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道夫第二的爵士生活

　　麦道夫第二的爵士生活

　　如果说金融危机还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让那些持续几十年的金融骗局逐渐地漏了底

　　■王晔

　　今年58岁的艾伦·斯坦福没觉得做错了什么，尽管他已经按照联邦调查局的要求上交了美国护照。

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弗吉尼亚州找到他时，他们只是给他一份法庭文件。到2月24号为止，司法机构还没有对他做任何刑事起诉。

　　2月19日，联邦调查局找斯坦福，名义上，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控告他涉嫌欺诈80亿美元，实际上，是在调查斯坦福卷入墨西哥贩毒集团的洗钱案和贿赂外国官员。

　　他有净资产22亿

　　拥有美国与安提瓜和巴布达双重国籍的艾伦·斯坦福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祖辈一直居住在人口只有7000的小镇德克萨斯州梅西亚。艾伦的祖父朗迪斯起初是个理发师，后来成为保险推销员。1932年，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朗迪斯创办了斯坦福金融公司。

　　到1958年斯坦福出生时，斯坦福家族在本地已经算得上是小有名气。1974年，斯坦福在德州维可获得金融学学位，就留在当地工作。他的第一桶金掘自休斯顿的房地产。上世纪80年代初，因为美国经济衰退，休斯顿到处都是抵债房。斯坦福和父亲成立了嘉德国际投资公司，买下大批抵债房，囤积起来。从1987年开始，斯坦福开始开发高价房。据为斯坦福公司提供豪华房项目的休斯顿房地产代理商回忆，当时斯坦福开发房地产，用的都是自己家的钱。

　　1987年，房地产投资成功的斯坦福注资1600万美元，在英属蒙特塞拉特群岛开设了嘉德国际银行。1991年，银行被蒙特塞拉特群岛当局吊销执照，斯坦福不得不在安提瓜岛寻找机会。这一次，他的银行改名为斯坦福国际银行，到2月17日为止，银行和斯坦福一样，在安提瓜岛拥有良好声誉，资产价值80亿。

　　斯坦福的金融帝国，从安提瓜延展开来，客户遍及全球140个国家，资产达到500亿。斯坦福是2008年《福布斯》的上榜富翁，净资产达22亿。《福布斯》杂志这么估算斯坦福的财产也没错，在他的老家梅西亚，在他的金融帝国发源地安提瓜，在加勒比海的“天堂”英属维京岛，斯坦福都有不少装修气派的别墅，在那里，他经常招待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要。斯坦福至少有三个公开的女人，一个是已经分居的妻子，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是现女友，三个女人给他至少生了六个孩子。根据法庭提供的资料，每个月斯坦福给这些孩子和女人的家用补贴就高达20万美元。此外，斯坦福还有多架私人飞机和一艘120英尺长的游艇，多家旅馆和一个私人板球队。

　　斯坦福热衷于赞助体育和公益事业，赞助体育赛事时，他从来不吝惜钱。除了在他的大本营安提瓜岛享有极高的声誉外，斯坦福还不忘用个人的钱支持美国两党的政客，10年间，他给美国两党候选人拿出100万政治献金。

　　就是因为相信他有钱，2007年11月前妻和斯坦福离婚时，才会要求法庭将两辆奔驰、一辆保时捷和在休斯顿的两幢豪华公寓判在她名下，此外，这位自1975年就和他结婚的前妻还要求斯坦福支付离婚过程中产生的23万律师代理费。

　　大家一直看好他

　　储户看好斯坦福不仅是因为他的资产状况看起来没问题，也因为他一直享有良好的公众形象。

　　斯坦福不讨人嫌，虽然他有点张扬。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班纳特说斯坦福一直是个聪明孩子，怎么这次就犯糊涂了呢？在她的记忆中，斯坦福总能想到办法挣钱。一次，父亲给斯坦福买了辆自行车当生日礼物。第二天，斯坦福就把他原来的旧自行车卖给班纳特。

　　和斯坦福一起工作过的人都说他总是精力充沛，从来不知道疲倦。在加勒比海的安提瓜岛，斯坦福基本上家喻户晓。安提瓜和巴拉达岛国人口不足13000人，却有300多家银行，除了斯坦福国际银行，安提瓜银行也是斯坦福名下的。此外，安提瓜的主要报纸《安提瓜太阳报》也隶属于斯坦福集团。斯坦福是安提瓜国家最大的投资者和最大的雇主。2004年，联合前进党执政，允诺卖给斯坦福价值200万美元的土地，作为回报，斯坦福集团会在三年内解决2000人的就业问题。

　　除了在安提瓜建造医院和为单身母亲提供居所外，斯坦福还是安提瓜第一个授予爵士称号的美国人。除了在斯坦福旗下的银行和公司能看到他的名字外，安提瓜很多小岛都坚持要把岛名改为斯坦福。普通安提瓜人不愿意叫他斯坦福，因为那样会让他们觉得难为情，他们更愿意叫他“爵士”。

