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消费需求的动力在哪里

　　●要扩大消费需求，就必须保证城乡居民的收入持续较快增长。具体要求是保证城乡居民收入与GDP保持大致相同的增长率，甚至要让收入增长快于经济增长

　　●为了稳定增长，就必须在出口需求、投资需求增长放缓的情况下，扩大消费需求，这就要求财政政策的积极配合，由此就提出了降低居民税负的问题

　　●减税，理顺资源、要素价格，完善社会保障制度等，都要求我们进一步转变政府职能。

　　近日，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共中央召开的党外人士座谈会上，就做好下半年经济工作提出了6点要求。在其中的第一点，他强调，要着力扩大国内需求尤其是消费需求。扩大消费需求，是保证社会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重大课题之一。

　　长期以来，在我国的国民经济中，投资需求和出口需求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两大主要因素，本应成为经济增长主导因素的消费需求，总是显得动力不足。一般地说，在一国经济的总需求中，消费需求占2/3左右，在部分国家占70%以上。在我国，长期以来消费需求在总需求中的比重为50%多一点，有些年份低于50%。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其一，政府职能过度进入经济生活，导致投资率长期高企，相应地，消费率持续偏低。其二，社会保障制度不尽完善，城乡居民受保障面窄，保障水平低，导致储蓄率总是处在高位，相应地，消费率处于较低水平。其三，收入分配差距扩大，有着较高边际消费倾向的低收入者无法增加消费，边际消费倾向较低的高收入者则不断增加投资，进而导致消费率一再走低，投资率居高不下。其四，部分资源和要素价格扭曲，长期被人为低估，不能反映其稀缺程度，这在使整个经济遭受效率损失的同时，导致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偏低，从而消费率难以达到正常水平。

　　在当前宏观调控“抑制通胀、稳定增长”的背景下，怎样才能扩大消费需求呢？首先，消费是收入的函数，惟有收入增长，消费才有可能增长；要扩大消费需求，就必须保证城乡居民的收入持续较快增长。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经济（GDP）以年均9.8%的速度高速增长，然而，城乡居民收入未能保持同步增长，剔除价格因素，在这30年中，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7.2%，农村居民纯收入年均增长7.1%。提高经济增长质量的一个具体要求，就是保证城乡居民收入与GDP保持大致相同的增长率，甚至要让收入增长快于经济增长。国际国内已有的经验表明，这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

　　其次，为了抑制通胀，必须继续实行从紧的货币政策，但是，为了稳定增长，就必须在出口需求、投资需求增长放缓的情况下，扩大消费需求，这就要求财政政策的积极配合，由此就提出了降低居民税负的问题。近年来，财政收入的大幅度增长，为利用财政政策进行减税操作提供了空间。今年上半年，我国经济即使遭遇了多个影响总供给和总需求的外部冲击，但财政收入仍保持了较快增长，比上年同期增长30.5%。当前针对居民的减税措施，主要有以下几种建议：第一，进一步提高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物价总水平出现较大幅度的上涨给老百姓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生活成本上升。目前的起征点事实上在对低收入者的基本生活费征税，这于情于理都不妥当。第二，改革个人所得税的征收办法，将以个人为单位征收，改为以家庭为单位征收。这一改革不仅符合大多数国家的做法，体现公平税负的原则，而且，对普通工薪家庭特别是经济负担较重的家庭来说，将在不同程度上减轻税收负担。第三，将尚存的5%的利息税调减至零税率，以体现政府对“负利率”，乃至对民生的关切。第四，提高给予低收入者的各种转移支付的标准，这是“负个人所得税”制度，对于基本消除绝对贫困，增加低收入者的消费有着特殊的作用。

　　再次，通过理顺资源、要素价格，一方面能够有效地抑制虚高的投资率，另一方面，有助于提高居民的消费率。长期以来，之所以投资率能够维持在较高的水平，是因为有较高的投资回报率的支撑，而较高的投资回报率，又是因为部分要素和资源价格扭曲所致。在这其中，与资本要素相比，劳动要素得到的回报偏低，回报的增长也低于资本要素回报的增长，因此，直接影响到消费的增长和消费率的提高。只有当资源、要素价格和商品价格一样，都主要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时，消费率和投资率才会回归正常的水平。

　　实现上述各项扩大消费需求的措施，都与继续深化政府职能转变有关。以通过减税扩大消费需求为例，与减税对应的操作是财政赤字，政府举债和减少财政支出。以财政赤字的办法减税，是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新政”和凯恩斯主义的做法，现在显然不适用了。在实行从紧的货币政策的条件下，政府扩大债务规模将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该政策的作用，不能与其配合，也是不可取的。因此，如果现在选择了减税的操作，那么，就必须同时减少财政支出。以建设服务型、节约型政府为目标的政府改革，已经提出减少行政经费支出的要求。在抗震救灾时，中央政府和一些地方政府就身体力行，减少了今年的行政经费支出。当回顾30年改革的历程，展望未来改革的攻坚时，我们不难发现，今后几乎每一项改革都与政府自身改革与建设有关。除了已述及的减税，未来理顺资源、要素价格，完善社会保障制度等，都要求我们进一步转变政府职能。惟其如此，解决诸如扩大消费需求这类长期存在的矛盾和问题，才是可能的。

　　（作者为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