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业沦为资本玩偶 商丘冰熊冷柜解冻无期？

　　冰熊冷柜的原厂区内，已经长出了萋萋荒草

　　“冰熊”远嫁浙江，在华美电器工业园内，开始生产

　　今天这种局面究竟如何造成？资本力量与社会责任到底孰轻孰重？那种近乎委曲求全的态度，究竟是化解还是掩盖了一直都存在的经济社会矛盾？

　　内忧外困，越来越紧、越来越密地缠绕在ＳＴ冰熊的利益相关者身上。

　　4月下旬，ＳＴ冰熊的大股东重庆银星置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重庆银星”）将其重庆子公司的资产置入上市公司，但其紧接着要迅速处理的事情是，如何拿出巨额资金来妥善安置冰熊冷柜厂的职工。

　　原本进驻冰熊冷柜厂进行生产的浙江华美电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美电器”）也遇到了难题：由于产权移交迟迟不能成行，该公司对冰熊冷柜厂的资产重组就一直无法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而且由于“耐心有限”，该公司“目前正在考虑新的战略规划”。

　　商丘市和民权县的有关政府部门也不轻松。与投资人、银行、职工无数次协调、周旋，苦口婆心甚至委曲求全之下，并没有使事情随着时间推移而“由复杂变得简单”。

　　一个越来越死的“结”，正在ＳＴ冰熊内部形成。这一切的缘起是什么？什么才是ＳＴ冰熊重组的真相？

　　华美电器：“我们和商丘的协议签了快一年，拖也拖死了。”

　　“我们和商丘的协议签了快一年，拖也拖死了。”5月12日，浙江德清临杭工业园，华美电器总经理蒋瑞平一脸无奈地对记者说。

　　他所指的是去年5月25日华美电器与冰熊集团、银商控股（重庆银星下属控股子公司）签订的资产重组协议：待商丘方面以土地等从银商控股手中置换出冰熊冷柜的资产后，由华美电器接收其产权。

　　华美电器进驻冷柜厂的开工时间被锁定于去年的8月。但，令浙江华美感到不可理解的是，这个期限被一拖再拖，甚至到目前一年时间即将过去，“还看不到多少希望”。

　　早在去年5月26日，华美电器就向商丘打去了500万元的保证金；紧随其后，该公司又在民权县和郑州市分别设立分公司和办事处，前后派出20多名工作人员到冰熊冷柜厂开展工作。

　　“我们打算将民权作为我们辐射长江以北市场的基地。”蒋瑞平说，“我当时做出的承诺是，1年内创造产值1个亿，利税1000万，3年内投资8000万，把冰熊冷柜做成中国名牌。”

　　但，这一计划被搁置下来。

　　按照2005年6月20日中国证监会批准的资产重组方案，冰熊冷柜厂的资产及对应的负债通过对外出售、置换，已进入银商控股。据了解，早在实施重组之前，ＳＴ冰熊在商丘市工商银行有6000万元贷款，而该笔贷款已用冰熊冷柜厂的厂房、土地和机器设备作抵押。后来，在有关部门的协调下，该笔贷款的总额被降低至2900万元，重庆银星和银商控股皆对商丘市工商银行承诺，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还清欠款。

　　还清欠款，就意味着可以取回冰熊冷柜厂厂房、土地和机器设备的产权证，进而实施第二步重组，由商丘市政府提供500亩土地，将这些资产从银商控股手中置换出来，交给第三方经营。但，时至今日，银商控股在归还了银行一部分贷款之后，仍有500万元的余额没能还上。

　　但这还不是冰熊冷柜厂面临的唯一问题。根据商丘市政府的有关文件，重庆银星和银商控股目前还要拿出2000万元左右的资金作为职工的买断工龄费。另外，由于冰熊冷柜历年欠下职工工资和“三金”在1500多万元以上，这笔钱到底从何而出，一直悬而未决。

　　“按照当初重庆银星入主ＳＴ冰熊的有关协议，解决职工的历史遗留问题是它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为此，各级政府没少出台扶持政策。可是，其结果仍然是一拖再拖，终至如今让各方面既定的重组工作陷入停顿。”民权当地一位参与有关协调工作的政府人士这样对记者说。

　　重庆银星：要钱没有，要控制权？不给！

　　每一个当事方，都在接受前所未有的考验。相比较起来，作为直接掌控重组局势的ＳＴ冰熊大股东，重庆银星的态度和做法更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定性作用。

