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祖街 越南金融还在走钢丝

　　早报特派记者俞懿晗

　　发自越南河内

　　李太祖街（LyThaiToStreet），越南国家银行所在地。和一街之隔的还剑湖相同，这条位于河内市中心的狭长街道，因越南李朝开国（公元1010年）君主李公蕴得名。

　　从世界银行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这里聚集了众多银行总部、外国金融机构、国际民间组织和使馆。林荫掩映下的法式别墅，如今已为高级私人会所和各种奢侈品店所占据。李太祖街之于河内，就如同华盛顿特区的K街。

　　今年3月，惊醒越南人和国际投资者的金融风波第一炮，正是从这里响起。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3月初发出股市风险警告后，越南经济的一连串厄运就接踵而来。越南盾从3月下旬开始急跌，短短两个月贬值27％；4月下旬出现的大米抢购风潮进一步刺激通胀；5月下旬，股市全面下跌，通胀率增至25.2%。

　　上周最后一个工作日，李太祖街，席卷越南的金融风波并没有拂走街头游客安然的神色。然而随意拐进一家咖啡店，气氛就有些凝重。美越贸易商会旁的小馆子里，西装革履的美国人罗伯特正向造访他的客人高谈阔论。

　　“无数人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越南去年还是亚洲神话，现在却成了投资毒药？”

　　无处“盾”形

　　走进河内许多消费场所，真实的呻吟扑面而来。

　　由于许多店家接受越南盾、美元和人民币三种支付方式，混乱的黑市汇率一度让买单变成智力考验。上海电建公司的马先生回忆两周前在一家金店买项链的经历说，刚进店时的汇率是16500盾兑1美元，选好项链后，店家报价就改为18000盾，于是他改用美元付款。两小时后又听说，越盾的黑市汇率已经跌到18500。

　　越南人囤储美元和黄金的冲动一度令政府派出警察到银行前站岗，阻止居民疯狂抛出越盾。不过6月以来，河内街头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从上周五至周日三天，河内市中心商店的汇率牌始终维持在16600盾兑1美元左右。

　　“问题从去年9月开始蔓延，直到今年2到3月间越南政府才宣布要重点控制通胀。”世界银行驻越南执行主管马丁?拉马告诉早报记者。长期研究越南经济的拉马博士认为，经济增长优先及汇率稳定的政策，使得越南国家银行面对经济过热导致的通胀“没有多少选择”。

　　然而，高通胀下的食品CPI飞涨之痛，正在为越南普通百姓缓慢而艰难地消化着。

　　到河内出差的胡志明市居民沈先生告诉早报记者，原本一家四口在外吃一顿晚餐只要4美元，现在同样的饭菜却要12美元。“5年前，我们夫妻俩的工资可以存下一半，现在每个月的日常开销就要花掉80％到90％。”在万豪集团财务部工作的沈先生叹道。

　　如果说通胀吃掉了城市中产阶层的积蓄，那么更多低收入农民的生活则陷入困境。在这个全球第三大稻米出口国，普通米农的年收入却只有600万－700万越盾（折合332－387美元）。越南国家主席阮明哲13日表示，他对“同胞的贫困生活深感痛心”，“人民的团结和理解对越南非常重要。”

　　理解对越南人而言似乎不难。“虽然有点困难，但越南加入WTO后很多事会改变。我对政府有信心。”沈先生的话得到了记者接触的多数越南人的认同。

　　信心保卫战

　　6月13日，越南VietNamNetBridge新闻网站上刊登了一位越南经济专家的评论，严厉驳斥此前摩根士丹利发布的越南面临“货币危机”的预警。“那些国际金融公司的分析师都远在国外，无从了解本地的真实情况，只是根据二手数据来做判定，他们结论的可信度又有多高呢？”文中写道。与此同时，有关外商投资的好消息频频出现在越南报纸的显著位置。

　　“政府今年3月刚出台了一揽子政策，要以控制通胀为首要任务。在当前关头，树立人民的信心很重要。”拉马博士分析说，“如果人们出现恐慌，越南仍有可能回到两周前的艰难状况。”

　　和国内民众相比，国际外汇投资更是一场信心的游戏。为此，越南政府不惜在短短一个月间两次调高利率，以避免其他宏观调控措施可能对外资造成的负面影响。

　　今年6月陪同国家主席农德孟出访欧洲的越南工商总会副主席黄文荣向早报记者表示，越南政府领导人正在积极向海外释放信号??这个国家将以稳定而强有力的经济政策，承诺为外国投资商创造有利条件。

　　5月29日，印度塔塔钢铁公司与越南钢铁公司签署谅解备忘录，将在未来10年内在河静省建造一个年产达450万吨的综合性钢铁企业。这是近两个月来，外商投资陷入低谷的越南所听到的最好消息之一。

　　“准复苏阶段”

　　今年3月，越南政府出台了一揽子经济稳定政策，减少政府支出，停止低效率的公共投资项目，放宽汇率波动的幅度，信用市场方面准备削减30%，并且降低了今年的经济增长目标，从8.5-9%下调到7%。

　　世界银行6日发布的越南经济最新分析报告指出，有迹象表明，这个整体性措施正在显现效果。与上月相比，越南的非食品通胀已经减速，相比前年的进口增速也已经开始减速，股票及房地产市场也已经降温。

　　越南股市于上周四止跌，结束连续六周的下滑，上周五，股指继续上扬。

　　“我认为，虽然越南还是在走钢丝，但似乎步子稳些了。”拉马博士向早报记者证实。

　　在这次金融风波中，世界银行对外公布的分析和评价被视作国际捐助机构中最乐观的一个。对此，拉马表示，他不认为世界银行“过于乐观”。“我们很了解这个国家，所有判断都是基于和越南政府合作7年的经验。”拉马说。他向记者反复强调，世界银行对越南的长期经济发展持积极态度。

　　事实上，尽管越南政府对控制通胀的迟缓反应颇受诟病，但今年3月以来的补救措施，特别是政府高层同国际捐助机构频繁的接触，多少挽回了一些经济专家的信心。“就像突发恶疾的病人在到处看医生，”拉马形容道，“他们也许不会采纳所有的建议，但起码对于国际捐助人的声音，他们是认真聆听的。”

　　“现在正值微妙的时刻，很多外国投资方在判断局势，如果能安全度过这两个月，楼市和股市就会开始逐步复苏。”越南新闻网投资公司副总裁、《股市及致富之路》一书的作者范达海向早报记者表示。范达海不无乐观地称6月为越南经济的“准复苏阶段”。

　　越工商总会的黄文荣副主席也表达了类似看法。“越南今年实在不走运，”黄说，“但只要及时调整方向，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全面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