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世纪》-财新网
调查失业率的面世，将改变失业率这一统计数据长期被人忽视的状况，但是否作为考核政府的指标，仍存争议
消费价格指数、固定资产投资、失业率、货币供应量……在一系列测量经济冷暖的数值指标中，中国的登记失业率大概最易被人忽视，因为它几乎长年累月没有什么变化。
另一个失业率——调查失业率的公开亮相，将改变这一状况。但是否将此作为考核政府绩效的指标，仍存争议。
走出统计部门
被称为“新世纪以来中国经济最困难”的2009年，中国城镇登记失业率为4.3％，而经济“过热”的2007年，这一数值为4％。2002年以来，失业率一直维持在4％左右。
因它不能敏感反映就业状况，既备受公众质疑，又几乎丧失指标效用。
“登记失业率不准确，我们也知道，不过，政府宏观调控时，并不是用登记失业率指标去判断。”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下称人保部）就业促进司一位官员向本刊记者坦言。
自2005年开始统计的调查失业率，计划于2011年，即第十二个五年规划起始年，向公众发布。国家统计局一位官员向本刊记者透露，目前，半年、月度的调查失业率数据仅报送国家发改委、人保部等国务院相关部门内部使用，用于研判就业状况和经济形势，制定相应政策。
“由于统计局与央行联系不是很密切，央行并不看这一数据。”知情人士称。
中国官方现在公开发布的城镇登记失业率，在统计时将农民工等非户籍人口排除在外，同时并不掌握未主动登记的失业人口。
而调查失业率用于反映常住经济活动人口中，符合失业条件的人数占全部常住经济活动人口的比率。其中的常住人口仅要求在城镇居住满半年，并不要求户籍在调查所在地，因此可以反映登记失业率中未被涵盖的农民工等群体。
除了弥补登记失业率的缺陷，在当前就业形势仍然严峻，劳动力市场变化加快之时，完善调查失业率，并向公众公布，对政府决策及市场预期更具意义。
“原来宏观经济决策的指标，不怎么考虑就业，经济增速、投资数据等是主要考量因素。”人保部劳动科学研究所就业与劳动力市场室主任张丽宾表示，“如果要真正坚持就业优先，就应该参考调查失业率。这个指标更科学、准确，可以将宏观经济决策和就业真正结合起来。”
不过，知情人士表示，将公布的调查失业率尚有众多细节还未敲定。
如何认定为就业？目前的调查失业率统计，是指调查时点前一周，为取得劳动报酬从事工作超过一小时。
“之所以选择1，是和0相对。1是质的判定，用于决定有无。”这位知情人士说。
人保部新闻发言人尹成基去年曾表示，调查失业率和登记失业率在统计方法、指标定义和统计范围上都不相同，一般不好直接进行对比。如果只从数据本身来看，这几次调查结果和城镇登记失业率相比大体上高1个百分点左右，这两个失业率反映的就业和失业变化趋势是一致的。
知情人士指出，调查失业率和登记失业率在不同时间，关系不一样，差距时小时大，没有明确数量对应关系。总体而言，经济形势好时，差异小些；经济形势不好时，差异较大。“如果总是只差一两个百分点，就没必要搞调查失业率了。”
2005年四季度, 国家统计局启动半年一次的调查失业率统计。2009年3月国际金融危机期间，统计局在全国省会城市开始月度调查失业率统计。
“十二五”期间具体公布季度、半年，还是月度的调查失业率数据目前还未敲定，“最终视领导层怎么选择”。参与这项工作的一位人士认为，从国内现有情况来看，全国范围内做季度调查较合适。“如果做全国范围的月度调查，难度很大，调查频率过高，可能会影响数据质量，而半年一次，不足以判断经济形势变化。”
数据的意义
调查失业率出台，并不意味就会停止使用登记失业率。“登记失业率和调查失业率，是两个不可相互替代的指标，国外也往往两个数据并用。调查失业率这个数据，主要是用在宏观调控上，而登记失业率主要是部门具体的工作上。”
人保部失业保险司一位官员称，登记失业率，地方部门可能会影响结果，而调查失业率，反映会更加客观一点。“使用新的数据，肯定是积极意义更大，更客观地掌握就业情况，政策也会更加应对实际。”
张丽宾则表示，以往公布的登记失业率，使得政策的目标性、针对性更强，有利于为登记失业的人群服务。不过，登记失业率其实和宏观经济形势的联系不大。
央行行长周小川去年年底称，中国货币政策始终坚持盯准四个目标，即低通货膨胀、经济增长、保持较高就业和国际收支大体平衡。
不过，由于此前登记失业率变化并不明显，对于央行制定货币政策参考意义并不太大。央行调查统计司一位官员称，此前央行的经济景气调查中，有就业相关项目，也可以提供参考。
2008年12月，中国社科院发布《社会蓝皮书》，称当时中国城镇失业率攀升至9.4％，已经超过7％的国际警戒线；而2009年3月，人保部公布2008年城镇登记失业率为4.2％，两者相距甚远。
不过，中国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张车伟认为，社科院的调查失业率数据，仅提供一个个案调查的参考。其调查样本只有几千个，相对于中国庞大的劳动人口总量，显然不够。
考核指标之辩
“十一五”期间，城镇登记失业率是政府就业工作的三大预期指标之一。而随着宏观政策更加注重改善民生，就业也被提到更重要的位置。将于“十二五”期间公布的调查失业率，是否也会成为政府政绩考核的重要内容，目前尚存争议。
人保部劳动科学研究所张丽宾认为，由于就业主要是地方政府的责任，调查失业率有必要进入地方政府政绩考核指标中。“重民生，重就业，就需要把这个指标纳入考核体系，要求地方政府有所作为。不仅是地方政府应当把这个指标纳入考核，全社会都应该把失业率指标作为一个核心。”
张车伟不主张用调查失业率来考核地方政绩。他认为，一个地区的就业情况和政府工作有关，但不是政府的工作所能决定的。就业情况和经济周期、结构调整、地区产业结构等因素都有关系，而且，现在的劳动力是一个开放市场，不能说某一个地区失业率高，这个地区政府的工作就没做好。譬如，2000年的调查失业率数据，全国在7.6％左右，而东北地区是百分之十几，有的基本到了20％。“这与当时的经济调整有关，不能归咎于地方政府。”
“调查失业率这个数据最好从全国宏观经济调控的层面来使用。”张车伟建议。
人保部就业促进司官员也表示，不主张对城市进行调查失业率考核，因为城市样本小，精密度也小，若以城市为单位考核，必须很慎重。“我们主张这个指标在省级、地区和全国来用。但不是一个考核的指标。”
统计局上述官员表示，横向比较失业率并不合理。就目前调查失业率数据来看，大城市失业率要高于中小城市。每月一次的省会城市调查数据，要高于半年一次的全国调查数据。主要原因是，工作机会多的地区吸引的就业人员也较多，失业率也相应较高，但就业难度未必大。而小城镇虽然失业率较低，但实际就业难度很大。由于缺乏工作机会，乡镇失业的人很难找到工作。
“如果能判断就业市场变化，这个数据就已经很有意义了。”此外，影响失业率因素很多。该官员表示，“如果大家都来考核调查失业率，这个指标基本不太可能真实。”
“就像气象局公布气温，如果提出气温目标，有人就可能想去改温度计。”他说。
预期中的调查失业率更能反映就业市场和经济形势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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