　　但是，在目前，它和银商控股的一些既有举动却颇值得探究和玩味。

　　4月20日，ＳＴ冰熊发布公告，称银商控股旗下原打算置换上市公司资产的717亩土地的使用权，被政府收回；而为了尽快完成重组，公司大股东重庆银星决定，将其控股子公司重庆银星经济技术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位于重庆江北区渝江村300号土地使用权和现金，以及这家公司在另一家地产公司重庆瀚港置地有限公司中拥有的99％股权，与ＳＴ冰熊1．6945亿元应收账款、存货等资产进行置换。

　　ＳＴ冰熊，至此彻底变成主要资产位于重庆的上市公司：冰熊冷柜的资产被剥离了，原该置入的商丘土地资产暂时化作流水，有人说，ＳＴ冰熊若照此走下去，“离改名字也就不远”，而到那时，它也许将会成为又一个“继郑百文之后远嫁他乡、脱离故土的上市公司”。

　　是什么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按2005年6月20日中国证监会批准的资产重组方案，其核心内容为：将ＳＴ冰熊1．46亿元资产及对应的负债通过出售、置换方式进入银商控股及冰熊集团；银商控股开发的“东方世家”项目3100万元置入ＳＴ冰熊；重庆银星将其在重庆的资产“东方山水”项目3000万元以股权赠予的方式置入ＳＴ冰熊；同时，对1．53亿元（现升为1．6945亿元）非经营性资产用等值土地资产进行置换。

　　当时，为解决这些问题，商丘市政府经报请河南省人民政府同意，特协调有关方面征用两块总面积为1000亩的土地，支持ＳＴ冰熊实施重组。2005年，此项资产重组计划正式实施，即将商丘经济技术开发区内的两宗土地（土地使用权证号：商国用20046253号和6254号）置换进入ＳＴ冰熊。置入的土地资产评估价值为1．64亿元。

　　但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现实情形却并没有完全朝预期发展。

　　2006年12月6日，商丘市政府下文收回了商丘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两宗土地使用权，并公之于众。虽然重庆银星几度努力，想与商丘市政府沟通后挽回局面，但终无力回天。今年2月6日，ＳＴ冰熊终于承认既定事实，不得不发布公告，称上述两块土地因为拆迁量过大而未及时开发，政府收回了土地使用权。

　　与此同时，重庆银星决定将原来置入ＳＴ冰熊的“东方世家”项目也委托银商控股对外出售，出售收益底价为3433万元。去年以来，记者曾多次赶赴位于商丘神火大道旁的“东方世家”别墅小区，每次去看到的都是寂寥荒凉，当地人介绍，由于该小区“房子定价高、规划失误”，所以卖出去的特别少。

　　房子销售不佳，影响的是企业的收益及下一步的新房产项目开发计划。商丘一位知情人士介绍，重庆银星前两年到商丘开发房地产时，该公司提出了针对归德古城改造和火文化遗迹开发的“东方新世界”、“东方文化城”两个大型地产项目，有关方面曾抱以极大期望，但是，“东方世家”沦落如此，操盘ＳＴ冰熊如此，这就“多多少少让有关方面冷静下来了”。

　　重庆银星的实力到底如何？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截至目前，重庆银星和银商控股除了在2004年前后拿ＳＴ冰熊的土地、机器设备等资产到银行贷出6000多万元巨额款项外，还在去年将旗下位于商丘的土地抵押给了银行。对此，商丘市国土资源局《2006年1~12月份土地抵押登记办理进度统计表》显示，该局于2006年1月17日受理的银商控股土地抵押在当年年底办结。

　　同样，位于重庆的“东方山水”项目今年年初也传来延期交房、业主上告的消息，当地一些地产人士称，重庆银星的资金链“一度吃紧”。

　　借壳上市，“以多种多样的方式更深地介入资本市场”，这曾是重庆银星的战略规划。2003年，当该公司分别以2900万元、1730万元获得ＳＴ冰熊3584万股、2500万股股权后，人们看到，这家公司开始了风光的历程，也开始了冒险的过程。

　　不过，目前的股市恐怕并不会让重庆银星感到心情黯然。5月14日前后，ＳＴ冰熊的股票价格已高开到每股9元多，而在当初，当重庆银星从重庆国际信托受让股权时，当时的成交价格也仅是每股0．8091元。按目前ＳＴ冰熊的股本结构，重庆银星董事长兼总裁李大明共持有ＳＴ冰熊7434万股，占总股本58．08％，市值超过6亿元。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商丘地产失利，但并不妨碍重庆银星在资本市场上成为大赢家。只是，这种“成功”究竟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之上？

