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间,宝光集团实际以5000万元资金收购郎酒至今争议不断
从四川泸州乘汽车出发,沿崎岖不平的山路往南前行,6个多小时后抵达古蔺县。再由古蔺转车盘山而行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二郎镇。
位于川南边陲、赤水河畔的二郎镇依山而建,与贵州省一水相隔,以生产“郎酒”而著名。
10月16日,二郎镇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糟气息。就在一周前,镇上的郎酒厂刚刚举行了投粮仪式,开始新一轮的酿酒生产。
此时距离郎酒集团正式改制已逾4年。据知情人士反映,在郎酒集团改制期间,存在着企业发展缓慢、转让资金不到位等一系列问题,亟待解决。
“恢复生产”之争
2002年3月,郎酒集团因经营不善、债台高筑,以4.9亿元价格整体转让给泸州市民营企业宝光药业集团,成为川酒“六朵金花”中第一家改制企业。
当时,宝光集团董事长汪俊林曾放言,三年内郎酒集团年销售额要达10亿元。
“事实上,转让以来,郎酒一半以上的车间都没有恢复生产。”原郎酒集团职工介绍。
对此,郎酒集团有关人士给予了否认:“我们一直在生产。”他列出一组数据:改制以来郎酒每年投粮都在4000吨左右,而今年的投粮更比往年翻了一番,在8500吨。
但郎酒集团一位前高管告诉记者,1990年代的郎酒厂,每年投粮都在万吨以上,今年投粮8500吨离鼎盛时期相差较远。
据知情人士透露,鉴于郎酒集团改制成效问题,去年8月,古蔺针对郎酒改制专门成立的资产监管小组对郎酒集团转让后的经营及其他有关情况进行了调查,并写成材料向市长汇报。一位资产监管小组的成员承认确有此事:“是上头布置的,以县里名义汇报的。”
据记者获得的这份材料称:“转让以来散酒生产处于养窖状态,未恢复正常生产能力。”
而郎酒集团的一位现任高管对是否有部分车间停工的问题不置可否,只表示在改制前,很多车间已经停工了,而现在“生产能力在逐步恢复”。
对于产能缩减的原因,上述知情人士认为主要是资金不足。
据资产监管小组的调查,到去年8月,改制的三年多里,平均每年现金支出均大于回笼款项。
调查显示,转让前郎酒集团负债90645万元,负债率为63.08%。但到去年6月底,负债高达125821万元,增加35176万元,增长38.8%,负债率高达64.34%。其中,银行贷款90132万元,大部分为抵押贷款,而郎酒集团的不动产和散酒除泸州安宁20亩地外已全部用于抵押贷款,库存量仅为2万吨的散郎酒抵押数就达到3.8万吨,重复抵押1.8万吨。
对此,郎酒集团汪姓董事会秘书表示,仅从负债不能说明企业好坏,关键要看销售收入,去年郎酒集团销售收入已达到5亿元。
据工商资料显示,2004年底郎酒集团负债达到122400万元,在监管小组调查后的2005年底,负债下降为104792万元,仍高于转让前。同年销售收入为4.61亿元,高于2002年的3.18亿元,但离汪俊林当初的10亿销售目标相差甚远。
“90年代末我们每年的销售收入就在5亿-6亿元。”原郎酒职工说。
去年的那份调查报告还提到,从2001年10月至去年6月,尽管郎酒集团财务报表反映利润增加,但实际亏损2亿元左右。这包括未进入损益的2003、2004年广告费3400万元,少提折旧费约1800万元,少提养老保险约700万元,少转销售成本1亿多元等等。
转让款悬疑
据资产监管小组的报告解释,造成郎酒集团改制以来资金运转困难的另一个原因是“宝光集团支付政府转让价款及改制成本占用郎酒集团部分资金”。
据悉,汪俊林颇得泸州市政府信赖。1992年,汪俊林从成都恩威来到泸州制药厂,使一度濒临倒闭的国企泸州制药厂成为赢利大户,成为宝光药业集团前身。1999年,汪俊林再次受命入主泸州最大国企长工集团。据宣传报道,第二年,这家曾经年亏损过亿的企业就赢利数百万元。
当时,郎酒的总资产是17亿多,净资产6亿多元,而宝光药业的总资产不到1亿元,年销售额仅5000万左右。“他们(宝光)当时连像样的办公楼都没有。”前述郎酒集团原高管回忆说。而媒体纷纷以“蛇吞象”、“小鱼吃大鱼”来形容此次收购。
经中介机构评估,郎酒集团净资产6.39亿元。转让费以净资产评估价,扣除1.5亿元的改革成本后,按企业净资产4.9亿元确定——具有百年历史的郎酒以这种价格转让使很多人都有“贱卖”的疑惑。
