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顿酒店背后的“两面人”

　　近日，重庆关闭涉黑涉黄希尔顿酒店引起关注。有报道称，酒店的一名股东彭治民是重庆警官，曾在2009年重庆打黑立功并因此升职，现在被指2009年在希尔顿酒店向涉黑重庆公安局副局长彭长健行贿30万元以求庇护，目前彭治民已被刑拘，重庆市渝中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同时被停职。

　　打黑立功，形象积极正面，充当保护伞，涉嫌倒卖土地以及经济犯罪、贿赂执法人员，这是另一个极端，它们统一地出现在彭治民身上；打黑立功，升职是褒奖，充当保护伞，被拽下马，这是处罚，褒奖与处罚的转变，又在彭治民身上得以接续。从积极层面看，可谓赏罚分明，换一个角度，打黑与充当保护伞的场景跳转，也展示了打黑的复杂性，内部、外部，都有问题。

　　有一种说法是，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是矛盾的结合体。彭治民算是其中一个，但还算不上是十分特别的。成克杰当年大忧其民，“想到广西还有一百万人没有脱贫，我这个当主席的是觉也睡不好呀”，事后落马，还有谁会感动呢，同样是打黑，曾经的“好警察”文强，领导侦破张君案等一批有影响的大案，被授予“人民卫士”称号，如今为阶下囚，成了众矢之的。一部腐败史，也是官员的形象还原史，正或反，二而一，集于一人，两面性官员的花名册有人继续加入，是不奇怪的。

　　很难了解当两种极端出现在一个公务人员身上时，他的心理状态是怎样的，有的人得心应手，转换熟练，有的人忐忑不安，都是有的。然而不论怎样，他们的共同之处是，当在台面上时，与组织极为亲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在台下时，难免要接点私活，组织规则并不允许接私活，仍然前仆后继，如果不指向规则本身，只能说没有一种力量能让规则真正起作用。规则不起作用，亲密亦可，疏离亦可，公干行，私干也行，两套话语系统，两套游戏规则，实则是可以继续分裂下去的。

　　权力的目的有时像一个苹果，是可以被分掉的，你一口，我一口，使得最原始的目的发生一些变质。就彭治民被刑拘来看，他涉嫌多项罪名，经济犯罪、贿赂执法人员，其团伙成员还涉嫌非法持有枪支罪，以及容留、介绍卖淫罪，就报道来看，它们出现在打黑过程中，“打黑”作为一个原始目的，具有极强的正义性、正当性，但打黑成就了彭治民们的目的，他们因台面上的努力而拥有更多资本，干私活的空间更大，可能性也更多，这种细节既令人气沮，事实上也会让人对打黑的认识变得复杂。

　　我们还要看到，处理一个人，可以基于法律，也可以基于其他的东西。像彭治民不只是涉嫌犯罪，根据官方意见，他还自以为自己有背景，有区人大代表身份，甚至诽谤打黑除恶成果，挑衅司法尊严，被认为影响了重庆形象，这里，法律的、政治的，都被作为处理他的有力依据，然而我们并不知道哪一个因素更加核心。

　　《镜花缘》里有一个故事，一秀才考场失意，随妻兄出海做生意到了一个地方，这里人们长着两张脸，一张善良随和，一张凶狠阴险，秀才日夜想回大唐，他们意外地遇到了熟人徐承志，他也想回大唐，但没有证件，秀才等将徐放在棺材里，假装出殡把他带出国境，但事到临头徐又不肯走了，原来他在两面国呆久了，也变成了。这个故事的意思是，一种环境被创造，且自成系统，决定了久居其间的人最终会适于这个环境。彭治民也好，其他人也罢，其实都生存在一种环境里，这决定了，不是你，就是他，总会成为那个两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