　　冰熊冷柜商标，又毫无疑问决定着市场的主动权，谁会失去它？谁又要得到它？

　　冰熊在股市上火了，其股价近来在股市上迅速攀升；但其曾经的“母体”冰熊冷柜厂，却仍然在沉睡。

　　冰熊冷柜在民权早已不再生产，但在浙江德清，“冰熊”冷柜品牌早在去年下半年就被“外人”唤醒了。5月12日，记者在华美电器拥挤的厂区内看到，大量的标明“冰熊”品牌字样的冷柜正在下线，其产量，占到了目前整个华美电器冷柜产量的1／5强。

　　“这是没办法的事。去年与商丘签协议，我这边也与许多客商签订了更大数量的产品购销协议，原想在民权生产的，但那边实在没法开工，就都挤压在这里。”蒋瑞平郁郁地对记者说。

　　据当地知情人士讲，德清县政府在得知华美电器的这种情况后，主动为其产能扩张的需求划出300亩地，而这，“就间接促使蒋瑞平在是否重组冰熊冷柜这件事上，出现了一些动摇”。

　　但这种郁闷并非只出现在华美电器一方。记者了解到，在2003年甚至更早以前就已注定的股权格局下，商丘市、民权县的有关方面就已无休止地围绕着职工安置、劳动补偿、资产交接和盘活等问题开展工作，其中，仅为了华美电器重组冰熊冷柜，商丘市政府就开了近10次大小不同的协调会。

　　业内人士认为，无论是解决ＳＴ冰熊的哪一个主要问题，主动权其实都在重庆银星手里。但这种主动权仅是唯一的吗？

　　由两年前的格林柯尔前来兴建科龙制冷工业园，到现在华美电器重组冰熊冷柜，商丘市和重庆银星都在力主推动“第三方重组”。但事实证明，这条道路并不通畅，甚至格林柯尔的资本运作还留下了至今无法消弭的惨痛教训。

　　但是，自2003年重庆银星与科龙合作开展半年的生产经营后，“仓库空了，数千万的设备破坏了，房地产部分变卖了，职工工资由原来商丘市最高水平1000多元下降到目前每人每月240元的生活费”。而且，对于已沦为格林柯尔系资本运作工具的科龙来说，商丘市有关方面为其免费提供1000亩土地供建设制冷工业园，不料它从地方银行贷出1亿元资金挪走后就突遭资金链断裂危机，只留下一个“烂摊子”供当地有关方面消化。

　　历史上，ＳＴ冰熊曾面临过多次改变命运的机遇。新飞电器曾找到冰熊冷柜，想过来寻求合作或实施兼并重组，但据知情者反映，冰熊当时嫌新飞“羽翼未丰”，自始至终置之不理，而现在，“新飞腾飞，冰熊趴下”，却成了一个反讽性的事实；双汇集团也曾到冰熊集团及ＳＴ冰熊考察过，但它除了对冷藏车项目“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外，对ＳＴ冰熊的评价就只有一句话“内部复杂，资产较烂”。

　　在这样一种格局和评价体系中，有人说，商丘市有关方面“愈发坚信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招商引资理念”。但，正如一些业内专家所指出的那样，ＳＴ冰熊面临的不是产业之困，而是体制之困，如何通过“用脚投票”的方式来实现其自身的市场化重组和发展，才是关键。

　　目前，由于受制于经营状况，冰熊集团和ＳＴ冰熊的人才流失严重。和它们同处民权县城的民营企业河南兆邦电器有限公司在2001年建厂，借“冰熊冷柜衰落之际”实现自身异军突起，目前年生产冷柜能力30万台，乳品柜和肉食保鲜柜成为市场领先者。记者了解到，该企业上至公司法人刘飞、总工程师程剑鸣，下到基层的二三十名员工，皆是由冰熊冷柜厂脱岗离职而来。

　　同样，记者曾远赴浙江杭州、山东青岛等地调查，发现当地有许多制冷制造人才也来自民权。

　　“过去，冰熊及有关方面都说企业发展不好，是行业竞争激烈、产业发展不景气、资本金不足等问题，但实际上却是体制、机制不活，以及内部的风气不正等问题。”河南省产权交易中心国企改制咨询专家侯根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现在，冰熊集团准备把冷藏车项目卖给南方控股，但是，一卖真的就万事大吉了吗？冰熊集团和ＳＴ冰熊的发展，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需要有一种更为开阔的思维理念来审视，更为坚决的铁腕手段来治理。”

　　这，其实是基于一个“坏的上市公司”的发展历程而言的－－着眼追求企业的长期效益而非短期效益，尽力完善法人治理结构和上市公司管理、监管制度，这，也许才是求解“冰熊之谜”的合理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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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问冰熊

