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寰

　　华尔街60号是著名的德意志银行大楼，街对面华尔街63号却并不是任何一家金融机构而是著名的服饰精品店Thomas Pink的专卖店。这样的黄金地段，商家依然遵循“地段、地点、位置”（Location, Location, Location）这一零售业和房地产业永恒的原则。

　　华尔街的另一头是纽约证交所。纽约证交所也在为自己的客户打造“最佳地段”。不过，不在华尔街上而是在距离纽约40英里以外新泽西州马瓦市。纽约证交所正在那里秘密建造其下一代的电子交易中心。其规模估计有几个足球场大小，大约明年可以完工。最重要的是，这个交易中心将不但拥有证交所的巨型电子交易设备和系统，而且为证交所那些最大的客户提供服务器托管业务。这些投资银行和对冲基金将能够把自己的交易系统，包括电脑硬件本身，存放在这个数据中心里面，而这些交易系统将能够不需要接入Internet就直接与纽约证交所的电子交易中心联网。 由于电子的传送速度是固定的，在这种托管数据中心里面互相买卖的股票订单通常会比从Internet上接入的订单执行速度快50~60倍！（多少有点像火车站里的黄牛和外面买票的一般旅客）虽然不太公平，但并不违法，而且能为这些大客户实行大规模的“高频率交易”提供竞争优势。

　　纽约证交所这样做却是迫不得已。随着资本市场的全球化，证券交易的买卖双方竞争日益激烈。“高频率交易”正是纽约证交所的竞争对手不断扩张的主要业务基础。这些新兴的独立交易系统能够为客户在不到百万分之一秒内执行完成高达几百万股的股票交易。大型数据托管中心能够最大限度地降低由于网络传输导致的数据延迟，减少数据传输带宽的需求从而使买卖双方同时获得最佳“位置”。在华尔街金融区周围有很多这样的大型数据托管中心，有些客户甚至直接用交叉线穿越数据中心的楼层将不同客户的交易系统直接相连达到最佳数据传输效率！不仅如此，一些新兴交易中心除了在硬件上动脑筋之外，为了争夺大客户，还鼓励“暗池”，“闪电快速预览”和“裸权限下单”等特殊业务。“暗池”是大客户互相私下匿名买卖的交易系统，所有订单并不显示但是一旦条件符合就能交易成功。“闪电快速预览”让大客户在几毫秒的时间内预览所有即将实行交易的订单，由于时间太短一般客户不会察觉，然而这些大客户的自动交易系统就有足够的时间根据市场情况计算出交易策略从而获利——比如可以在几毫秒内买入再卖出给已经下单的其他客户。“裸权限下单”允许大客户直接接入证交所的交易员系统而不用委托。正是在这些竞争对手不断的创新面前，纽约证交所在股票交易市场上逐渐失去了垄断性地位，市场份额从过去的80%下降到现在40%左右。作为上市公司，纽约证交所不得不有所动作，上月纽约证交所还高价收购了专营“高频率交易”的软件供应商NYFIX。

　　从监管角度来看，这些巨量交易虽然能为证券市场提供稳定的流动性，但却有可能牺牲那些不具有技术优势的小客户利益。一些美国国会议员认为这些业务的存在不但割裂市场而且让整个美国金融市场承担过多的交易风险。比如，一家对冲基金交易员由于人为过失多打了几个零就会因为“暗池”，“闪电快速预览”和“裸权限下单”同时运行而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市场失控。参议员Ted Kaufman日前要求“美国证监会进行全面、独立、零前提下的市场结构审核，分析在现行市场中出现的各类结构变化是否会导致市场执行不公”。纽约州参议员Charles Schumer更加直接，要求美国证监会禁止“闪电快速预览”，否则他就将对此启动立法程序。美国证监会的反应是，由于缺乏与之相应的资源和技术手段，证监会无法保证能够追踪分析到每笔类似的“高频率交易”，因为“高频率交易”已经占到美国证券交易的60%以上，涉及几千家金融机构的日常运营。

　　华尔街追求“最佳位置”的努力却不会因为这些争论而停止。《华尔街日报》日前报道，一家并不出名的“高频率交易”交易商Getco竟然担负了包括谷歌、奇异电器、甲骨文等美国很多上市公司日均交易量的10%~20%！这家交易商的电子交易系统位于芝加哥交易所的大楼内，不过他们在纽约也有办公室，只是不在纽约证交所的正对面，因为那里的“最佳地段”已经被著名服饰精品店Hermes抢占了。

　　（作者系Dealogic公司投资银行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