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仪：人民币国际化需要香港扮演重要角色

　　亚洲金融论坛日前在香港举行，本届论坛的主题为“环球经济新局面——亚洲新角色”。在论坛结束之后，香港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副局长梁凤仪接受了来自包括搜狐财经在内的内地和台湾地区的多家媒体的采访。

　　人民币直接投资需要时间

　　搜狐财经：香港现在要作为人民币清算平台的试验田，但是很多内地在香港的投资其实还得用港币，无法采用人民币。不知道财务局在今年有没有推动人民币直接投资工作的时间表？另外，目前，内地流动性过剩情况有些严重，可能会有很多资金到香港来，不知道财库局对于内地的热钱有没有一些监管措施，来维持香港金融稳定？

　　梁凤仪：用人民币作为支付是一个起点，量还没起来，这个有很多因素了，其中一个因素现在还是在五个城市，还有就是在这些城市里面都有一个表、只有在清单里的企业才能参与。

　　随着一段时间稳妥的拓展以后，广东省政府或者上海市政府有关的人民银行将推动这个试点，有关单位都很愿意研究怎么样来扩大，无论在领域上扩大还是在单子里面怎么去扩大。

　　当然还有一个习惯的问题，如果说香港的公司用人民币来支付内地，那我们有一些贸易商可能要贷款，贷款的利率比人民币的成本以及比美金和港币都还要高一些。这个也是商业的决定，但是我们开拓试点的话是为了长远，我们希望能够给我们的贸易商多一个渠道，他们可以选择用港币或者人民币来支付。内地也没有这个问题，人民币很充裕的话，减低费率风险的话可能也很愿意用人民币来支付。我觉得还需要时间，不过这个方向扩大或者发展的潜力是相当大的。

　　不限制资金进出香港，但会密切监测

　　梁凤仪：至于第二个问题，过去一年尤其从去年第二季度开始，确实有不少的资金流入香港，这可以从监管局银行体系的数值看出来。这些所谓的“热钱”来自四面八方，包括内地、亚洲、欧洲、美洲。

　　香港是一个资本项目完全放开的资金自由港，我们当然不会限制这些资金的来和去，但是我们有很严格的监管制度，不会让银行因为资金多、利率便宜就增加自己的风险。

　　至于大家关心的资产价格和资产市场是否有泡沫的风险，除了加强监测以外，在房地产方面，监管局已经在10月份-11月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两千万港币以上的豪宅，首付从30%增加到40%。此外，在怎么计算申请按揭的人的还款能力方面做了调整，让银行贷款更谨慎贷款，这些措施我们都已经在实施。

　　记者：那你们会不会担心大量投机性资金的突然撤出？

　　梁凤仪：其实资金突然退出的风险，最关键的就是我们的金融机构究竟在这些资金涌入的时候有没有承担过大的风险。

　　其实很难判断现在是不是有泡沫，泡沫在哪个阶段很难判断。不过，如果金融机构承担了很大的风险，问题就会好点。所以，我们的监管机构会经常对银行做压力测试，如果资产价格一下子下跌30%，银行仍然能够承受，那就过关了。经过金融风暴后，银行会更加警惕，监管局也会监察。

　　监管机构要做的是考察银行有没有过分放贷、计算客户还款能力是不是太宽松。

　　欢迎对冲基金在香港设点

　　记者：人民币在香港自由兑换是非常方便的。会不会有些地下流动的资金，你们监测不到？

　　梁凤仪：个人的钱的进进出出如果没有影响到金融系统，是不会拖垮它们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些水太多，如果利息调头走的时候，而且走的很急，可能会有影响。这个其实就是我们压力测试的一部分。

　　至于地下渠道的这些钱，进进出出都可以，因为这些钱未必会进银行。首先这些钱去买豪宅的话根本没有按揭，或者按揭根本很少。当然，如果这些资金对房地产需求很大的话，会高端市场价格很高，这也会对中游下游的价格有影响的，尤其是心理影响。