　　在当前的大牛市中，冰熊的股价一路向上，重庆银星大赚特赚

　　这里的沉寂已持续近4年。工人们所看到的是，重组者走马换将，当地政府委派的工作组人员进进出出，仓库越来越空，机器设备在厂房的潮湿空气中变得有些锈迹斑斑。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2003年科龙曾租用这里的厂房和设备生产过半年的冰柜；去年5月开始，有意重组冷柜资产的浙江华美电器派人看守起了厂里的一草一木……

　　“太可惜了，也太让人感到痛心了。”5月8日，ＳＴ冰熊的老职工老张站在冰熊冷柜厂的大门口对记者说，“什么都垮了，冷柜、洗衣机、冰粒机、空调，而在上个世纪80年代，冰熊其实是和新飞等企业同时起步的啊。”

　　附稿：一问

　　上市之时，衰落之始？

　　在一些研究者看来，冰熊的发展历史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10年”：1986年~1996年的创业辉煌时期，1997年~2007年的上市衰落时期。

　　据介绍，在上市之前，冰熊冷柜的原名为河南冷柜厂，是冰熊集团的核心企业。该厂于1986年在濒临倒闭的原民权县农机修造厂的基础上成立，当年引进意大利系列低温冷柜的生产线后，即成为原中国轻工部定点生产冷柜的8家企业之一；1993年以前，公司冷柜产量在全国同行业之中位列三强，被河南省树为河南工业战线十面红旗之一。

　　“那时候，许多人都是拿着批条在厂门口排队提货。”ＳＴ冰熊职工老萧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冷柜厂是当时民权县、商丘市的财政支撑，没有它，哪来的冰熊集团？”

　　到了1994年以后，随着行业竞争加剧，冰熊冷柜厂开始面临融通资金的压力，“资金紧张制约着企业发展”，有关方面开始运作上市。资料显示，此时的冰熊冷柜厂年生产能力达到了20万台，1993年~1995年间，即使市场占有率有所下降，但利润总额还是分别达到了1770万元、2010万元、2675万元，年增长率22．95％。

　　1996年，冰熊集团以河南冷柜厂为主体进行股份制改造，以募集设立方式成立冰熊股份。冰熊股份改组时，剥离了河南冷柜厂的各地方招待所、郑州办事处等非经营性资产。1996年9月16日，公司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公开发行，募集资金9760万元。

　　但从上市之日起，冰熊股份的经营辉煌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年报资料显示，公司1996年和1997年分别实现利润2326万元、2706万元，但1998年之后，就开始连年巨额亏损。

　　“上市，是解决冰熊发展的一条道路。但是，即使不上市，以资本存量来说，当时的冰熊冷柜厂也快被整个集团抽干了——而假若能在当时把冰熊冷柜厂创造的价值集中起来用，冰熊冷柜厂也会发展得很好。”民权当地一位亲历冰熊上市改组的市场人士对记者说。

　　在他看来，冰熊冷柜的败因在当时就已植下。由于冷柜厂的生产效益好，企业负责人就开始大肆斥资兼并收购其他企业：商丘印刷机械厂、民权化肥厂，等等，同时还投资兴建了空调器厂、冰粒机厂、洗衣机厂，等等。另一位知情人士介绍，成立于1993年的冰熊集团，其当时所拥有的大部分资产皆由冰熊冷柜厂裂变而来，而到了1996年冰熊股份上市，其他资产悉数划归冰熊集团所有。

　　在此期间，整个冷柜厂和集团出现过一些非正常生产经营行为。据多位知情人士反映，一些负责人为了当全国人大代表、劳动模范，“损害企业利益的事情屡有发生”：逢年过节，冷柜厂总要拿出一些冷柜“请客送礼”；为了“搞好和银行的关系，贷出2000万元资金”，企业出巨资购买某银行在威海拥有的8幢别墅中的5幢……

　　“在威海买的房子，我也去看过，就在海边，连村庄都没有，也没有房产证。”民权当地一位知情人士这样对记者说。

　　另外，记者查证，早在1995年12月，企业就以冰熊集团的名义，决定在郑州斥资160多万元购买10套面积为115．18平方米和129．53平方米的住房，分配给公司的高管及其他“相关人士”。此事引起职工强烈反应。1998年4月，冰熊集团对此实行房改，分到房子者按购房费45％交款，“产权归个人所有”。但到了2002年6月，该集团的一份材料显示，这些房产“至今没有办理个人产权登记”。

　　陈作雨是冰熊冷柜厂的创业元老，长期以来，他担任着冰熊集团及冰熊冷柜厂的主要职务。1996年5月，随着冰熊股份上市冲刺阶段的到来，他被解职，一些工人称，“他的时代结束了”。