但问题是,即使是不到5亿,这家总资产为9000多万的企业能否缴纳转让金?考虑到这点,双方约定宝光集团按合同分4年期付清全部转让费。
据2002年3月10日签订的《转让协议》称,鉴于宝光当时“资金较困难”,宝光在签约后的十天内首付5000万元,四个月后支付转让金5000万元,在2003年、2004年和2005年的12月30日前分别向古蔺县支付1.5亿、1.5亿和0.9亿元的转让金,并在2002年至2005年每年12月30日前对未支付的转让金总额按5%比例支付资金占用费。
但资产监管小组调查显示,到2005年8月为止,宝光实际支付1.8183亿元,其中宝光仅支付5000万元,其余1.3138亿元均为郎酒集团垫付。累计欠缴各种款项36583万元,其中包括转让金2.7亿元,转让费资金占用费4409万元,无形资产使用费563万元等等。
比较奇怪的是,早在2004年10月18日,由于宝光转让金额未到位,古蔺县政府与宝光集团签订了一个延期支付协议,要求宝光延期至2006年12月30日前支付所有款项。但这份协议称,截至2003年12月31日,宝光累计欠付转让金仅1.2亿元。这比一年之后资产监管小组的调查结果少了1亿多。
同日,宝光集团还与古蔺政府签订了一个《转让补充协议》,以评估基准日前的部分费用及税金在基准日后支付核算、转让净资产未准确反映等原因,在转让的两年半后,将转让费由4.9亿元降为4.69亿元。
对于转让资金不到位,古蔺财政局负责人仅表示,宝光一直在还,但到目前具体支付的程度,他以“数目太大记不清”为由没有透露。古蔺工商局一位人士则告诉记者,到目前为止,郎酒集团尽管已转让,但工商一直未变更登记,原因之一就是转让金没到位。
另据相关材料显示,改制中应由宝光集团承担的收购职工股权款8556万元也是由郎酒集团垫付。归还与否尚不得而知。
郎酒命运
对于宝光入主郎酒后发展速度缓慢的质疑,前述那位郎酒高管认为集团改制后需要慢慢处理国企遗留的问题,以前的包袱太重。
他说的问题和包袱主要是指改制前几年郎酒剧增的8亿多债务。而这8亿多债务从何而来,是许多郎酒人都希望弄明白的事情。
“1998年前,郎酒的银行贷款不过几千万。”一位老职工介绍。
有深厚政府背景的郎酒集团在1990年代最辉煌的时期开始树立了“扩张型”企业的发展路向,进行大规模资本运作与扩张。自1999年,以5800多万现金受让上市公司成都华联(000593)股权的同时,郎酒开始进入中药业、基础设施及高科技领域。
一系列大手笔投资带来银行贷款猛增,到2001年9月30日增至88961万元,而相当部分资金都收不回来。“当时的领导只重视扩张,毫不关心郎酒生产。”据介绍,2001年1-5月,郎酒销售额下降了65%。随后,郎酒先后从跨国公司“空降”管理层,但最后都失败而归。
“当时郎酒连正常生产经营都困难。”前述郎酒现任高管说。于是,负债累累的郎酒走上了“卖”的道路。
但一个疑问是,当时郎酒债台高筑、生产停滞,除了引进体制先进的民企外,还需要引入充足资金减轻债务危机、迅速恢复生产。而宝光的资金实力显然达不到要求。
当时汪俊林曾透露,宝光下属股份公司已进入上市辅导期,2002年如顺利上市将筹集到足够资金进行郎酒改制。但掌控郎酒后,宝光集团将旗下宝光股份88.06%权益置入、借壳成都华联实现上市。这在当时的西部资本圈影响很大,也成就了汪俊林圈内白酒首富的称号。
但上市公司更名后业绩一直不佳:2003年净利润444.61万元,2004年净利润57.7万元。其主营中,百货业经营持续萎靡不振,中药业支撑乏力。
去年3月至年底,先后沽出所持全部宝光药业股份后,郎酒集团回笼1亿多资金投入生产。去年10月,汪俊林接受媒体采访时曾透露,宝光集团已拨出3亿元资金解决了历史债务问题。但据古蔺一位银行界人士介绍,在归还建行、工行等部分贷款后,目前郎酒集团仍有5亿多银行贷款。其中,贷款金额最多的农行有2.9亿元贷款仍未支付。
“通过产品结构调整,我们今年计划销售收入超过7亿元,到2010年实现销售收入50亿元。”郎酒集团有关人士告诉记者。
但在竞争激烈的白酒市场中,如此高速的增长计划能否实现前景难料。
“过去一段时间,我们甚至比老窖还发展得好。”老职工这样回忆。但事隔多年,同处一市的泸州老窖去年已实现主营业务收入近15亿元。 (责任编辑:雨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