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反导纷争背后的稳定诉求

　　7月14日，普京总统签署命令决定俄暂停执行被称为欧洲“安全与稳定基石”的《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美俄有关反导的纷争开始从“恶语相向”的姿态转到对抗性的实质政策，而这一切的背后无不是俄罗斯对战略稳定的诉求。

　　自从美国着力推动反导系统的研发部署，俄罗斯一直试图维系美俄之间的战略平衡与稳定。虽然布什政府在911恐怖主义袭击之后退出了《反导条约》，并在加州和阿拉斯加部署了反导系统，但俄罗斯也通过废止《第二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扳回一城，恢复了发展多弹头导弹的权利。在随后的反恐战争、防扩散问题上，俄美展开了良好的合作，但这并没有阻止北约和欧盟持续东扩。中东欧以及波罗的海国家被纳入北约尚且不论，而今格鲁吉亚和乌克兰又成为东扩的目标，俄罗斯痛感“势力范围”不断遭到侵蚀。与此同时，美国利用反恐战争进入中亚，并拟在保加利亚、匈牙利、波兰和罗马尼亚建立基地。北约曾承诺不会在德国东边部署军队，也不会在新成员国内建立基地，但俄罗斯发现这些保证现在已经靠不住了。“被围堵”、“被遏制”的感受让俄罗斯如鲠在喉。

　　北约东扩问题上，俄似已无法挽回颓势，但尚可靠其战略威慑能力维持战略稳定；而美国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的计划则是在美俄战略稳定的天平上添加了一颗严重不利于俄罗斯的砝码。

　　东欧的反导系统是否会动摇美俄之间的战略稳定？短期内也许不会，毕竟俄罗斯目前仍然维持较为庞大的战略武库，并且发展和部署了新型导弹。但俄罗斯对反导系统的担忧绝非近期，而是着眼长远。如果对美国反导系统的性能不加限定、数量不设上限，若干年后美国在东欧部署的反导系统将不仅增强对俄罗斯西部发射的战略导弹的拦截能力，而且将同部署在阿拉斯加的反导系统配合形成对俄战略导弹的多层防御，俄罗斯战略威慑能力的削弱不过是时间问题。美国早已退出《反导条约》，其反导系统性能、数量的发展不受任何双边或者多边条约的限制；就布什政府近年来的外交政策来看，美国似乎也不可能在此问题上自我约束。

　　正是因为这种担忧，俄罗斯试图降低调门同美国对话解决问题。所谓对话解决问题，不外乎三种可能：说服美国放弃东欧的反导系统；说服美国与俄罗斯合作；说服美国对反导系统进行限定。第一种对俄来说是上策但几无可能，后两种可能则全看美国是否接受。俄罗斯此前和当前的政策均有朝后两种可能努力的意图，包括普京在八国峰会上建议美国使用阿塞拜疆的雷达，亦包括在美国缅因州肯纳邦克港的“龙虾峰会”（布什邀普京来家吃龙虾）上提出的新倡议。

　　然而，俄罗斯的“善意”似乎没有得到让俄满意的建设性响应，当前暂停条约的决定应当被认为是俄被逼到墙角的反戈一击。这是向美国放出信号——俄罗斯的战略稳定诉求应该得到满足，而这个信号如果得不到美欧足够的重视，暂停条约可能转为退出条约，《中导条约》也有可能成为美俄反导之争的牺牲品。通过撤回军控承诺，俄将依靠自身努力重塑美俄之间的战略稳定。如此一来，美俄、俄欧的战略困局指日可待。在战略稳定问题上，俄罗斯不舒服了，美国也不容易愉快，唯有合作双方才可能实现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