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游击队”锻造成“正规军”
——河南省财政支持农民专业合作组织、投资参股经营侧记
编者按
如何把分散在千乡万村的农户组织起来，如何找到既能让农民增收，又能应付市场风险的对策，一直是公共财政在寻求支农方式转变的重要课题。
在上级财政的积极倡导下，河南的实践，其意义不仅在于财政支农方式的重要转型，从更长远的角度看，它已经为拓宽财政支农渠道打开了一个更大的想象空间。
“十五”期间，在经济快速发展基础上，河南省财政一般预算收支实现翻番，特别是2006年，一般预算收入达到679.2亿元，在全国排第八位，一般预算支出达到1440.1亿元。财政收支的增长，为加大“三农”投入提供了财力和保障。全省各级财政把支持解决“三农”问题作为财政工作的重中之重，积极筹措资金，有力地推动了全省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
河南加快推进工业化、城镇化的过程中，农业的基础地位不但没有削弱而且得到进一步加强，近几年粮食产量连续突破800亿斤、900亿斤，2006年更是达到1011亿斤，较上年增长10.3%。全省预计粮食产量将达到1031.1亿斤，比历史最高年份的去年增产20.1亿斤，增长2%，连续第二年稳定在1000亿斤以上。河南省粮产总量占全国十分之一强，去年增量占全国近二分之一，每年向省外调出商品粮和粮食制成品100多亿斤，成为全国最大的粮食生产和加工基地，不仅解决了全省近1亿人口的粮食需要，也为国家粮食安全做出了重大贡献。
初步统计，2006年各级财政用于改善农村生产生活条件的投入达332.4亿元，比上年增加近70亿元，有力地推动了全省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2006年全省农民人均纯收入达3261.03元，比上年增加390.45元。
采访河南省的农业，记者由衷地感到，全省各级政府自上而下对农业的重视、热情以及爱护，使得这一地处我国中原腹地的农业大省，已经迈开了朝着农业强省奋进的步伐。粮食逐年丰收，农民收入不断增长，但继续创新思路、走现代农业之路，仍然是新时期河南省财政对农业投入始终不断的追求。
仿佛工业化生产，这是一条由生产到销售的产业链，而河南财政，正是紧紧抓住这条“链”，在一定程度上，转变了对农业的投入方式，从而引领农业从传统走向市场，走向现代。让我们解读“链条”的每一环节。
“散兵游勇” 的农户
地处豫北的中牟，其大蒜、西瓜名扬八方，但不论是蒜还是瓜，一直卖不出好价钱。因此，尽管拥有特色产业，而且紧邻省会郑州，中牟却一直是个穷县。
鹤壁市的淇县、浚县，堪称中原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曾经繁荣辉煌。为改变传统的农耕农作，当地百姓养鸡有了20多年历史。卖鸡收入较高但风险也大，且不说碰上疫情如同“灭顶”，就是安安全全养到鸡出栏时，如收购商压价或行情不好仍是赚不到钱，因此，更多的农民有心养却没胆养。
济源市朱庄的石榴久负盛名，1997年石榴丰收，不了解行情的农户，却不知销往哪里，也无人组织销售。更有甚者，朱庄的“水泥路”一遇雨，就是有人要石榴，也很难运出庄。石榴的滞销，严重挫伤了果农的积极性，好些农户一气之下砍了树，50多亩石榴树毁于一旦。
这样的县乡、这样的事，举不胜举。农民种植、养殖特色农产品，本是企盼能够多增加些收入，但这种企盼常常成为“撞大运”，农民摆脱不了被动，当然也就摆脱不了贫困。一家一户的传统农业方式，使得小生产与大市场难以对接。其实这不仅是河南，同样是中国农村的普遍现象。
“协会”应运而生
直爽、开朗的靳福叶是浚县钜桥镇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家里从小姊妹多，生活不富裕，可是她坚信靠劳动可以致富。1996年，她听人说养鸡可以赚钱，就用这些年辛苦挣到的一些钱，在自己的责任田里建起了4座养鸡大鹏。从买鸡苗到鸡出栏可卖，她投入的心血无法计算，但她成功了，不仅还清了借款还挣了1万多元。两年后她又扩建4座养鸡棚，效益又增加不少。至此，她的鸡场已经可以达到年出栏肉鸡10万只左右，仅此项收入就可以超过20万元，靳福叶成了钜桥镇以及周边有名的养殖专业户。