　　附稿：二问

　　募集资金流向哪里？

　　陈作雨走了，接替他的，是原来在商丘地区任轻纺局局长的许敏祥。资料显示，许一直都担任行政工作，并曾出任国有企业商丘内衣厂厂长。一些接近他的人告诉记者，接任冰熊股份董事长职务的许某，一开始“意气风发”，在各种会议场合中都显示出“雄心壮志”。

　　但是很快，许多职工的期望值“降到了零点”。冰熊集团党委的一份盖章材料显示，1997年，上市公司冰熊股份决定在商丘市原京港大道中段西侧购买一宗土地，“具体面积不详，土地购置费用由上市公司支付”，“该块土地分给了许某、马某……6人建私房，每人三间地皮，建房费用由个人支付”。记者了解到，该笔买地款共有47万元，在当年的上市公司年报中并没有被提及。

　　“这其实是在攀比前任领导在郑州买房的行为。”一位知情人士说。

　　冰熊股份在上市之初是典型的小盘股。按照其募股说明书，1996年9月募集的近1亿元资金将全部用于年产15万台冷柜生产线技术改造项目和8000台低温陈列柜技改项目。1998年冰熊股份的年报显示，有3100万元募集资金已投入15万台冷柜生产线技术改造项目，并产生了效益；而针对8000台低温陈列柜技改项目，该公司又称以募集资金3200万元购买的冰熊集团华瑞洗衣机有限公司的车间、厂房及有关设备，因1998年下半年主要合作方意大利考斯坦公司以亚洲金融危机为由，“提出停止对该项目的投资，致使该项目无法继续执行”。

　　“事实情况并非完全如此。与意大利的合资当时的确谈得差不多了，但当时市里的主要领导换了，思路不一样，合作就黄了。自然，这必定造成损失。可谁又对此负责呢？即使是上市公司，看来这也是一笔糊涂账。”商丘市某企业一位曾担任冰熊股份高管人员的副总经理面带微笑地对记者说。

　　他告诉记者，冰熊股份有相当一部分募集资金是通过“炒股、买地皮、银行收贷甚至输官司等方式被截走的”。一个最为明显的事实是，冰熊股份原来每年20万台的产能并没有在上市之后扩大多少。也正因如此，到了2000年底，该公司的公告显示，公司的募集资金只剩下3400万元，其投向也已被改变。

　　那么，这些钱到底“花”在了哪里？

　　在许敏祥担任冰熊股份董事长期间，有一件事令中国证券界为之震惊：从1996年10月3日至1997年4月1日，冰熊公司证券处调集资金150万元，利用6个个人账户，在河南证券公司商丘营业部买卖19．23万股“冰熊股份”，获利19．8万元。1996年10月10日，冰熊公司证券处同上海金诚产权经纪有限公司、广发证券公司上海分公司签署“合作投资基金协议”，以各方投入的资金买卖股票，冰熊公司将1500万元募股资金投入该“基金”。自1996年10月31日至1997年4月1日，该“基金”通过1个机构账户和10个个人账户共买卖了1012万股“冰熊股份”，获利1439．94万元，冰熊公司按出资比例分得535．8万元。

　　知情人士透露，参与此事的，基本上都是冰熊集团及冰熊股份的高管，以及某高管的亲属。

　　1998年10月26日，此事被中国证监会以“证监查字199874号”文件定性为“冰熊公司挪用募股资金买卖本公司股票”。而相应的处罚措施是，没收冰熊公司挪用募股资金买卖本公司股票和以个人名义开设股票账户买卖股票的非法所得472．26万元，并处以罚款20万元；认定冰熊股份原董事长许敏祥和直接责任人马剑为证券市场禁入者，5年内不得担任任何上市公司和证券业务机构的高级管理职务。

　　此前5月18日，冰熊股份的董事长已由许敏祥换成了王绍杰，一场“风波”似乎在有惊无险中度过。但是，在冰熊股份的广大职工看来，在许任职冰熊股份董事长的近两年时间里，冰熊股份“内部已埋下了祸根”：曾向沈阳一个体户发过去冰熊股份3个月生产的冷柜（每月产1000多台），最终导致几千万元“一分也没要回”，两年中冰熊股份的账款回收率不足40％；不断外欠机器设备和原材料款，至其离任时已有7000多万元，这，其实就导致冰熊股份以后官司不断；而即使是挪用募集资金到二级市场上炒股，事后也是因为“内部人”嫌利益分配不均而到中国证监会告发的，但等到处罚过后，他们受到的罚款并非自掏腰包，而是由上市公司代缴（许在1998年10月已离任）……　对以上情况，记者曾多次试图找冰熊集团及冰熊股份的高管进行深入求证，但均遭到拒绝。不过，冰熊集团党委2002年6月的一份文件，曾对以上事实予以部分确认。

