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客的交换方式,本质上不是一种市场交易的方式,而是一种游戏或者娱乐的方式。换客得到的,是旧物为他人所共同赏识的喜悦,或是在交换过程中传递、分享着的“世物变迁”的新奇感受。
近日,北京女孩艾晴晴以“曲别针换别墅”的新闻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 记者发现,最近一个名为“换客”的群体正在悄然兴起,通过以物换物的方式,需要相机不用花钱买,拿香水就能换。(11月8日《北京晨报》)
这帮叫“换客”的“新人类”崛起于网络,他们视法定货币于无物,“悍然”回归“以物易物”的先民传统,借助因特网的威力,将自己的供需信息发布出去,在“茫茫物海中寻求灵魂之惟一伴侣”,并以换得之为幸。
这种玩法据说源自于一位叫凯尔·麦克唐纳(Kyle MacDonald)的加拿大青年,他用一个的红色曲别针,在网上经过一年的不断交换,最后换到了一套双层别墅一年的使用权。在“别针换别墅”的号召之下,世界网民疯狂了,纷纷加入“换客”行列,希望复制并亲身践行这个人间童话。一些评论者将这一现象视作“以物易物”的古老市场交换方式在网络时代的复兴,但在笔者看来,这种评价已然违背了原始的“换客精神”。
先将网络这个新玩意存而不论,换客精神在中国是古已有之的。当阮孚顶着“有司弹劾”的风险用“金貂换酒”的时候,当李白在小醉微醺中呼出“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时候,当柳永在轻歌曼舞里哼着“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时候,这些高蹈绝尘的身影里,洋溢着的正是得失释怀、宠辱皆忘、自得其乐的换客精神。
名与利都无须介怀,他们推崇的是那一换而来的爽利、豪气与喜悦。他们的换,不是为了那些世俗人或者市场上公认的价值,而是更着意去寻求自我内心理解和认同的一种品位。我想,这也是换客的换,区别于那种以获取利润为目的的市场交换的本质所在,他们以交换的结果甚至是交换过程本身带来的满足感为目的。
不可否认,受“别针换别墅”的鼓舞,许多在网上从事“物物交易”的人,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于换的乐趣,也不在于通过交换来发现“生死契阔,与子同悦”的“同好中人”,只是希望以小博大甚至空手套白狼,不断用市场价格低的东西换取市场价格高的物品,却不知在已经“变平”的世界里,要利用别人的信息不对称将自己手中并无特色的“别针”以“高估”的方式换回市价更高的物品,需要费多大的苦心。每每念及那些对“洋经验”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掏出个曲别针,在网上探头探脑地打探别墅踪迹的朋友,我都为他们惋惜。她或者他白白放弃了多么美好的可以更好地享受生活的时光啊。
还有一些朋友,他们有一些对自己而言价值不高的物品,同时在网上搜寻到另外一些境况类似但拥有不同商品的朋友提供的信息,予以接洽实现双赢的交换。熟悉货币史的朋友能看出,古老的物物交换向以货币为媒介的交换转变,原因之一,正是物物交换条件下,搜寻到正好交换双方都中意的交易对象成本太高。
网络的出现降低了这一成本,所以这些朋友在物物交换中获得了所谓“得自贸易的利益”。这种交换,本质上与商品经济条件下以货币为媒介的交换并无二致。广义上,这些朋友也在换客之列。但是,对个人而言,没有换客精神的支撑,这样的交换只会成为偶一为之的事件。不能从交换本身中发觉喜悦,换客行为也会因为身边有限的“累赘物”的衰竭而消减。
总的来说,我理解的换客的交换方式,本质上不是一种市场交易的方式,而是一种游戏或者娱乐的方式。参与其中并能持续地甘之若醴,也许需要观音菩萨跟唐三藏“做生意”时贯彻的宗旨:识得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此宝者,千金不售。换客得到的,是旧物为他人所共同赏识的喜悦,或是在交换过程中传递、分享着的“世物变迁”的新奇感受。
□冯维江(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博士生) (责任编辑:崔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