苦出身的靳福叶心地善良，先富起来却不忘他人。她在本村选择了3家有名的困难户，自己拿出了15万元钱先替他们垫上，帮这3户人家建起了3座共300平方米的鸡棚。她将自己所有的知识和经验和盘托出，手把手教他们养鸡。一个季节下来，第一批鸡可以出栏了，待顺利卖出鸡后，3家各自挣到6—7千元，一年下来，3家增收了近8万元，这给三家人带来的惊喜简直无法形容！贫困户一跃成为了万元户，这影响简直太大了，先是三乡五村的农户找上门来，接着十里百里外的也闻讯过来，希望与她合作。乡亲们的热情深深打动着靳福叶，她想大干。经过与40多家养鸡户的反复合计、讨论，她心中孕育的理想得以实现——浚县钜桥镇养鸡协会成立了。有抱负、有爱心、能吃苦的靳福叶毫无争议地被推举为协会会长。
当上了会长的靳福叶，把合作社当成了自己的家。根据养鸡的需要，农民为首的饲料运输队、技术服务队、抓鸡队、消毒防疫队纷纷成立起来。协会统一领导，分工负责，责任到人，很是那么回事。除了统一管理，统一配置，就是统一销售了，这也是农民合作组织最关键的环节之一。于是，由协会出面与当地的食品加工龙头企业大用、永达公司签订了合同：由公司提供鸡苗、饲料、防疫和成鸡收购服务，会员必须按公司规定标准养殖。当然，协会会员的鸡出栏后公司保证按合同价格收购。卖的问题解决了。
规模大了，买卖顺了，新的麻烦却又出现了。过去带3户人养鸡，靳福叶可以亲自走过去教，也可以叫到家里来学，可40户就不行了，那就得集中起来培训。培训是件大事，而培训就得要有个地儿，仅靠会员缴的会费建个教室是不够的，靳福叶自己想法出钱，建起了现在协会所在地的二层小楼，既是开会、培训的教室，又可存放饲料、药品和农具。
养鸡的一、两个周期下来，参加协会的养鸡户比未加入的，每只鸡平均增收1—2元。由于协会发展顺利，农户热情很高，因此，协会现有社员想要扩大再生产，同时还有更多的农户想要加入协会。但是，就成立不久的协会本身的基础而言，想要做到这些自然是无能为力，不仅建新养鸡大棚的资金协会拿不出，养殖过程中所需的统一配置也无法跟上，协会想要上一个台阶一时无从谈起。
那是2004年的一个夏日，一辆车停到了协会的小楼前，连司机共3个人找到靳福叶，说是到这里看看，他们说着还出示了自己的的证件：河南省财政厅。靳福叶问啥说啥根本没想那么多，倒是告辞后她想想人家是专门从省城来看自己合作社的，怎么也得留住请顿饭才是呀，可想起来去追却已经晚了。
财政助一臂之力
倒是只在距桥镇街边吃了碗面的省财政厅的几位干部，被这个农民带头人感动着，靠勤劳致富，再带得大家共同富裕，这样的人、这样的农业合作组织，正是他们此行“微服私访”的目标和目的。
分管这项工作的河南省财政厅农业处，一改以往由层层地方相关部门陪同调研、考察，然后下拨专款的做法，按照事先了解到的信息，直接到实地去看、去听。
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组织，有利于推动农村生产关系的改革，促进农村经济发展；有利于推动农业结构调整，提升农业产业发展水平；有利于培育建立新型的村级集体经济，增强新农村建设的活力和实力，还有利于小生产和大市场的对接。这些理论在这次调研中都得到了印证，这就是财政要参与支持农民专业合作组织的根据。
培训农民的教室应该政府帮助解决，以便让农民学习知识、懂得养殖技术最终减少风险；还应帮助他们多增加些养鸡所需的防疫消毒器材，甚至了解市场信息、保存会员资料所用的计算机设备等，使农民专业合作组织的管理逐步走向规范、有程序，让更多的农户加入进来，共同致富。
到朱庄去看石榴协会是个雨天，协会地处王屋山深处，车子艰难地在山路上盘旋，不料还不到地点车就不能开了。下来踩在泥泞的路上，鞋子几乎都要被沾掉，他们知道要想让石榴有市场，打造出个品牌很重要，同时修路刻不容缓；中牟的大蒜远近闻名，农民种蒜有传统、有经验，除了保证能大规模地卖出去，再就是让普通的大蒜外销才能升值，最终致富农民。而蒜的标准化问题是不能外销的瓶颈，因为通不过国际有关部门的标准检测。但是什么是标准、标准怎样去做，农民不知道，更枉谈做到。如果能够通过这一关，销路迎刃而解。财政应通过协会帮助农民解决这个难题。