　　附稿：三问

　　冰熊如何沦为资本玩偶？

　　冰熊股份，注定要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据1998年、1999年的年报资料显示，该公司两个年度内的净利润分别为2706．01万元和114．69万元。然而，到了2001年5月19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发布《关于对河南冰熊保鲜设备股份有限公司公开谴责的公告》，其中之一，是该公司2000年年报显示，由于“费用挂账、会计处理不当”等会计出错，“冰熊股份以前年度信息披露存在重大不实行为”。而经追溯调整，该公司1998年每股收益被改为－0．05元，净利润为－617．29万元；1999年每股收益被改为－0．222元，净利润为－2843．89万元。

　　为什么要进行财务造假？业内一些专家的看法是，冰熊股份这是为了取得继续配股，也即“圈钱”的资格。一个事实是，1998年4月23日该公司召开1997年度股东大会，审议通过了1998年公司增资配股议案：以1997年末8000万股为基数，每10股配3股，配股价为5元／股，配股预计募集资金4600万元。但是这一计划没有来得及实行，就在1999年4月23日之前的配股有效期内夭折。2000年，随着财政部出台计提四项准备的会计政策，冰熊股份再也“纸里包不住火”，在年底公布出相对真实的财务数字。

　　而这样做的后果是，根据追溯机制，冰熊股份由于连续3年亏损，被戴上了“ＳＴ”帽子，同时也被中国证监会限定于2001年年底扭亏为盈，否则“退市”。

　　不过，至少是在1999年年底以前，冰熊股份的诸多经营管理问题还是被另外一种资本运作的狂热遮盖着。当年12月16日，北京同达志远网络系统工程公司（以下简称同达志远）从冰熊集团手中受让3584万股国有法人股，转让价格是每股2．05元，总转让款7347．2万元。根据双方签订的协议，转让款分两次付清：首期3200万元，二期4147．2万元。

　　按照冰熊集团内部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同达志远在汇过来第一笔资金后，就把余下的收购款“留在了北京”，与冰熊合资办起了一家投资性公司，“在二级市场炒起了股票”。记者查阅相关资料，证实在2000年4月，冰熊股份的确与天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设立了北京全球网星科技有限公司，前者出资3479万元，占到了总股本的49％，不过，知情人反映，冰熊股份“没有派出一个人去管理”。

　　对此，记者经过调查，天天科技、同达志远以及稍后急着要收购冰熊股份股权的黑龙江世纪华嵘皆属中国资本市场上极为有名的“明天系”。以2001年5月担任ＳＴ冰熊董事和总经理的石占才为例，他不仅是黑龙江世纪华嵘的总经理，同时还是“明天系”重要旗舰企业明天科技的监事。

　　按照市场人士的分析，“明天系”一般的运作方式是通过受让公司法人股以取得在上市公司的控制权，入主之后，即向上市公司注入许多ＩＴ概念，试图对上市公司进行高科技改造，同时也动用更多的关联公司，在二级市场上炒作股票，“它们从不把战线拉得太长，基本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更多的是制造高科技的概念”。

　　冰熊股份3479万元的资金通过合资公司又回流到“明天系”，这种资本运作的方法可谓隐蔽。知情人士透露，此时的冰熊股份有关负责人，也正醉心于“在二级市场炒作股票，并频频举牌控制其他上市公司”。资料显示，在“明天系”受让ＳＴ冰熊法人股前后，ＳＴ冰熊的股价便一路走强，股价从1999年2月的7．2元左右一路上攻，在2000年12月“明天系”进入一年时，更冲高到19．8元的高位，其后到黑龙江世纪华嵘公司2001年4月介入公司重组时，ＳＴ冰熊的股价依然在16元左右，但从7月便开始了遥遥的下跌之路。

　　这期间的4月25日，黑龙江世纪华嵘公司与冰熊集团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前者以每股0．68元的价格受让了后者持有的冰熊股份2944万股国有法人股。但是，正当有关报告层层上报至河南省政府、国家财政部时，商丘市司法机关介入冰熊股份重组，冰熊集团“按照商丘市政府的意见，经与黑龙江世纪华嵘公司协商，于5月7日终止了该次股权转让”。

