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金2007：政府焦虑 机构热情 企业淡静

　　□ 本报记者 秦 炜 万 敏 张胜男

　　2007年的金融理财市场上，企业年金备受各界关注，围绕年金而举办的各种研讨会、推介会接连不断，场面相当热闹。这一年，涉及约1000万人口和约1000亿资金的补充养老保险产品，所引起的关注度是空前的。

本报和中国企业年金网联合对我国2007年企业年金市场进行回顾总结，推出此2007年金市场综述，希望能给业内留下些思考的线索。

　　

　　郑功成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著名社会保障学者、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合适的机制和环境是发展年金的基石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著名社会保障学者、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郑功成指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国到目前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年金。真正的企业年金应该是在成熟的市场经济、公平的竞争环境下，由企业自主选择的一种员工福利战略。而我国企业年金的突出问题是，迄今不仅参与的企业和员工人数比例很小，而且已经建立起年金计划的基本上是大型垄断性国有企业。郑功成认为，垄断性国有企业是计划经济的遗留，其垄断地位占据着可以利用国家公共资源的优势，企业本身的高工资再加上企业年金，对其他类型企业来说，实际上扩大了劳动者的待遇不公和拉大了社会分配差距，从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年金，它从根本上是对企业年金本义的否定。

　　郑功成认为，企业年金将来肯定会有一个很大的发展。但我们必须首先做好企业年金的基础工作，为其发展提供有利的环境条件，才能真正促进企业年金的发展。其核心是完善“两个机制、两个环境”。

　　关于“两个机制”。其一是公平竞争的市场机制。企业作为市场主体，其权利与义务要平等，竞争环境要公平。人代会要修改《企业所得税法》，将内资与外资企业的所得税制统一起来，就是国家追求营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的一种取向。在市场公平、主体平等竞争的条件下，效益较好（此效益不是来自特别保护，而是在市场竞争自然形成有利的地位所得到的）的企业自主选择建立的企业年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年金，它是企业发展良好的一个标志。

　　其二是成熟或者定型的社会保险机制尤其是基本养老保险制度。企业年金始终是社会保险这一法定制度之上的补充部分，因此在推动企业年金发展的同时，必须优先推进社会保险制度的建设与成熟，只有将法定社会保险尤其是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基石建设牢固，企业年金才可能在既定的基本保障制度之上考虑企业年金机制。社会保险机制不成熟带来的问题之一，就是国家和地方养老保险制度、费率不统一，而这一制度又必将最终走向统一，因而对各个地方劳工成本的影响就具有某种不确定性。以深圳为例，其基本养老保险缴费率只占工资额的6％，而北京是19％，部分老工业基地甚至高达24％以上。对深圳而言，现在建企业年金确实有很大的资金空间，但深圳的企业年金为什么也开展得不好？就在于它有后顾之忧，因为深圳必定要被纳入广东省级统筹，广东最终必定要进入全国统筹，广东省统筹后的养老保险缴费率肯定在10％以上，全国统一制度后的标准也必定要高于深圳，那么深圳的基本养老保险缴费率就将要翻倍，如果现在普遍建立企业年金，这一项的劳工成本将至少是现在缴费率的三倍，这将是深圳所有企业难以承受的。企业算这笔账，有后顾之忧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如果社会保险制度不定型、不成熟，企业年金因法定制度的基石不稳定，也就必然难以发展。

　　“两个环境”指的是政策环境与社会环境，前者主要是国家税制对企业年金的支持，后者则是企业界形成了普遍承担社会责任的氛围，并且将增进员工式福利作为企业发展战略的重要取向。

　　郑功成反复强调说，这两个机制和两个环境，就是企业年金发展的基石，只有把这些基础性的东西打好了，企业年金才能得到大的发展。

　　

　　郑秉文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劳动与社会保障部评审专家

　　设一站服务型受托人更合乎国情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劳动与社会保障部评审专家郑秉文指出，当前阻碍企业年金发展的主要矛盾出在外部受托上，外部受托人“空壳化”和市场角色“分散化”是发展企业年金的重要障碍之一，它导致价格大战和超低收费，无序竞争，这非常不利于企业年金的发展和中小企业的参与。

