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报道
年终特刊·新国富论
本报记者 于晓娜
哈继铭:人口红利将带来中国的“黄金十年”
每年8%-10%的经济增长速度,中国还能维持多久?
这是一个被无数人关注和猜测的问题。 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哈继铭的判断是,这样的速度,还可以持续5-10年。
哈继铭说,人口结构变化主宰了资产价格的长周期涨落,未来5-10年,中国仍能享用人口红利,资产价格仍将上升,经济保持快速增长。中长期来看,中国当前资产拥有者将“未老先富”。不过,5-10年后,人口红利消耗殆尽,经济也将放缓。
12月8日,哈继铭在香港接受本报专访时说,日本在上世纪70-80年代走过的阶段给中国未来的发展提供了启示——只有加快理顺资产价格,抑制泡沫膨胀,未来资产价格下降和经济放缓的幅度才会小一些。
人口结构与资产价格
《21世纪》:未来10-20年,中国经济是否仍能保持每年8%-10%的水平高速发展?
哈继铭:我认为这个结论有些乐观了。我的观点是,社会储蓄率是最关键的一个因素,而储蓄率则跟年龄结构有关。中国在上世纪50年代初到90年代末,出生率很高。现在这些人进入35-54岁这个20年跨度的年龄段,消费强,储蓄率很高。目前来看,35-54年龄段的人在未来5到10年还会继续上升。
人口结构主宰了资产价格的长周期涨落。这意味着,整个社会储蓄率还将保持很高,资本廉价,投资增速会很快,从而GDP增长速度也会很快。之后,这个年龄段人口减少,社会储蓄率会随之下降,经济也必然受到影响。日本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70年代日本家庭储蓄率高达25%,现在下降到6%,所以它经济增速明显已经下降。
《21世纪》:换句话说,当中国35-54岁年龄阶段的人口占比下降时,即意味着中国经济增长将开始减缓?
哈继铭:是的。现在我国35-54岁之间的人,占社会总人口的30%,到2010年时可达到33%,2015年开始略有下降,但之后下降幅度就会很快。因此,从现在开始计算,也就只有5-10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之内,中国单位劳动成本还要继续下降,这意味着一个产品当中,工人、劳动力得到的份额会越来越少,资本得到的回报会越来越多,贫富差距继续拉大。
但是5-10年之后,这些人已经老了,当他们不购买资产的时候,中国经济必然将放缓。人口结构的变化会导致泡沫的产生。因此,经济是缓慢下降,还是大幅下降,要看我们现在的政策是不是能够缓解、降低现在的资产价格泡沫,这是一个前提。
《21世纪》:那么日本的经历对我们有什么启示?
哈继铭:日本从1968年到1989年,全国平均房价涨了大约3倍,股票价格涨了29倍。相信中国也会成倍上涨,但未必那么剧烈。因为日本当时经济发展很快的时候,失业率比较低,劳动力成本上涨很快,推动通货膨胀,资产价格就会上涨快。而中国目前的失业率较高,通胀轻微,资产价格涨幅会略小,换句话说,中国和日本在资产价格上涨的质上是相似的,但量上有所不同。
我们现在应该吸取日本当时的教训,不应该让资产价格的泡沫升的太大,认识到人口因素会对资产价格有一个长时间的推动,并且在未来会有一个长时间的压力,现在就应该更注重人口周期带来的资产价格的大起大落。如果我们现在政策能够有效的抑制资产价格泡沫的膨胀,或者降低这个泡沫膨胀的程度,未来资产价格下降的幅度自然也会小一些。
资产价格泡沫与中国经济“远虑”
《21世纪》:从目前来看,中国的资产泡沫是否已经形成?
