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宝成：“教育收费不能再高”

　　本报记者 定军

　　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教育收费不能再高”

　　“1999年以来，我国普通高等学校生均学费占人均国民收入的比例一直维持在50％上下，远远高于发达国家20％的水平。

　　针对高等教育收费和高等教育经费投入等社会普遍关注的话题，3月1日，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教育收费不能再高

　　《21世纪》：你的议案中讲到高等教育投入在GDP 的比重要提高到1%，目前的比例是多大？为什么要提到1％？

　　纪宝成：1999年高校扩招以来，高校在校生规模大幅度增长，但财政性教育投入却相对增长缓慢。

　　2004年，国家财政性高等教育经费为978.8亿元，占整个财政性教育经费的21.9%，占GDP的0.61%，总额虽然比1998年增加了1.69倍，但是由于在校生规模增加得更快，生均经费下降较大。生均预算内公用经费支出由1999年的2962元下降到2005年的2237.57元。

　　由此，财政经费占学校总经费的比重由1999年的61％下降到2004年的46.5％。即使学校加上收取学费和其他创收经费，生均经费仍然一直呈下降趋势。

　　目前，我国高等教育的财政投入处于较低水平，而学费却处于高水平。据有关资料测算，1999年以来，我国普通高等学校生均学费占人均国民收入的比例一直维持在50％上下，远远高于发达国家20％的水平。因此对高等教育增加财政性经费投入应当成为当前增加高教投入的主要途径。

　　从国际比较来看，经合组织（OECD）国家高等教育财政投入占GDP的比例平均值是1.1%（2002年）。在生均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下降和学费不能再持续增长的情况下，高等教育的办学成本却稳步上升，特别是能源等日常费用和用人成本不断攀升，导致许多高校的财务状况不断恶化。

　　根据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并借鉴国际经验，我建议到2010年要逐步使财政性高等教育经费投入占GDP的比例达到1%左右。高等教育新增加的经费，应主要用于增加学校基本支出，而不能主要用于增加专项支出。

　　《21世纪》：现在社会各界认为居民对于教育的投入，即学费等已经到了天花板，到头了，你对此怎么看？

　　纪宝成：学费高，这个情况是存在的，但也是可以解决的。我们国家高等教育的收费是很高的。不是看GDP，是看老百姓用于教育的费用占收入的比重。

　　前面我讲了，我国普通高等学校生均学费占人均国民收入的比例一直维持在50％上下，不能再高了。中央也一直是卡住的，不让再提高。大家感到收费标准提高，主要是因为新增民办高校多了，涉及到收费的家庭相应增加，所以社会就明显感受到了学费的压力。实际上学费标准没有提高，乱收费也是个别的现象。

　　但是，随着在校生规模迅速增加，生均经费必须提高，怎么办？只有政府加钱。政府投入占GDP比重不一定要到4%，即使到3.5%，矛盾就会大为缓解。其中高等教育如果到0.8％～0.9%，就大为缓解了。

　　教育是最大的公益事业

　　《21世纪》：你还有一个议案谈到要对《民办教育投资法》的民办学校免税问题进行修改，国家不是鼓励民办教育吗？

　　纪宝成：近年来，我国民办教育事业取得了巨大的发展，民办教育已成为我国整个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2002年12月28日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以下简称《民办教育促进法》），对于推动民办教育的健康发展，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但是在实践中，民办教育的发展还存在着一些突出的问题，主要是对民办学校性质理解上还存在误区。一些人把民办学校理解为私人的学校，把教育准公共产品理解为私人产品，一些企业家则把投资教育看成是规避市场风险、取得稳定收益的最佳途径。

　　据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的有关统计表明，只有10%投资办教育的机构或个人是出于公益性的目的，而90%是要有营利回报的。近些年多数民办高校都在这样的条件下催生出来。这些问题的出现与《民办教育促进法》第五十一条关于民办学校的出资人可以取得合理回报的规定密切相关。

　　该规定造成了民办学校办学性质上的非营利性同办学实践中的营利性之间的内在矛盾，由此导致缺乏对民办学校办学行为的有效监督和监管，民办学校的发展存在着一定的混乱状况。

　　《21世纪》：教育还是公益事业，民办学校也不例外？

　　纪宝成：把教育办成赚钱的产业，不把它看成崇高的公益事业，把公共产业当成私人的产业，不懂得市场经济之外还有一个公共经济，这是很大的理论误区。

　　美国有高等学校4200所，其中赢利性的私立学校只有800多所，学生人数只占全部的4.7%。这些私立学校跟企业完全一样，要到工商部门注册登记，不享受任何教育优惠，照章纳税。这就是企业。

　　我们有些企业家看到办教育划得来，又免税，又占了很多教育优惠，天下哪有如此好事？企业家就是企业家，他的职责就是要扩大生产，为国家创造财富，提供税收利润，这是企业家的职责。要办教育可以，那叫慈善家，叫捐赠，但不能干赢利这个事情。

　　《21世纪》：怎样才能保证大部分民办高校的公益性？在制度建设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纪宝成：我曾经讲过，私立学校的发展或民办高等教育的发展要有三个条件，其一，民营经济（私营经济）大力发展；其二，民营企业家回报社会的理念一定要树立起来；其三，国家的有关法令法规的调整和完善，就是捐赠给教育的应当给予减免税待遇。

　　国家有关的税收政策已经在向这个方面转变。公益事业在中国是一个新的事物，它需要一系列的制度来进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