　　郑秉文认为，改革的出路在于建立专业化捆绑式一站服务型的受托人机构，即养老金管理公司，以期为中小企业提供集成信托产品，降低其进入市场的门槛。

　　郑秉文说，我国建立养老金管理公司的目的在于构建一个“三层级”的年金供给市场结构：单牌照与双牌照提供商→金融控股集团背景的提供商→捆绑式专业化养老金管理公司，以发挥不同市场主体的优势，达到优化市场结构和提高市场效率的目的；适应市场发展的要求，实现构建“三层级”企业年金市场的制度创新；通过专门化的道路，把企业年金市场带动起来，对做大做强养老金管理公司进行试点，使之成为企业年金市场中的旗舰。“三层级”制度安排不但符合两个部令的要求，也符合中国现阶段的发展水平和基本国情，符合培育市场的发展需求，符合国际发展的潮流。

　　郑秉文说，建立养老金管理公司的企业年金监管模式，可采取分两步走的策略：第一步是先在劳动社会保障部建立一个内设机构，在目前的基础上尽快充实监管力量；第二步是在条件成熟时，将之改革为既是行业监管又是机构审批的一个实体，单独设置。

　　

　　

　　何平

　　劳动保障部社会保险研究所所长

　　不妨给企业年金留多一点空间

　　劳动保障部社会保险研究所所长何平对劳动部“两个令”发布之后的年金市场的发展给予了肯定的评价。但他同时认为，年金发展态势没有预期那么好。在制度层面、政策层面、体制层面上还有一些重要问题需要统一认识。

　　第一，目前留给企业年金发展的空间太小。不断给退休人员增加养老金造成了有没有企业年金并不重要的印象。原来的“低水平广覆盖、基本保障保基本”有点脱离原来支柱的轨道，不是在逐渐降低它的比例，而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加大了财政的投入。企业离退休人员增加养老金，机关退休人员的养老金也在大幅度的提高，以致于企业和职工还是认为，今后老年生活保障依然靠国家的养老金，企业年金不太重要。

　　第二，在企业年金的制度管理层面，还需要适当增加弹性。很多大企业在建年金的时候面临着几个问题，一是很多中央大企业归地方管以后，与地方养老金有落差，希望能补上去。还有很多事业单位改成企业化管理的，脱离了事业的制度，希望养老金不要降的太多。还有企业面临着很多已经退休的和将要退休的人，他们希望养老金能够不至于和机关事业的养老金水平差距太大。从企业层面上解决这些国家不好解决的问题，只要企业有能力解决，政策是应该鼓励的。此外，应该增加制度的弹性，允许一些企业建立DC计划，允许企业建立一些基金来解决过渡中间的一些问题，这一点很重要。国外的年金发展趋势也有向灵活化发展的趋势。

　　第三，企业年金的审批手续需要简化。一个受托人给企业建一个年金的审批过程通常需要长达一年的时间。国家鼓励企业做年金计划，因为相对来说减轻了政府财政面临的一些压力，因此手续应该简化，使企业年金计划能够尽快无障碍的实现。另一个方面，现在很多大国企实行任期制，审批手续过于繁琐，会打击企业建立这种几十年以后才有成效的制度的积极性。

　　第四，已经审批的年金运营机构应该能提供更加个性化的服务。比如中小企业集合计划，可以借助商业保险的模式。方便、简单、快捷，只需要建一个方案就能使企业迅速参与。只要不违规，办事环节上应该一路绿灯。一些大企业已经有自己的年金计划，按照现在确定的框架运作反而会有障碍，对这类年金计划，应该有一些过渡性的方法，提高其参与的积极性。特别是有钱的大企业，本身有非常多的好项目，可以作一些妥协，创造合作的方式，让它们尽快加入。

　　上述三位专家，都可谓是国内研究年金的顶尖级人物，他们的意见很值得重视。郑功成也好，郑秉文也好，他们的设想也只能代表其一家之言，中国的企业年金到底该怎么发展，还是期望有更多的有识之士参与讨论和献谋献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