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今天学术界的腐败现象令人心惊:举其大者有复旦大学申小龙、张汝伦抄袭案、华东理工大学胡黎明做假案、署名为唐河的《世界文明史》抄袭案等;举其小者,媒体时时都有披露,不必罗列。那么,这种情形又是谁为为之、孰令至之呢?原因当然很多。 可在这里,我只想谈一点:那就是职称评定的量化原则。
职称对知识分子的重要不言而喻,几乎就是他一生事业地位的标志,大家当然也就念兹在兹。既然大家都想要,当然也就得有评判标准了。怎么评呢?现在评职称,爱采用的是所谓“量化法”:有关方面根据申报人发了多少论文、出了几本专著、编了几套教材、完成了什么课题以及获得了什么奖励,来决定授予对方什么职称。
比如,某高校就是这样规定申请教授职称的条件的:主编(排名第一或第二)正式出版教材1部以上者,或正式出版专著1部;在国内外核心期刊(一类期刊)上发表论文5篇以上;参加省(市)、部级科研课题1项并为该项目核心成员或承担完成国家级课题的子项目1项;获国家级或省部级奖励。以上4项中,前2项为必备条件,符合后2项条件的可以优先推荐。而职称一经授予,那可就是终身制。所以,在一些学校就出现了讲师、副教授拼命干,当上教授后混着干,“讲师辛辛苦苦、副教授不敢马虎、教授舒舒服服”的情形。
然而,拼命干就能达到这些要求吗?科学研究是一项高风险活动,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这项活动中,你完全可能终身勤奋而一无所成。所以,要求一个学者在短时间内发表真正有价值的论文是强人所难。于是,便出现这样的情形:客观上不太可能做到的事,职称评定又要求你非如此不可。怎么办?有些人就只好选择做假:反正你只要求在刊物上发表5篇东西和搞一部教材,那我只要想办法能在你所谓的核心刊物上发表5篇文章,再出版一部教材出来,教授的帽子你就得给我戴。于是,要么自己出钱叫“有奶便是娘”的一些刊物发;要么抄袭别人的文章,蒙骗编辑后发;要么找枪手替自己写……这样,腐败不就产生了吗?有学者曾对这种评判标准做这样的诛心之论:“中国学术界的评价机制和大环境颇不尽如人意。想必校长和系主任在一类刊物上发表文章容易一些,便心仪那些指标约束。”话虽刻薄,可也未尝没有道理。
要打破这种局面,就必须抛弃这种所谓“论文量化评价标准”的做法———数文章篇数,这是小学生也能做的事,我们的评判者就不能也不应该这么做。我们应该做的是看其质量与水平。这方面,前人有很好的例子:当年不足三十岁,尚处于“藏锋不露”阶段的陈寅恪从欧洲游学归来,梁启超与之一谈,马上对其学问五体投地。于是向清华校长竭力推荐陈出任国学院导师。
鉴于国学院在中国学术界的地位以及国学院导师的身份(当时国学院其他两位导师是王国维、赵元任),校长问梁启超:“此人有无博士文凭?”梁启超据实回答:“没有。”“有无专著发表?”校长又问。“亦无专著发表。”“那———我就不好办了。”校长表示为难。启超大怒:“某亦无博士文凭,而著作等身。但我这等身著作就赶不上陈先生三言两语!我能做国学院导师,为什么陈先生就不能做?”见一向自信的梁任公如此推崇陈寅恪,校长不敢再“等因奉此”,马上聘任陈先生为国学院导师。从此,中国学术界开始出现一位被誉为“人中龙”的史学大师。我们就不能像他们一样,以质取人而不以量取人吗?
要之,如果我们不打破现在这种以论文数量作为评职称的最大标准的话,学术腐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谁若不信,不妨拭目以待。
□信力健(信孚教育集团董事长) (责任编辑:崔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