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郑洁
新华/路透图
“一个幽灵,索罗斯的幽灵,在欧洲游荡。”索罗斯似乎总是出现在人们最沮丧的时刻。
继抛出“二战后最严重金融危机”的言论后,索罗斯昨天在瑞士小镇达沃斯出席世界经济论坛时,依旧不依不饶,称美国和英国经济将陷入衰退。《泰晤士报》形容:“这番话语在世界股市多年来最糟糕的日子里显得既合时宜又合气氛。”“金融大鳄”索罗斯警告说,“中央银行们已经失控”。
继续唱衰美元 在世界经济论坛小组讨论会上,索罗斯表示,世界不愿再积累美元。
“金融市场的确需要一个长官……世界其他地方不愿积累美元。目前的危机是将美元作为世界货币时代的终结。我们需要一个新长官,而不是华盛顿共识。”他说。
他还对美联储的表现评头论足,他说:“中央银行失去控制了。”他的这一观点得到一些高官的赞同,他们表示,美联储22日降息75个基点的做法出人意料,看似恐慌之举。“我们有一个可能往系统注入大量现金流的具有市场亲和力的美联储,这将为我们创造另一个泡沫经济。”美国投资银行摩根斯坦利亚洲主管史蒂芬?罗奇说,“我有点担心他们昨天所做的一切是在按闹钟的停响键。(这是)过度的货币调节,只会把我们从泡沫带到泡沫再带到泡沫。”
美国前财长劳伦斯?萨默斯也对此持批评态度:“鉴于过去六个月所发生的事,很难给(央行)打高分。”但另一位美国前财长约翰?斯诺则更支持央行。“昨天的行动向我们显示,美联储在关注,但他们知晓经济中的负面趋势并准备采取大胆的行动。索罗斯昨天还在BBC广播节目中声称,美国和英国很难避免陷入衰退。他还说,他认为货币官方机构应当准备好在市场陷入混乱时救市并实施更多的管制,而不是减少管制。“市场被迫依靠自身的方法,而官方机构开始依赖市场自我调节。”索罗斯说,“他们应当更好地了解。他们应当知道市场没有必要自我调节。”
当被问及美国和英国经济是否会趋向衰退,索罗斯回答说:“我想是很难避免了。”
不担心负面姿态 至少在亚洲,很多人将索罗斯等同于灾难和投机。他没有落得巴菲特的好名声,这或许和他的性格有关。
巴菲特的方式很平淡,他住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购买一些企业的股份,比如可口可乐、迪斯尼、ABC和华盛顿邮报,然后永久持有。
相反,索罗斯是胆量和壮丽的写照。他是一个对金融市场进行极其巨大投资的短期投机者。《机构投资者》将他称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金钱管理者”。这本书写道:“乔治?索罗斯对于金钱管理,就像比约?伯格对于网球,杰克?尼古拉斯对于高尔夫球和弗雷德?阿斯泰尔对于踢踏舞。”
他从来不介意以负面姿态出名。
1992年的“黑色星期三”,他几乎单打独斗地向欧洲货币汇率机制开炮,卖空价值100亿美元的英镑,扰乱英格兰银行的正常业务,迫使英镑退出欧洲货币汇率机制,从中赚取20亿美元的利润,赢得“英格兰银行破坏者”的头衔。所以,当他昨天预言英国经济将进入衰退时,英国媒体不忘提醒读者:“这个人又说话了!”
全力维护开放社会 很多亚洲人对索罗斯的记忆终结于1997年。随后的10年,索罗斯仍然在全球寻找机会,只是不那么惊心动魄。他开始逐渐深居简出,又经历了婚变,并且被小报传出过数次绯闻,业务也大多交给儿子打理。2002年,他还在法国打了一场官司。去年,索罗斯成为巴西乙醇业最大的外国投资者。
事实上,过去30年,没有谁比索罗斯在宣扬开放社会上做得更多。很多年来,索罗斯的全球基金会网络帮助很多国家的弱势群体???女性、同性恋、吉普赛人等???建立了社会中的安身之地。在美国,开放社会基金会与非法使用毒品、艾滋病和晚期疾病的健康护理等方面的现有政策对抗。最近,基金会着手关心“自然资源祸根”???发展中国家石油财富暴增的破坏性影响。索罗斯还对美国的外交政策持强硬态度,反对伊拉克战争和攻击“反恐战争”被误解并产生了反作用。
他还是会经常发表耸人的言论。
两年前,2006年1月9日,索罗斯在新加坡国际事务研究所(SIIA)的一个论坛上曾表示过:“美国经济明年将步入衰退,伴随而来的可能是美国楼价崩溃及美元贬值。”
去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殃及全球至今。一语成谶。
游到哪里去 最近一周,索罗斯抬头,正面出场。他开始对战争带来的灾难加以关注。据英国《泰晤士报》报道,英国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对伊拉克战争以来的伤亡数据进行了新的研究,结果显示,伊拉克战争导致多达65万人丧命!而这一研究的出资人,正是索罗斯。
1月22日,他在接受奥地利一家日报采访时指出,全球面临二战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之后他接受BBC采访,并出现在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年会。这个年会,现在已经不得不讨论美国乃至全球经济局势。
实际上,印度媒体1月21日在索罗斯放话前就盯上他了。印度金融界人士说,上周出现了两笔大规模抛售。
有明确的迹象表明,索罗斯关注印度和中国。2006年,他针对投资者青睐投资中国的情况表示,他对印度更感兴趣,并认为中国存在潜在风险,并会在金融危机中暴露。同样,他在昨天发表在《金融时报》上的文章《全球面临60年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中说:“当前的金融危机是一次对全球经济的根本性调整。在这一调整过程中,美国将相对衰落,而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将崛起。”
“但危险在于由此产生的政治紧张局势,其中包括美国实施保护主义,可能使全球经济陷入混乱,并将这个世界拖入衰退乃至更糟糕的境地。”他在警告美国。
索罗斯的话,出于道义还是出于对全球经济的善意?他的帐户会说明一切。
“衰退”如今已不再是遥远的预言。
