中国家的榜样,希望以我们的模式发展他们新兴的汽车工业。”他接着说:“现在,我们在学习他们。如果和美国没问题,我们的汽车工业至少也和韩国一样了,而且我们——美国和伊朗——都能做的很好。”(袁原 新华社特稿) (责任编辑:毕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