在中牟县国富大蒜种植专业合作社，社长郭国富用了他认为最美好的词汇形容省财政厅农财处的同志，因为不仅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得到了财政的支持，令他们喜出望外，同时省财政的同志的工作作风同样让他们出乎意料。省财政的同志不是他们请来的，而来了仍不用他们请，看到协会是真正为农民做事情的，就立即予以支持。得到了支持的大蒜协会，经过努力通过了国际标准的种种要求，他们按照欧洲零售商协会对肉制品和农产品制定的检验、认证体系GAP标准组织大蒜、西瓜、大米等农产品生产，并在欧盟GAP规定的251项标准的基础上，增加了6项传染性疾病体检等健康方面的标准。严格的质量标准，使他们的产品顺利打入欧盟市场，实现了与国际市场的接轨，产品销售价格远远高于同类产品的市场价格，仅大蒜一个品种，就为社员增加收入6万多元。
收获还远不止于此，在为通过国际GAP标准建设的过程中，外国专家的要求和行为令当地百姓感慨万千。按照GAP的要求，卫生标准是最重要的：干完了活儿的人绝不容许在田间地头大小便，因此规定每隔几亩地边必须建一个厕所；农民每一次到地里干活要接触生长着的大蒜时，必须消毒、洗手，因此田地旁必须打水井，而且井边还绝不容许存在可能造成污染的东西，比如附近的鸡窝、猪圈等等，这一切都必须严格做到。甚至外国专家为了工作，而将吃饭做到最为简化，也让当地人惊奇不已。郭会长从此下定一个决心：中国人自己为什么不能吃上卫生的食物！因此即便没有外销订单，所有的GAP的种植要求对于大蒜协会会员都一律不变。在协会的房上、玻璃窗上，都印着醒目的GAP符号。GAP使当地百姓世代以来的生活习惯乃至传统的观念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以上提到的养鸡、大蒜和石榴协会，加上新野县蔬菜专业协会，是省财政农业处“走县串乡”筛选出的4个试点协会，经过一年的运行，收效显著。
龙头企业“承上启下”
1994年，刚从专业学校毕业不久的冯永山辞去了公职，以5000元起家成立了高村牧工商服务公司，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从事起蛋鸡生产。小伙子如今已步入中年，不过今天的河南省淇县永达食业有限公司已经可以用辉煌来形容。很多人到淇县是因为到“永达”公司。
我们几乎是与两位来订货的日本客户同时到达“永达”公司，当问及对“永达”产品的感受，日本人翘了翘大拇指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订“永达”的产品，因为符合他们国内的要求。接着了解到的，是国家质检局检查组头一日检查时对“永达”产品质量的再次肯定。我国有关部门通过的食品出口免验产品国内有17家，其中禽类的两家，“永达”占其一。
这是一家集肉种鸡繁育、饲料生产、商品鸡养殖等等环节为一体的农业产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其产品在国内畅销30多个大中城市，出口10个国家及地区，肯德基、麦当劳以及德克士等著名快餐店都用其产品，实实在在是个名牌企业。为保证质量，相当一段时间，公司主要靠自己建立养殖基地和返租倒包养殖场。
近些年以来，包括靳福叶等的养鸡协会主动找到公司并与之签订了合作合同，由于协会严格按照“永达”的养殖标准要求，再加上协会组织养殖、收购整个过程，无疑使得公司减少了生产环节，降低了生产成本，也保障了标准化生产和品牌的信誉。与此同时，“永达”良好的发展状况也带动了本地养鸡业的发展，增加了农民收入，使公司、协会、农户三方形成了“风险共担、利益共享、共同发展”的利益共同体，实现了企业与农户的“双赢”发展。当然，与“永达”联手的农民专业协会远不止钜镇靳福叶一家。 2006年河南“永达”年屠宰肉鸡1371.88万只，年农户获利3429.7万元，带动农户1371户，户均年收益25000元。
2004年全球大面积禽流感之后，“永达”是首批开禁后我国的出口企业，自此之后，“永达”商机不断。一方面，靠“永达”严格、科学和规范的发展，同时，政府的助推功不可没。“永达”的发展带动着千千万万个养鸡农户，而千千万万个养鸡户又是“永达”发展的后备军，“永达”发展稳定了，农户增收就稳定了。这也是政府支持企业发展的最终目的。在全省，财政支持的如“永达”规模的龙头企业有15家。
