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后奇：基金业规模仅为银行零头 治理结构失衡

　　当前，全球金融市场的重心和格局正在发生变化，中国的金融改革也已经步入“深水区”。5月8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主办的第六届中国金融改革高层论坛举行，众多经济学家就金融改革问题展开精彩论述。以下是搜狐财经的现场报道：

　　华夏基金副总裁张后奇：昨天我看到这个题目，我觉得还是挺吸引人的。我今天代表不了基金行业，也代表不了华夏基金，就代表我自己说几句话。我认识巴所长很多年了，也跟着沾点光，说两句，说得不对，请大家批评指正。

　　最近大盘跌得比较厉害，今天我来了就很难过，因为我们的持有人也受到了损失。在中国，今天来参会的最小的商业银行资产也有五千多亿，中国基金行业总资产规模才2万多亿。十多年来，我们始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管理着客户资产。

　　这次大会给我出的演讲题目是《基金公司基业常青的挑战：外部环境与内部管理》，华夏基金12年了，我在华夏基金也8年了。这个题目出得很有水平，可是我回答不了。我做了一个副标题，叫《失衡的中国金融业发展现状的观察》。

　　先谈一下对中国金融业的失衡现状的观察。在金融危机大背景下的国际金融市场，可以说全球范围内哀鸿遍野，有人开玩笑说冰岛人把钱都花掉以后，把钱烧的灰都带过来了，就是他们的火山灰。英国石油公司在墨西哥湾挖石油把地球都挖穿了。大西洋这一边火山灰，大西洋那一边每天5000桶石油在往上喷，污染了整个海洋，我不知道这样下去地球会成为什么情况。总之从全球范围来看，虽然今年的中国春天来得晚，夏天也来得晚，但是还是这边莺歌燕舞，尤其中国金融业的大银行、大保险、大证券全都上市了，形势大好！相对来说我们基金很小，所以也就最后说话（开玩笑）。

　　在这一轮的全球金融危机中，是不是大银行、大保险、大证券机构，大得倒不了，就没有金融风险？我今天讲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金融业的失衡。我估计巴所长这样的思想家肯定在努力的思考、研究这些。中国金融业这几年来莺歌燕舞，银行、证券、保险等行业的领头公司都推上资本市场，通过上市造就了大银行、大保险、大证券，进而实现了资本高度集中和业务的垄断。根据我自己的观察，这种情况实际上加剧了全国范围内的金融资源分布的不平衡，进而加重了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金融中心都分布在大城市，经济发达的地区占有了大部分的优势金融资源，加剧了各个区域的发展不平衡。大银行、大保险业通过发行上市做大做强了，但是其他金融行业和金融业务就显得瘦小了，现在我们整个基金行业也只有2万多亿规模。不光是我们基金公司，还有农村金融机构，中小企业融资公司、小额担保公司等等，这些在中国经济中覆盖最广大人群的其他金融机构，享有的金融资源都是比较少的。据说中央在酝酿五年一度的金融工作会议，我们做微观金融企业的肯定考虑不到这个层面。只是我们看到这种不平衡状态已经很久了，包括刚才讲的金融监管的问题，都是到了该解决和改善的时候。

　　我要讲的第二个方面的失衡是中国资本市场供求结构的失衡。在这个时候我谈这个问题还是有一点敏感。但是今天我不代表华夏基金，也不代表谁，代表我自己谈一点看法。远的不说，从2005年下半年开始，我们启动了股权分置改革。前几年我是公司发言人的时候说，这个功劳对中国上市公司治理变化的影响，对整个资本市场结构的影响，得一个诺贝尔经济奖也不为过。之后大银行、大煤炭、大钢铁等国字头的中央企业纷纷IPO上市，中小板、创业板的其他企业也纷纷上市，股票市场上IPO的供给急剧增加；包括短期融资券、中级融资债券等在内的债券供给也增加得很快。总体来说，我们在报纸上天天都可以看到圈钱的人，股票卖方市场在急剧膨胀。但是靠谁来支撑卖方的市场快速扩容？我们整个上市公司数量在急剧的增加，几乎能上市的都上市了。今年是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二十周年，如果说改革开放前二十年大家都埋头干活，是用算术级数的方式来挣钱，那么现在这种各行各业全面包装上市显然是用几何级数的方式来挣钱。总之，上市公司数量急剧增加，股票、债券的供给急剧增加；但是买方市场发展却很不到位。我们基金是买方市场的主力，但是基金业总资产规模2万多亿元，相对于20多万亿元的股票总市值，图片上看就像一个小药片一样才一点点。兴业银行加浦发银行的资产规模就把全基金行业的资产规模给覆盖掉了！

　　12年来，基金业资产规模的增长是从无到有，我们的增长速度跟自己纵向比，发展还是比较快的，但是跟银行业、保险业比，就差远了。大家知道市场上的机构投资人除了基金还有保险，但是保险只有15%可以投权益类资产，而且很大一部分还是投基金。所以，整个金融市场的供求是严重不平衡的。曾经有领导人呼吁要超常规发展机构投资人。但是我们现在没有看到这样现实的结果，现实的结果是大银行、大保险、大证券都上市了。但是我们的基金业呢？现实是基金业没有一家上市公司 ，没有一股员工持股。在资本市场买方和卖方应该是平衡的。所以，这一次股指期货出来以后，大家觉得买方的力量不强，光靠几只公募基金、民间私募机构和散户显然是顶不住的。所以我觉得资本市场的供求失衡也是专家学者应该给党中央呼吁一下的事情。