　　每天中午，上班的安提瓜人都喜欢跑到圣约翰大教堂外的阴凉处吃饭，这几天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斯坦福。尽管他已经被起诉为经济骗子，他们还是愿意叫他“爵士”，说他其实为安提瓜做了很多好事。

　　《梅西亚日报》的编辑鲍勃·海特从1967年就认识斯坦福，他说斯坦福绝对是天生的企业家，“他一直做得不错，虽然最后的结果很糟糕。”海特的观点非常有代表性，这也是很多美国政治家对他的看法。因为所有人觉得他是天生的生意人，上到美国当选总统奥巴马和英国王室，下到普通安提瓜人，都曾多少接受过他的好处。就在2008年，美国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还在公开场合拥抱过他，而前美国总统克林顿更是为斯坦福曾赞助民主党例会和聚会表示感谢。

　　他高调地赚钱和花钱

　　除了在美国和安提瓜的好声誉，斯坦福也很受英国人喜欢，原因是他亲近王室、资助体育和热心慈善。

　　而他，也把英国王室、慈善和体育明星一个不落地放在斯坦福旗下的网站和公司的杂志《斯坦福之鹰》上。每当斯坦福旗下的媒体开始讲述他如何创造财富神话时，里面必定会穿插一些慈善和名人。英国王室的成员，至少在他的媒体里出现过四次。在伦敦赞助马球锦标赛时，斯坦福和查尔斯王子比肩而坐的照片很快就出现在斯坦福金融集团的网站上。此外，哈里王子出席斯坦福赞助的马球赛和爱德华王子出席2006年斯坦福被授予爵士仪式的照片，也被《斯坦福之鹰》高调地登在重要位置。

　　赞助体育赛事和体育明星是斯坦福增加知名度的又一手段。英国足球队的欧文和斐济高尔夫球员辛格，都被签为斯坦福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他们的头像和斯坦福的名字一起被挂在斯坦福的各大金融机构。而斯坦福为慈善慷慨解囊更是为他旗下的公司所高调宣传。《斯坦福之鹰》杂志说：“艾伦先生赞助的慈善、教育、文化、体育和社会组织遍及全球，仅为安提瓜的圣约翰医院就资助了1500万美元。”当然，圣约翰医院并不认同这个数字，该医院的发言人2月19日说，2007年到2008年，医院只收到斯坦福800万美元现金。

　　除了旗下媒体的高调宣传外，斯坦福本人也特别会制造噱头。2008年7月，斯坦福出资2000万美元赞助英国板球队和他的个人板球队比赛。因为斯坦福是出资方，球场第一次允许直升飞机直接在草地上降落。比赛开始前，斯坦福驾着Sikorsky S76降落在草坪上，深蓝色的机身上印着金光闪闪的大字：斯坦福。飞机里有舒服的皮座椅，一个会议室，甚至还有个迷你酒吧。S76被称为最高级的空中运输机，即使二手机也价值1000万美元。

　　斯坦福一下飞机，就成为当天球场上最大的明星，所有摄影记者都追着拍照。事实上，这架昂贵的直升机并不是斯坦福个人的，而是他从东南亚航空公司PremiAir租的，一小时2500美元。但在当时，没人怀疑飞机不是斯坦福的。事实上，从斯坦福下榻的宾馆到球场，坐车也就是20分钟，但没有什么比坐5分钟飞机空降球场更引人注目的了，这样的企业宣传效果，斯坦福懂。

　　和他随时愿意高调出场一样，他旗下的金融机构招揽生意的方式也很高调。首先，能在他那里存钱的客户必须至少一次存5万美元，而且最好存定期。其次，他的银行年回报一般都在7%左右，即使在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后，斯坦福银行给出的利率也高于美国其他银行。第三，斯坦福的各大银行会不定期地汇报它们的业绩，没有一次年报称赔过钱。

　　80亿就这么飞了

　　然而，很多名为斯坦福集团的银行都处于一种缺乏监管的状态。

　　总部在安提瓜圣约翰的C.A.S. 翰韦尔特公司，是斯坦福旗下的一家金融机构，据联邦调查局的估算，资产达80亿，但这个公司的员工，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斯坦福本人。现任公司经理奥基因·潘利在这里工作了10年，他说唯一和斯坦福有联系的是公司的前首席执行官翰韦尔特。找到翰韦尔特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他已经在今年1月1日去世了。自从父亲去世后，他的女儿单丽雅就在伦敦遥控这里的财务状况。

　　而在伦敦，翰韦尔特名下的几个公司，电话根本打不通。2月19日起，伦敦警方开始介入调查翰韦尔特公司，看看这里是不是参与斯坦福的洗钱行为。结果，他们在伦敦郊区艾菲尔德找到翰韦尔特的公司，这是一幢绿色的楼房，十来个人闲散地坐在那里，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在警方调查的两个多小时，根本没有一个外人进入大楼。