　　没有人详细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当地政府中的传言是“同达志远的做法不太令人满意”，“黑龙江世纪华嵘和同达志远想联手操控上市公司”。但正因为这样，在事隔两年之后的2003年8月14日，同达志远向重庆国际信托投资有限公司转让了3584万股国有法人股，而当时的转让价是每股0．8091元。

　　而早在此前，作为双方合作的另一平台－－北京全球网星科技，冰熊股份早在7月3日就将手中持有的49％股权，以4512万元的金额转让给“明天系”天津天天科技、北京志华通达等企业。

　　有人形容，同达志远退出ＳＴ冰熊的神态是黯然的。但他们何尝不知，商丘市有关方面的“心情”也并不好，因为，冰熊股份的日子依然如昨，“工人的工资发放在此时成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应该追问一下，有关方面在2001年4月为何会同意以每股0．68元的价格把股份卖给黑龙江世纪华嵘公司，后来又突然不同意呢？还应该追问一下，冰熊股份究竟从与天天科技的合作中得到了多少收益？这些收益又去了哪里？股份转卖之后收益款的去向是什么？”今年5月15日，ＳＴ冰熊的一位熟知公司内情的老职工在电话中对记者说。

　　他说他对ＳＴ冰熊与同达志远、重庆银星等的合作实在充满了太多的不解和迷惑。

　　附稿：四问

　　谁“成就”了冰熊大厦？

　　就在王绍杰担任冰熊集团和冰熊股份的双料董事长期间，冰熊的又一项对外投资行为，至今仍在广大职工中引起猜测。

　　2000年9月2日，冰熊集团董事会以“豫冰董20001号”文件的形式，决定在郑州设立河南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其着眼点，是促使冰熊集团“扩大窗口，提升形象，走产权多元化发展道路”。

　　按照“集团公司控股、经营者和自然人持股、以股权多元化为主要形式”的指导思想，冰熊集团和自然人孔令星各自出资150万元和60万元，持有新公司50%和20%的股份，而剩余的30%股份，则分别由冰熊集团、冰熊股份的高管马剑、马德伟、卢广华、徐清华等7人和自然人申俊艳平均持有，各自出资11.25万元。

　　工商注册资料显示，河南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只是一家服务性公司；当时已经建成的河南冰熊大厦，其产权归属郑州金水区丰产路办事处西韩砦村民组所有，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从2000年8月起，对其租期30年。

　　装修费用来源，是冰熊大厦首先面临的第一大问题。冰熊股份原负责公司法律事务的张某向记者反映，当时冰熊大厦用作装修的费用“是从上市公司挪走的”。

　　“它用的实际上就是上市公司2001年生产启动资金贷款，以冰熊股份的资产作抵押，银行要求专款专用。”张某对记者说，“这笔贷款是我亲自到民权中行跑来的。”

　　不过，此事在冰熊集团那里，却是另外一种说法。该集团党委2002年6月4日的一份文件显示，“1999年11月，我公司开始与中国银行河南分行花园路支行进行紧密接触和认真协商，最终达成了贷款协议。中国银行河南分行花园路支行委托商丘市中行于2000年8月31日具体办理了此项贷款业务，贷款总额为2000万元（银行扣除老贷款1000万元，实际使用1000万元）”。

　　到底谁说的是事实？如今此事还未水落石出。不过，公司对外正式营业之后，围绕着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却仍然令人匪夷所思。

　　2002年4月16日，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孔令星与冰熊集团董事长王绍杰签订了一份资金拆借协议，约定自2000年8月起的15年内，逐年归还后者金额达1155万元的装修资金，其中的资金占用费，“参照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

　　冰熊集团既然已作为股东投资，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与其签订资金拆借协议，在外界看来，就存在“借机侵占国有资产之嫌”。实际上，自冰熊集团和其诸多高管人员参股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以后，冰熊内部职工的不满情绪就逐渐加重。

　　孔令星也是商丘人。2002年5月，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的股权发生一次较大变更，冰熊集团在其中占据的股份减至40%，集团高管马德伟、刘书亮、马剑等5人及自然人申俊艳皆将各自手中股份悉数转让给孔令星，冰熊股份总经理卢广华、总工程师李富贵仍继续保留股份。

　　到了2003年8月，冰熊集团将40%的股份完全转让给了孔令星。该集团的解释是，冰熊集团持有的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的股权发生了纠纷，经商丘市人民政府有关领导协调，“已达成调解协议”。

　　谁和谁发生了争端？如今，这是一个谜。不过，随着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的所有股权在目前完全变成了自然人（2006年4月卢广华、李富贵退出，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只剩孔令星、孔磊和闫玉玲3人），人们看到，冰熊的资金在打了一个趔趄后，又要在更长的时间段内毫无增值性地逐渐返回去了。

