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过早紧缩财政

　　胡一帆

　　今年10月至今，发达经济体（包括美国、欧盟）开始讨论退出财政刺激政策的问题。此时是否是实行财政紧缩政策的时机？我们认为，在危机背景下仓促采取退出刺激性的财政政策非常危险。

　　日本上世纪90年代的情况已证明，过早中断政府的支持措施，可能会严重打击已很低迷的经济，并导致持久通缩。

　　目前西方经济体依然脆弱。提前退出宽松的预算政策可能会阻碍它们的复苏。

　　在美国，两项重要的稳定计划结束，已显示出信心和经济活动方面的负面信号。

　　一个计划是为首次购房者提供税务减免，8000美元税务减免计划将于12月1日结束。该计划的接近尾声已使房地产市场出现回落，抵押贷款申请数量下降。目前美国房价并未完全回升恢复到其长期平均水平，而供应过剩问题持续存在，这意味着房地产市场的调整尚未结束。此时扶持措施的快速退出，可能会令房价承压并持久阻碍建筑业活动。

　　第二个重要计划是“旧车换现金”计划。该计划在8月24日终结，已导致新车贷款和汽车销售大幅下降。该刺激计划是成功的，70万辆旧车被更节能型的汽车取代，退款申请总额达29亿美元，而当局批准的总额为30亿美元，该计划对今年三季度GDP增长的贡献达到0.3~0.4个百分点（年率）。该计划结束后的下调走势可能表明，汽车业在恢复健康发展方面也许会面临困难。

　　美国政府特定扶持计划的结束也对其他经济领域产生了负面影响。实际上，9月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已从52.9下降至52.6，自2008年12月以来这还是其第一次下降。

　　在失业率高企及居民消费前景低迷的背景下，美国和欧洲经济体依然脆弱。英国官方数据显示，2009年三季度英国经济仍处于衰退之中。货币与预算当局不太可能像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那样冒险，提前终止其财政刺激计划，这被普遍认为是导致日本出现长达10年通缩的一个经济政策方面的严重错误。

　　另一方面,　过于宽松以及长期的财政政策也存在风险,　主要包括：国家债务面临持续压力；待偿还的债务不断增多，损害政府公共品提供能力；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以及刺激政策缺乏效率。

　　“公共债务/政府当前收入”这一比率，是债务可持续性一个较好的参照。它表明了政府通过变现税收收入偿还其债务的能力。

　　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经合组织以及我们的预测，未来几年美国的债务负担应会超过欧元区，并将接近意大利的水平。要记住的是，日本2001年已失去了其AAA的评级。

　　在美国不采取措施抑制其债务水平的情况下，其有可能迅速接近与日本“公共债务/政府当前收入”比率相同的水平。穆迪表示，美国债务可能会使其在三四年内失去现在的评级。这意味着未来的利息费用将会上升。

　　除意大利外，公共债务利息费用依然合理。但是，我们预计由于公共财政状况恶化，未来几年的上升趋势可能出现。正如英国已做出的决定那样，上述情况将使得大幅削减社会支出。更一般而言，发达国家必须正视退出当前财政政策的可信度问题，以维持其评级并控制利息付款。

　　此外，与过度宽松的财政政策有关的主要风险之一——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也许已经显现。鉴于对即将出台的财政政策的不确定性，很多中小型企业更倾向于不进行扩张，同时在继续裁员。就居民层面而言，在美国和英国的去杠杆化背景下，市场对支持需求政策的有效性存在强烈的质疑，原因是储蓄率逐步攀升阻碍了政府刺激消费的举措。

　　发达国家正面临着两难困境。短期内各国经济仍需支持，但又必须采取措施降低公共债务负担。

　　法国政府的措施可能是解决这一两难困境的好办法。法国总统萨科齐提议法国政府发行新的“大规模贷款”，以便为“大型国家项目”（如基建、研发和大工业）提供资金。这样的办法具有支持增长的优势，集中但未冲淡刺激效果。

　　我们认为解决之道一方面在于实行旨在支持增长投资的新公共计划（如投资于新能源、基建、工业和研发项目），另一方面它应与紧缩支持消费的财政政策相结合。这是短期内支持增长和就业的好方法，同时还会提高长期增长潜力。

　　（作者系中信证劵首席宏观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