次贷反思:中国当前的机遇与风险 陈玉刚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教授,美国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问题研究院访问学者 全球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似乎还在继续。不久前,美国花旗银行表示去年出现巨大减记,希望引进外国主权财富基金来弥补这一巨额亏损,其间更一度传出中国有关方面有意注资的消息。
次贷危机的影响不只在美国,欧洲也受其感染。原来以为对欧洲的影响只局限在英国,现在看来欧洲大陆也难以避免。去年夏天,德国总理默克尔还在呼吁要对来自中国、俄罗斯、中东国家的主权财富基金进行调查,以防止其别有用心的战略意图。最近英国首相布朗表示欢迎中国的主权财富基金投资。这种转变背后是否也意味着出现了次贷危机造成的巨大漏洞,我们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这对中国来说应该是个机遇。这么说绝非以邻为壑,而完全是一个双赢的国际合作。遭受次贷危机影响的国家需要注入大量资金,以防止市场信贷萎缩,而中国积累了巨额外汇储备,需要寻找投资机会,保持储备增值。外汇储备其实也是对国民的一种负债,放在那边一天,债务就会上升一天。中国国内在为流动性过剩而斗争,而国际上却在努力防止流动性萎缩,这一剩一缩之间的合作机遇,每一个人都明白。
苏珊?斯特兰奇曾把资本主义世界经济比作一个大赌盘,每个国家都是在其中下注的玩家(player),而只有握有大筹码的大玩家,才是真正融入这个体系的玩家,成为这个体系的利益相关者。只进入赌场大堂,走一圈看一看的人,或者说小玩玩的人还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体系成员和拥有体系影响力的玩家。在这个意义上,佐立克提早一两年说出了中国要做的事和中国的体系地位。Stakeholder的本义就是在其中拥有重要利益的赌注持有者、下注者,也是分享体系利益的受益者和维护这个体系的责任者。英语中的一个词,经常会需要我们用很多话来解释。有时一个贴切的比喻,可能就能把所有问题说清楚。
通过手中的筹码,我们正在真正进入这个体系。斯特兰奇的比喻一方面说出了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系的性质,另一方面也表明金融资本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和当前的次贷危机绝对暴露了金融的负面性。从好的方面来看,金融可以迅速汇集资本,投资于真正需要资本的地方;从坏的方面来看,金融经济越来越脱离实物经济,钱生钱变成了真实的故事,但钱生钱的前提必然是有某一个受害者在那里,必然会有某一个阶段成为受害者。次贷危机的真正根源,在于它高估了这部分金融资产的价值,就象当初人们高估了东南亚国家货币的币值一样。因此,这里的风险在于,我们如何评估这些金融资产是否回到了其真实的价格水平。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曾大量购买世界实物资产,买下洛克菲勒大楼成了一个极富象征意义的举动。现在,世界似乎正面临购买金融资产的时机。
张文木教授曾在几年前的一篇文章中指出,当中国积累了一定的民族资本并开始融入国际体系后,中国的对外战略和国家利益就是要设法维护民族资本在国际上的安全,实现并不断扩大民族资本的利益。东南亚国家的国民财富一夜之间缩水三分之一的真实故事不是不会重演的。一国民族资本的国际回报,就等于一国参加国际利润分配的比例。
真正融入国际体系,成为国际体系的一个stakeholder,其更大的价值在于,由其确立的战略性相互依存关系是很难轻易割断的。其实,从国际关系的历史来看,文化、价值、观念、制度等方面的联系都是可以改变和割裂的,美国和欧洲在文化和价值上是同根同源,同宗同文,但打美西战争的时候,双方可没顾忌过这点。在苏伊士运河危机中,美国也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不会替英法考虑。铁幕可以在欧洲一夜间降落,一隔近半个世纪,也可以在一夜间拆除,被别人家强行抱走的兄弟终于回归西
方大家庭团聚。但是,真正基于利益关系的纽带是难以割断的。美国偏袒以色列的政策实施了半个多世纪,石油的价格从1973年中东战争和石油危机爆发时的几美元,一路上升到了突破100美元一桶的大关,即使小布什自己最近访问中东时也承认,美国正受石油价格上升影响,面临经济衰退的危险,但亲以色列的政策似乎还看不到真正改变的希望。
而且,当成为真正的利益相关者后,不仅相互之间的关系纽带不会说断就断,而且stakeholder之间还会互相帮助解决对方的问题,因为只要任何一方出现问题,其后果和影响就可能是体系性的,对大家都不利的。世界上主要国家大多数都已发表声明反对台湾的“入联公投”,这既说明世界对一个中国政策的普遍认同,也说明大家都不希望会导致体系性后果的事件发生。
当然,进入国际资本市场还只是真正进入这个体系的一条道路,直接投资、增加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中的份额,扩大自己投资银行和投资公司的国际影响力,这些都是进入这个体系的敲门砖,撬动这个体系平衡的杠杆。无论怎样,我们正面临真正进入这个体系、成为体系利益相关者的机遇,而这个体系的潜规则及其潜在风险则是我们进入这个体系面临的挑战。机遇与风险并存,这是我们常说的一句话。与此同时,机遇应该大于风险,而且即使孰大孰小还难以清晰判断,但进入这个体系是势在必行的。当然,风险还在于对于这个大赌盘来说,我们还只是初学者。我们的对外开放正在进入全新的水平,其挑战和管理难度还迄今难以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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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雪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