　　对此，熟悉冰熊的一位人士向记者表达了他的困惑：这中间如果有收益，那么它们究竟流向了哪里？冰熊大厦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走马灯似的变换，难道“只是进进出出那么简单”？

　　“2001年郑州开全国糖酒会，冰熊大厦的生意火得不得了；而且自此以后一直都有很高的入住率，谁会真的放弃这块肥肉？”他笑着说。

　　这样的疑问，目前看来似乎还要一直保留下去。

　　附稿：五问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无论是做加法搞投资，还是做减法搞资产剥离，进入2002年后的冰熊股份，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一直都是举而不振。

　　“就像一个玩偶一样，花样很多，总是让外界围着团团转。”冰熊股份的一位原高管曾这样对记者说，“这都是长期以来实施重组暗箱操作导致的结果。”

　　一个无法忽略的事实是，自2002年以后的5年，ST冰熊换了5任企业法人，各路资本如走马灯一般穿梭于其中。

　　2002年6月商丘市政府决定将冰熊集团38.5%的国有股本，按照托管一年的协议授权商电铝业经营，而后者也因此成为冰熊集团第一大股东和ST冰熊的间接控制人。但毕竟是隔行如隔山，于是不久之后，受一种急迫心情驱使，政府又开始急迫地为ST冰熊寻找“婆家”。

　　所幸，这样的“法宝”马上找到。其首次的实施计划，就是以“第三方重组”的方式，联合顶替同达志远位置的重庆国际信托和重庆银星，盘活冰熊冷柜的资产。

　　此时，科龙电器找上门来。

　　2003年，重庆银星进驻ST冰熊后，冰熊冷柜厂的生产基本上就停止了。当时，按广大职工的反映，企业的仓库中“还有库存成品冷柜数万台，成套散配件数万个，上亿元的生产线、喷塑线和各种散件加工设备生产状况良好”。

　　但是，自2003年重庆银星与科龙合作开展半年的生产经营后，仓库空了，数千万的设备破坏了，房地产部分变卖了，职工工资由原来商丘市最高水平1000多元下降到目前每人每月240元的生活费。而且，对于已沦为格林柯尔系资本运作工具的科龙来说，商丘市有关方面为其免费提供1000亩土地供建设制冷工业园，不料它从地方银行贷出1亿元资金挪走后就突遭资金链断裂危机，只留下一个烂摊子供当地有关方面消化。

　　历史上，ST冰熊曾面临过多次改变命运的机遇。新飞电器曾找到冰熊冷柜，想过来寻求合作或实施兼并重组，但据知情者反映，冰熊当时嫌新飞羽翼未丰，自始至终置之不理，而现在，新飞腾飞，冰熊趴下，却成了一个反讽性的事实；双汇集团也曾到冰熊集团及ST冰熊考察过，但它除了对冷藏车项目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外，对ST冰熊的评价就只有一句话内部复杂，资产较烂。

　　在这样一种格局和评价体系中，有人说，商丘市有关方面愈发坚信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招商引资理念。但，正如一些业内专家所指出的那样，ST冰熊面临的不是产业之困，而是体制之困，如何通过用脚投票的方式来实现其自身的市场化重组和发展，才是关键。

　　目前，由于受制于经营状况，冰熊集团和ST冰熊的人才流失严重。和它们同处民权县城的民营企业河南兆邦电器有限公司在2001年建厂，借冰熊冷柜衰落之际实现自身异军突起，目前年生产冷柜能力30万台，乳品柜和肉食保鲜柜成为市场领先者。记者了解到，该企业上至公司法人刘飞、总工程师程剑鸣，下到基层的二三十名员工，皆是由冰熊冷柜厂脱岗离职而来。

　　同样，记者曾远赴浙江杭州、山东青岛等地调查，发现当地有许多制冷制造人才也来自民权。

　　过去，冰熊及有关方面都说企业发展不好，是行业竞争激烈、产业发展不景气、资本金不足等问题，但实际上却是体制、机制不活，以及内部的风气不正等问题。河南省产权交易中心国企改制咨询专家侯根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现在，冰熊集团准备把冷藏车项目卖给南方控股，但是，一卖真的就万事大吉了吗？冰熊集团和ST冰熊的发展，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需要有一种更为开阔的思维理念来审视，更为坚决的铁腕手段来治理。

　　这，其实是基于一个坏的上市公司的发展历程而言的--着眼追求企业的长期效益而非短期效益，尽力完善法人治理结构和上市公司管理、监管制度，这，也许才是求解冰熊之谜的合理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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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周健文 大河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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