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有亲戚结婚。女方祖居无锡,新郎生在成都。喜宴在上海办,沪锡间的长途巴士和上海到成都的航班将承担部分载客任务。沉浸在为新人祝福的愉快心情中,贺喜的客人不会计较成品油价和燃油附加费上调增加的旅行开支。
只是在回程中,他们可能会想到,新增的费用会不会成为长期的负担?
能够在上海办一场完整婚礼的家庭,在全国家庭总数中比例不会高。在中国内地,中产、中等收入的标准五花八门。至今,我不认为存在全国性的中产门槛。在某个地方结得起一个像样的婚,应该是那个地方可观测到的中产了。
中产有今日之幸福生活,全赖2002年以后的房地产繁荣。如果那时,或者之前,改善了住房并为五年内的居住需求变化预先置业,便坐享升值之利,忽然中产。即使收入不曾增长,甚或失业,生活水平也无大碍。在城市,有房产而低收入者还可以通过与无房产而高收入者联姻结成财务结构不坏的家庭。相反,如果存款没有及时变成购房首付,收入没有机会偿还按揭贷款,即使收入稳定增长,加班加点赢得升职,生活水平也面临沉重压力。
房地产繁荣还引起另一个“好”结果,可抵押品价格不断上涨。在房地产“牛市”里,投进房地产市场的钱和从不动产上重新抽出来的钱规模惊人。据斯蒂格利茨估计,在美国,过去六年中对不动产市场的直接投资和通过重新融资按揭从房产市场抽出的资金占整个经济增长量的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他认为,赚快钱的心态诱使美国家庭将他们的按揭重新融资并支出部分资本,这刺激了美国经济。
中国内地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金融产品帮助个人、家庭将按揭重新融资,但银行一直鼓励贷款人最大限度地利用杠杆。当贷款人看到、听到类似“姚康达”的事迹时,他们会主动要求尽可能多地借钱。更多的不动产掌握在企业手里,成为它们可以变现的金矿。城市里,很多濒临破产的国有企业(如果归私人拥有,那些企业早已破产)因此重获新生。那是最美妙的日子,借出钱的人和借入钱的人利益空前一致,他们不惜押上自己将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去买同一种商品。这种商品迅速升值,借助金融系统激活了巨量资金,把高效率、低效率、无效率的企业统统扶上了磁悬浮。
中产从房地产市场繁荣中直接获利,从整个经济增长中间接获利,近一年多来,股市又提供了新的财富机会。然而,真正步步踏准,从中产变成富人的家庭极少,到处都是安于中产而突然发现通货膨胀近在眼前的人们。而且,最近的消息表明,他们有可能要为另一个国家的房地产泡沫破灭分担压力。
美联储再降息,决意迁就华尔街的情绪。如此,全球都将承受更大通货膨胀压力。美元仍会贬值,把人民币渐进升值的紧缩效果一扫而光,中美利差进一步缩小,收窄了中国央行的加息空间。这都不利于通货膨胀恐惧症患者解除紧张,何况便宜的投资品已经被抢光了。
看来,中产们的幸福生活会面临危机。但愿他们引为骄傲的房产暂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