让龙头企业“舞”起来
2005年10月24日，河南日报上刊登出一则公告，凡是符合有关规定标准的省内企业，都可以申请国家参股经营。
这一做法基于财政部国家农发办决定实施农业综合开发投资参股经营，即将财政资金以参股的形式，投入到规模比较大、辐射带动作用比较强的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财政部门以出资人身份授权资产运营机构进行资本运营，与企业建立“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机制。与上述支持农民专业合作组织一样，政府投资参股经营同样是新生事物，无可借鉴。既要让投出的钱发挥效益，又得保值增值，把握好分寸并做好试点至关重要，遴选工作十分艰苦。
“公开”是省财政开展这项工作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设“门槛”，其实这与第一步几乎是同时的。省财政部门明确，入选企业基本要符合内容和分形式两方面：一、紧紧围绕“优质专用小麦生产、加工基地”、“优质畜产品生产、加工基地”，选择资源优势明显、产品市场潜力大、科技含量高、同时处于上升期的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进行重点扶持；二、始终把提高农业综合开发资金使用效益，带动农业增效、农民增收作为选择项目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同时，在项目评审上，率先在全国实行了项目申报的省级预评估制度，确保了项目的成功运行和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
河南永达食品有限公司通过了每一道“槛”，顺利入围。紧接着，省财政厅委派董事、监事和财务总监参与到企业的经营决策，并根据试点企业股东较少的实际，特别委派了懂管理、懂技术和法律的专家作为独立董事参与企业的经营管理，促进了企业的科学决策。这也是省财政投资参股经营的第三道程序。
作为第一批中央财政投资参股试点，当年投入“永达”财政参股资金2250万元，其中：中央财政投入1500万元，省财政配套投入750万元；2006年该企业又进行了增资扩股，当年投入财政参股资金1500万元，其中：中央财政投入1000万元，省财政配套投入500万元。参股公司成立后，企业屠宰加工能力由时宰5000只提高到10000只，年屠宰加工能力3000万只毛鸡。现主要对日出口熟食制品，于2005年底开始对南韩出口产品，现对南非也进行了出口熟食注册，随着国际市场的开拓，出口量迅速上升。2006年河南永达年屠宰肉鸡1371.88万只，年农户获利3429.7万元，带动农户1371户，户均年收益25000元。 以永达为中心的养鸡产业群真正形成。“永达”主动谈到政府派驻一事，他们认为，派驻的独立董事在公司的每一项发展中都起到了作用，他们的建议与企业的决策形成互补，有时还非常关键。
尽管前无可鉴，但大量的调研及市场化的运作手段，使得河南的参股经营工作卓有成效。增强了企业的竞争力，促进了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培育了区域主导产业，对提升农业产业化水平，带动粮食加工企业发展，增加农民收入，促进现代农业建设和县域经济发展具有较大的推动作用。
尾 声
在“永达”集团采访中，我们还了解到，为全力打开欧盟这一大市场，从今年3月份以来，他们正积极参加“良好农业规范认证试点企业”和“良好农业规范认证示范基地”；同时，他们还提交了美国、新加坡等国家出口注册申请。完全有理由设想，不久的将来，在遍布欧洲和美国的快餐店里，出售的鸡腿、鸡块，可能正是来自我们脚下的这方土地上。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有更充分的理由相信，农产品将走出中原，走出中国，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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