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长杰 马宜 沈阳、北京报道

    这是一纸让签约双方都很满意、都有抱怨的合同。

    从5月12日延期到6月12日,再延期……9月22日,经过9个月的马拉松式谈判后,辽宁省政府与中国长城资产管理公司最终签署了《债权转让框架协议》。根据协议,长城公司打

    包转让商业性不良金融债权总额为336亿元,首次转让债权163亿元,其中本金97.38亿元；而债权受让方辽宁省,将出资33亿元资金,回购长城公司沈阳、大连办事处持有的371户地方国有企业的这97.38亿元本金的债权。

    这一次的框架协议是国内首个商业性不良资产包转让给地方政府。长城公司总裁赵东平称,协议实现了政府、债务企业、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三赢的目标。

    解套

    2005年,长城公司通过竞标获得了中国工商银行(行情,论坛)17个不良资产包,总计2569亿元,这其中,辽宁包就达671亿元,长城公司因此成为辽宁省几千家国有企业最大的债权人,而辽宁也成为长城公司拥有资产规模最大的省份。

    尽管辽宁包的这些商业性不良资产是长城公司以原价的26%购得,但庞大的企业数目和复杂的资产变动状况,仍然让长城公司驻辽宁的办事处感觉棘手。一年多来,处置进展不大。

    “金融资产公司提供的企业负债资产,他们自己是否真的了解都存在疑问。”一位企业投资人抱怨说,“更何况他们还借机涨价。”

    涨价的说法得到了辽宁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王广林研究员的认同,他的研究表明,自2004年以来,随着东北经济状况的明显好转,这一地区的国企转让价格一直在悄然抬升。与此同时,长城公司拿到的这个商业资产包,近8成的企业是国有大中型企业,其资产的质量不但有整体的提升,有些企业,例如沈阳机床(行情,论坛)、东北药、沈阳鼓风机、沈阳电机等,还是中国这个行业的领先者。

    正是因为这其中的核心企业,才吸引了政府的目光。因为财政宽裕,沈阳市早在辽宁省提出之前,就与长城公司积极联系回购事宜。而这一次打包合同,虽然包括沈阳、鞍山、铁岭、盘锦4市和省直企业在内,但沈阳市以179家企业、92亿的本金,占据9成以上的交易份额。

    通过回购,辽宁省不但以较低的价格盘活了国有资产,完成了装备制造业的产业链条,同时,也为一直停滞在原地的国企改制扫清了障碍。

    长城公司则通过打包和溢价销售,不但成功地收回了部分资本,实现了利润,并且随之处理掉了一些单独出售无望的企业。

    僵持

    “一切只有政府才能摆平。”信达资产公司一位人士感叹。

    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普遍认为,尽管对于欠债国企来说,归还债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在实际操作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因为是国企,资产公司的债务,经常被推到国资委的门下。在讨债无门的情况下,资产公司往往采取法律的手段,希望借此改善境遇,然而现实却并不乐观。

    “国企、政府、法院,他们的利益似乎联系在一起。我们虽然持有债权形成的股份,但我们既深入不了企业管理内部,最后起诉了,也往往拿它没办法。”信达资产的一位人士说。

    以沈阳矿山机械厂为例,这个被资产管理公司控股超过10个子公司的老国企,要钱没钱,却占据一块好地。然而当债主们真的开始觊觎该厂脚下那块超值的土地的时候,才发现这块土地是“划拨的”,产权很复杂,而自己最终是不可能借土地实现讨还债务的目标的。

    如果企业破产会导致工人失业、社会稳定等一系列问题,那么企业的土地、资产谁也动不得,即使拿着法院判决书,债权人对国有企业也无法执行。

    然而国企也不是总赢。金融资产管理公司虽然不能打入公司,但却拥有绝对的控股权。东北制药(行情,论坛)的一位高管认为,资产管理公司既不关心企业的发展前景,也不允许企业用积累搞投资,“你产生了利润,首先要还他钱”。

    更让当地政府紧张的是,由于不能争得资产管理公司的支持,很多优秀的国企,一直在限期逼近的情况下,迟迟不能实现改制。而这也成为推动资产回购的核心动能之一。

    尽管这一次的框架协议是国内首个商业性不良资产包转让给地方政府,但实际上,在政策性资产处置的最后阶段,与政府合作已经成为四家资产管理公司经常使用的方式。

    湖南、湖北、重庆、河南等省,地方政府成为剩余债权的优先受让者。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当地政府将四家资产管理公司剩余政策性资产整体包圆儿的情况。

    隐忧

    在王广林看来,回购国企债权,不仅有助于企业打通资金链,盘活存量资产,提升资产质量,也有利于改善辽宁省的金融生态环境和投融资环境,并带动该地区装备制造业、原材料工业的健康发展。

    然而同时,王也担心这种回购导致地方国企的盘子越来越大的同时,需要按时完成国企改制的任务也显得越发急迫。

    律师黄昆则有另一种担忧,作为沈阳市国资委的首席法律顾问,黄担心用折价的回购方式将国企的负资产变为账面上的正资产后,不但对下一步的国企改制提出了更为严格的要求,而且正资产将导致那些过去“以承担债务的方式投入少量现金参与国企改制的”投资者,在短期内变成了对下一步政策的观望者。

    “不过成绩还是很显著,比如辽宁省政府这一次退出担保,很符合市场要求；另外,这是一次成功的挽回国企资产的行动。”王广林研究员说,“政府总算没有再次为国企买单。”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