哈继铭: 区分来看,房地产是否形成泡沫,一般用租金回报率和利率水平相比。目前的贷款利率是6.12%,若租金回报率大于利率,说明买房子还是有盈利机会的。
全国来看,目前租金回报率和利率水平基本相当,但沿海几个大城市比如上海,平均租金回报率已经明显低于贷款利率,可以称之为有泡沫产生的趋势。我们的资料调查显示,上海的利率已经是租金回报率的1.8倍,这意味着,利率如果是6%点多,租金回报率只有3%-4%。
股市也是这样,以沪深300公司来看,现在平均市盈率接近20倍,意味着回报率是5%,目前存款利率只有2%-3%,所以还不能算是泡沫,但如果市盈率到了30倍了,回报率就只有3%左右,相当于存款利率,就有可能是泡沫了。
不过,资产价格有泡沫,可能是一个脱离基本面的上涨。但我觉得基本面是好的。
尤其是企业利润增长还是比较快,劳动生产力提高非常迅速,而且这种提高不仅仅靠资本拉动,企业的经营效率也有所改善。比如,我们这几年引进很多FDI,带来了生产效率的提高、管理水平的改善,还有整个全球市场营销渠道的拓宽,这是我们与亚洲金融危机之前发展的那些国家的不同之处。当时,他们更多的是资本流入,虚拟经济的繁荣,而引入FDI是实体经济的蓬勃发展,这是中国强的方面。
另外,政府在这段时期加强了基础设施建设。这种外部条件加上企业内部效益的改善,使得中国企业目前的利润率状况总体平均可达6%左右,资产回报率是10%,全国规模以上企业是14%,这是相当不错了。
同时,短期内快速的资产价格的上升,其中也有一些不完全受基本面支持的因素。总体而言我认为,中国经济的“远虑”大于“近忧”。
《21世纪》:若要解决这些问题,应从何处入手?
哈继铭:比如说,金融改革以及企业所有制改革。我们目前的总市值是7万多亿人民币,流通市值只有2万亿,2/3还是暂时不能流通,但是在目前股市大涨、容易产生泡沫的情况下,就应该增加供应,让其流通。
资源价格的理顺也十分重要,包括汇率、利率以及其他不可再生资源的价格。另外,资本账户有节奏的开放也要进行。同时不能遗忘财政的作用,可以通过财政来缓解、降低由于货币紧缩带来的对于经济的一些负面影响等等。
总体而言,如果现在不下狠心取大舍小的话,最终可能是资产价格泡沫,跟日本的轨迹差不多。
未来经济发展的引擎
《21世纪》:从中期来看,我国经济要想保持一个相对比较快的增长的话,有哪几个动力可以作为支持?
哈继铭:第一,我国储蓄率在未来一段时期还会很高,这个是一个最基本的动力。第二,技术进步,提倡自主创新,劳动力素质提高。如果下一代劳动生产力比上一代高很多,也许能够给资产价格的下降压力提供一些缓冲。
第三,与日本相比,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是有利的。日本在70年代时,城市化率已经达到73%,到90年代时,城市化已经没有更大的空间了,中国2005年城市化率是43%,按照这一速度发展的话,未来的5到10年之后城市化率也只不过是在50%左右,可能会给资产价格的下降提供一定的支撑。
《21世纪》:从产业结构来说,未来几年对经济发展的推动力如何体现?
哈继铭:产业结构的变化,归根到底还是受人口结构变化的影响。35-54岁的人是社会上收入水平最高的,占比大的话,就能把整个社会的消费需求推上一个台阶。比如说汽车、手机、电脑等方面的需求,而对房地产的需求也带动了对家用电器的需求,并最终带动企业的产业升级。
这个现象在中低档的消费品中已经体现的非常充分,过去中国彩电、冰箱、洗衣机全都靠进口,现在中国非但满足自己的需求,还大量出口。
《21世纪》:我国出口结构的调整又将如何影响未来经济发展?
哈继铭:虽然我国目前人均收入还不高,但是出口结构已经和韩国、新加坡、日本等收入水平很高的国家类似,我们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在全球市场中的强大竞争实力。
举例来看,目前,我国机械、设备、交通工具等的出口占比,已经从1995年的21.1%上升到2005年的46.3%,与日本的70年代以及韩国的80年代非常接近。但它们在之后的二三十年又有很大的进展,现在占比已经达到60%。
而中国10年当中增幅达到25个百分点,并且将来出口结构的升级还会进一步延续,目前只是一个长期趋势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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