　　第三个失衡是基金业治理结构的失衡。大家知道基金业和银行、保险、证券不一样，更类似于会计师和律师事务所行业，除了人没有其他的。北京银行一下子盖起了和中国人寿并驾齐驱的标志性建筑，可我们忙了12年，才在楼里买了一点点地方。除了人的价值以外，我们和一般的工商企业也不一样，我们不是追求股东利益最大化，我们必须以持有人的利益作为企业发展的核心，只有这样，基金业才能得到发展。你说得再好，你不能给持有人赚钱也是瞎掰。如果不赚钱，我叫你爷，你都会走。你不会把钱拿来给我们管。持有人的利益是基金行业发展的根本。千千万万普通投资人想通过投资基金获得良好的回报，他们信任我们，才把钱交给我们管。我们第一代的基金管理人已经为这个行业的规范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基础，中国的基金业发展形势和国际已经接轨，充分形成了以人才为核心，高度依赖人力资本团队的模式。十二年来，中国基金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在中国资本市场上发展壮大，虽然面对着多方面的发展压力，也形成了一批优秀的资产管理人才。按照国际惯例和资产管理行业的成熟经验，基金行业的治理机构就是将基金持有人的利益永远放在第一位，坚持人力资本是保障持有人利益的核心制度安排，股东追求适度的利润。所以，持有人利益是我们的核心，稳定的经营团队和优秀的投资经理团队是我们实现持有人利益的保障机制。基金行业里的资产管理是表外业务，如果没有一套科学的管理流程，严格的内控体系和制度，是无法保障持有人利益的。这就是一个理想模式的基金业治理架构。

　　如果说过去12年我们积攒了一些经验，那就是强调独立董事在基金公司的价值，强调核心管理团队和优势投研团队的价值；我们想要建立一个新兴治理的架构，把持有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但是我们看到，最近的趋势是股东利益最大化的回归，治理向传统的工商企业治理结构的回归。我们看到很多的基金公司，包括第一代的基金公司已经出现董事长总经理辞职的情况。当全国的老百姓都翘首期待这个行业有更大的发展、能够有专业的人才为我们理财的时候，这个行业的治理架构还存在深层次的问题，我们只能呼吁他有更良性的发展。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在沙滩上起高楼很危险。现行体制下，更多的投资者和优秀基金经理都只能用脚投票。我们还看到基金行业12年积累的优秀人才纷纷离开，江晖、石波、张益弛、孙建冬，肖华、吕俊、李旭利等一大批优秀的基金经理都放弃了公募基金管理公司的平台做私募去了，这些事例本身就是一个公司治理层面深层次问题的暴露。最近我们还听到一些著名的基金公司的掌门人考虑离开，这应该引起我们对行业发展的思考。中国市场经济搞了三十多年，可我们在基金行业的系统性公司治理方面还没有迈出一步。哪个行业没有一家公司上市？基金行业。所以指望这个行业承担中国13亿老百姓的理财，承担中国社会保障基金财产安全的同时，相应的制度安排到位了吗？这是我们全社会都应该反思的问题。

　　媒体等各方面都在关心基金业的发展。但是目前治理结构的失衡，对这个行业的发展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影响。如何建立各方面利益均衡的组织架构，保证投资人的利益；如何寻找合理的机制，让优秀的管理人员，优秀的投资、研究人员能够持续在这个行业做下去；如何尊重市场经济的规律，建立符合市场特点、符合国际惯例的公司治理结构，这是我们行业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前面我也提到了基金经理类似于会计师、律师，人才非常重要。这个行业是一个常青藤的行业、是一个未来有巨大发展空间的行业。谈到行业的发展，如果能够更加市场化，就是放开经营，让各种力量参与进来，将对这个行业发展起到更好的作用。同时，让行业里一些优秀的具有企业家能力的人，他的公司能够合理合法地上市，能有股权激励，也将对行业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我跟大家通报一个数字，我们公司公募基金2500亿左右，我们自然人客户1300万，你看看这个客户结构是不到2万块钱。中国搞市场经济，最大最好的公司也只是这样的，这肯定不代表资产管理行业的真正规律。市场经济讲的二八规律一定会实现。真正投资管理的理财需求的客户，包括各大机构，包括我们社会保障基金，无论是现在还没有市场化运作的个人帐户基金、新农保基金，和已经运作的全国社保、企业年金，怎么样借鉴公募基金在过去12年形成的聚沙成塔的经验，如何通过科学的管理流程、有效的公司治理、合理的激励来解决资本市场上大宗资金进场后的规范化发展，都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同时，在税收方面，我们现有的企业年金管理模式不尽合理。现在企业年金的管理模式是通过化整为零的方式，而不像我们公募基金化零为整的方式。解决好这些制度创新，从而把把广大公民的养老和保障解决好，对整个市场的发展也是非常好的。

　　以上就是我的发言。关于华夏基金的问题，我已经不是发言人了，所以今天我还是从行业的问题谈一谈我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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