　　斯坦福旗下的其他金融机构，和这座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能经营8亿财产的小楼一样，做事方式很神秘。想进入斯坦福金融机构工作的人，都会经过严格的客户服务培训。在这里，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不质疑。一旦有人敢对斯坦福银行里的高回报提出异议，就会遭到辞退。其次，要学会给客户吃“安心丸”，员工培训的重要内容，就是如何打消客户的疑虑。让这种高回报的欺骗术一直维持下去的，除了斯坦福集团员工的“高素质”外，还有监管部门的“低警觉”。

　　斯坦福公司其实出现过几次漏洞，但都被斯坦福给应付过去了。而最终推动斯坦福金融骗局败露的，是麦道夫骗局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开始彻查美国金融市场。至于斯坦福和洗钱案以及贿赂，联邦调查局在20年前就开始调查了。在这20年间，联邦调查局和英国伦敦警察局去安提瓜调查了不下5次，每次都因为毒贩的钱流入流出斯坦福银行的途径不是很清晰而放弃。安提瓜本来就是世界上著名的国际洗钱中心，尽管地方很小，但银行林立。安提瓜的前总理和斯坦福私交很好，联邦调查局害怕如果行动，斯坦福会被安提瓜保护起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民事诉讼，正好给了联邦调查局限制斯坦福离开美国的理由。

　　2月17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对斯坦福发出民事诉讼，理由是斯坦福旗下的三家公司以超出美国其他银行利率的高额回报为诱饵，诈骗80亿。而当天，斯坦福并没有出现在法庭。在获知被起诉后，他就开始联系一家私营公司，希望租一个喷气式飞机离开美国，但那家公司拒绝使用他的信用卡，所以19日联邦调查局才能在弗吉尼亚找到他。

　　因为斯坦福平常的奢侈生活和赞助各种活动花出去不少钱，储户都担心拿不回投资。18日，斯坦福国际银行在安提瓜首都圣约翰和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的分支机构门外，几百名储户排着长队，他们急着想把钱取出来。委内瑞拉人至少在斯坦福国际银行投资了25亿美元。而安提瓜和巴布达人，因为斯坦福是这个岛国的爵士，更是信任地把钱投到他的银行里。

　　19日，委内瑞拉将斯坦福旗下银行收为国有，23日，安提瓜也提出要接管斯坦福的银行。而储户的钱，或许就此有了一点点保障。

　　斯坦福的金融帝国

　　艾伦·斯坦福是斯坦福金融集团的主席，他的公司为全球140多个国家的客户提供金融管理和咨询服务，资产总额有500亿美元。

　　斯坦福旗下的实业

　　斯坦福全球金融集团和斯坦福全球咨询有限公司总部在圣克洛伊岛；斯坦福集团公司，总部在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顿；斯坦福国际银行总部在安提瓜岛的圣约翰；斯坦福政策研究所以及一家政府事务办公室，总部在华盛顿。

　　斯坦福资助的比赛

　　在加勒比海，斯坦福有自己的Twenty20板球队，队员来自西印度群岛队。2008年11月斯坦福花了2000万美元赞助他的板球队和英国队比赛。

　　赞助斐济的维杰·辛格（仅次于老虎伍兹的高尔夫球员）和英国足球队员迈克尔·欧文。

　　主办2009年3月23日到4月5日在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比斯坎湾的索尼爱立信网球公开赛。

　　为休斯顿马球俱乐部和佛罗里达棕榈滩的国际马球俱乐部提供比赛场地，赞助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举行的斯坦福马球慈善日活动。

　　赞助在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举行的 PGA高尔夫巡回赛斯坦福圣祖德锦标赛。

　　赞助斯坦福安提瓜岛帆船周。

　　斯坦福国际银行的承诺

　　自从1994年，斯坦福国际银行就声称，客户的投资每年可以高达10%，银行从来没有一笔失败的投资。

　　2008年，该银行说它们的多种投资组合收益只损失了1.3%，但它们的美国普尔指数股票基准却下降了39%。

　　2005年和2006年该银行的存款年利率超过7%。2008年11月，在该银行拿到3年存款的存款证（CD，持有人可以用这种证书收取利息，利息书上设有到期日、固定利率，并可以用任何货币计价），就可以拿到高达5.375%的年利率，而其他美国银行同等条件的年利率只有3.2%。

　　斯坦福的政治献金

　　斯坦福曾先后资助100多位美国政治家，包括美国当选总统奥巴马和议员麦凯恩，这些人都表示会将收到的钱捐到慈善机构。奥巴马收4600美元，麦凯恩收2300美元。从1989年开始，斯坦福先后捐出100万政治献金。2002年，他为民主党参议院竞选资助80万美元，希望可以通过一个反对金融诈骗的议案，但被否决。

　　（文／王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