　　但是银行只要把持住，不要因为资产价格占了30%就放宽要求，反而要想的是将来这30%有可能会掉头走，那时候你是不是承受得了。你今天贷出去的钱明年或者下半年掉了30%的话，会怎么样影响你？经过那么多风暴，经过房地产，他们应该有这个警惕的地方，监管局也会有监管。

　　记者：据说索罗斯现在又开始在香港布点，而内地在金融危机之后也有了很多宏观审慎的考虑，比如逆周期监管等，请问香港会不会有类似考虑？

　　梁凤仪：我和对冲基金渊源是很深的，因为在1997-1998年的时候，对冲基金攻击我们，我当时在监管局工作。此后一两年，我一直在研究这个。当时香港监管局主张对对冲基金进行密切监测，但是直接监管很难，所以提出间接监管。如果银行贷款给对冲基金的话，我们监管银行会否过分贷款。

　　到现在回头来看当时的做法，觉得是对的。现在，像索罗斯那样的大型对冲基金已经不存在很久了。在这次的金融海啸中，这些大型对冲基金其实并不是始作俑者。香港也有很多对冲基金，我们欢迎对冲基金在香港设点，把香港当作资产管理中心。但他们的市场行为属于我们监管的一个范围。

　　我们有很多证据证明，1997-1998年的金融危机，对冲基金联手进行单边买卖。我们当时监测到有40%的沽空量集中在5家对冲基金上，这些对冲基金都是特别大型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样大型的基金了。对冲基金在市场上的交投量已经少了很多，以前可能占到50%，现在只有10%~20%。在资产价格上升中，我们要求银行多些缓冲，这其实就是逆周期监管。

　　联系汇率仍是行之有效的制度

　　记者：巴塞尔有一个新的资本协议，给欧美一些受到冲击比较大的金融机构一个宽限期，10年甚至20年，香港会选择比较积极给内地机构更大的自由度吗？

　　梁凤仪：这个细的问题我没有去注意到这么具体，应该是监管局、银行政策部，不过我们已经按照巴塞尔协议2来做，很快巴塞尔协议3就快出来了，我们会跟着巴塞尔协议的要求来做。

　　记者：在1998年的危机中，索罗斯冲击的就是汇率制度，而联系汇率制度在这方面往往是落后的，香港对于这样一个金融架构是怎样考虑的？

　　梁凤仪：香港经济体很小，而且完全是开放的。在这种条件下，我们需要跟大的经济体大的国际货币挂钩，我们选择美元的话是考虑到我们的经济基础，我们的周期基本上跟美国的周期是协调的，美国的货币政策比较适用于香港。

　　但是我们现在的复苏速度远比美国快，美国退出的时间表可能还要推迟。在过去20多年里，香港经济未必每一步都和美国同步，但是总的来说，香港和美国的经济周期整体同步。香港大部分经济依靠进出口，所以美国的货币政策也适用于香港。

　　当然，很多人说我们现在的经济跟内地越来越融合，是不是可能有一天和人民币挂钩更合适呢？首先，人民币还不是一个国际货币，而我们是完全自由兑换的货币，要跟不完全兑换的货币挂钩会很难。另一方面，香港当然和内地经济协调，但是更重要的是香港要和外部经济协调，进出口状况最终取决于欧美的经济，所以和美元挂钩的联系汇率目前还是行之有效的制度。

　　希望更多内地机构在香港设立资产管理部门

　　记者：现在上海也在要建立国际金融中心在您看来，内地城市在打造国际金融中心的过程中，应注意哪些软件方面的建设？

　　梁凤仪：如果你看伦敦金融城对金融中心的排名，可以发现有很多指标参考。比如法律环境、监管环境、市场可进入度等，任何公司都能公平地进入市场，不会歧视来自某些地方的公司，其他标准还包括准入门槛较低、标准透明、人才汇集度、基础设施稳健等。按照这些指标，香港很多年都排名第三，伦敦和纽约分列第一、第二。

　　目前，香港资产管理规模约7500亿美元，在亚洲位列第一，其中64%为非本地资金。这几年，香港锐意要加强作为资产管理中心的条件，2006年我们对在香港设点的离岸基金采取了免税政策。现在香港有内地所有大型保险公司的资产管理部。我们希望随着更多的内地金融机构走向国际化，他们会在香港设立资产管理部门。

　　若非银行业也能在香港发人民币债券，市场将非常大

　　记者：关于人民币国际化，您提到今年继续做的事情是人民币债券？另外，中央有确定说把香港当成人民币离岸中心吗？

　　梁凤仪：这个不是说，中央支持国家的金融改革能在香港做的在香港做，作为改革的实验场，中央当然鼓励支持在香港多一些人民币产品的流动，这个也是我们会支持的。

　　现在在境外，只有香港可以发人民币债，我们希望除了这些银行能够发的话，非银行也能发。如果这样的话，香港可以形成一个人民币的债务市场，我觉得这个已经是不得了的，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非常好。而且如果除了在贸易支付以外，其他项目都可以用人民币支付的话，那人民币在香港的流动性会增加，不会像现在只有500个亿，会增加，很多产品可能要提供更多的后期产品让人民币能够有投向的项目，这些在香港就会慢慢形成人民币的离岸中心。

　　记者：非银行业是指非银行的大陆企业到香港来发人民币债券？

　　梁凤仪：对，没错，比如保险公司、债券公司。努力的方向，非银行的很多。

　　香港可作为防火墙，化解国际热钱

　　记者：资本项目自由化的过程中香港有独特的优势可以试点。目前在香港人民币市场非常小，而对于上海而言，市场会稍微大一点，对于这两个市场，您怎么看？

　　梁凤仪：我们是两个不同的市场，我们离岸市场产品只有几个人民币债，有一个存款的，而且是给散户的只是个人才开，现在逐步开给贸易商，贸易商可以去开户做人民币的支付，将来可以逐步去开。

　　它作为实验场的优点在于它是一个国际的需求市场，对于产品，如果觉得回报不好的话，可以真正实验人民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需求是怎么样的。另外一个条件，作为实验场，它能够作为一个防火墙，如果真的开放给比较多的国际基金买的话，它涌入香港的人民币市场就可以化解这些热钱。

　　记者：那会不会引起香港自己的金融稳定？

　　梁凤仪：我们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热钱进来，我们也解释了我们怎么去处理。我们有风险管理，有监管队伍，这些条件让我们能够化解我们自己本身对市场的冲击。如果这些涌入的资金都想买A股的话，就要考验内地的市场能不能承受了。我不是说不能够，但是这些都是国家考虑的。

　　如果走另外一条路，让上海多一些国际的资金，比如直接到上海的股票市场买A股，那这个引起的可能风险是不是可控？相对来说，他们都会来香港买一些香港的产品，我想未来20年都是这种平衡。上海可兑换等于全国可兑换，或者可以考虑让一些资金先在香港实验一下，这完全是国家的考虑。

　　记者：在您看来，在人民币国际化当中，香港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

　　梁凤仪：人民币贸易支付本身是一个经常帐目，现在如果用人民币支付FDI，就是对外投资是一个资本帐目，资本帐目最合适是用FDI。究竟有没有一个路线图能够更稳妥？我相信我们刚才勾画出来的已经是一个比较可控的可以做的，我们当然要跟内地的部门比如人民银行、外管局商量，究竟哪个他们觉得可以先推，这种情况下我们香港做一些配合的措施，比如谁可以去做那些投资，要不要一个表这些具体的东西。

　　记者：人民币跨境结算有很多管理办法的细节在推进，这些细节我们看到一般是央行牵头，然后财政部、发改委等一起推进，这些办法在披露之前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征求香港的意见？香港是怎么参与到这个决策过程中去的？

　　梁凤仪：如果是内地的管理办法，涉及到内部的管理部门要开什么会我们不用参与，但是如果牵扯到比如有跨境的贸易支付的话，我们要求香港银行可以做融资，所以我一直跟他们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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