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 程志云 仇子明
马云暂时松了口气。
他不用再“随时准备把支付宝献给国家”,可以放心拥有并经营支付宝——这个中国最大的第三方支付公司。
他可能还会笑。未来5年对支付宝50亿元的投资计划,更加具有了可行性。
看起来,刚刚出台的《非金融
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以下简称《管理办法》)不仅对支付宝毫发无伤,而且还可能帮他扫掉更多竞争对手。坊间甚至流传,这个办法出台支付宝“功不可没”。在业内人士看来,“几年来支付宝一直在和相关部门沟通,后来又报备,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了”。
支付宝的一位内部人士也告诉本报,“公司有一个专门的部门叫‘合规部’,这个部门一般只有银行才有,我们的这个部门参与了央行新规的讨论”。
显然,这个行业最大的参与者的意见得到足够尊重。
受益
支付宝在关于《管理办法》出台的官方回复中称:“在此之前支付宝已经在很多方面符合该办法的要求。”
“此次最大的变化就是第三方支付企业必须收费。”一位支付行业资深人士指出。《管理办法》第24条规定,“支付机构接受的客户备付金(客户备付金即准备在买家收货确认后打给卖家的资金,也称交易保证金)不属于支付机构的自有财产。”
这使得所有支付企业靠沉淀资金 (客户账户中的充值以及备付金)产生利息盈利的梦想破灭。
不过,这个最大的变化对于支付宝来说,实在算不上是“变化”。
支付宝公众与客户沟通部负责人陈亮称,支付宝早就将沉淀资金的利息单独存在一个账户里,就等监管层一声令下说这笔钱归谁,支付宝就可以按规定处理,或者计入支付宝的收入,或者归还给用户、商户。
支付宝诞生伊始,只是为淘宝网上的电子商务做担保支付。2004年12月,支付宝才单独成立公司。而今,支付宝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网络购物,而是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水电费代缴、手机费代缴等。
支付宝自称在2007年前后盈利,根本不靠沉淀资金的利息,其目前主要收入来自于为商户提供支付解决方案的服务费。
例如消费者在一家独立B2C网站上买一个杯子,支付给卖家100元,卖家就要按大约0.8%的比例给支付宝0.8元钱做服务费。支付宝则从这0.8元收入中再拿出0.5元给银行作为手续费。支付宝净赚0.3元。此外,支付宝的服务只批发不零卖。当卖家通过支付宝达到的交易总额低于45万元时,卖家基本都是按年付给支付宝最低3600元使用费,即便没达到这样的交易额也不退费。当交易额在45万到150万之间时,预付金额增长到了1.2万元。此后还有2.1万元、3.2万元、6万元几档,费率也从0.8%降到0.6%。超过交易额上限的,则按单笔1.5%收费。
目前淘宝是作为支付宝最大的一个商户替用户向支付宝付费,在支付宝收入中的占比在40%到60%之间,比例越来越低。
一位知情者透露,此前的讨论稿期间,其实已经形成过文字——将沉淀资金的利息收入归属于第三方支付企业。因此其实有个别的支付企业已经动用了沉淀资金收入用作其他用途。但这次的《管理办法》中又取消了关于这块的规定。
“那些曾经动用过这部分资金的企业,在牌照申领过程中会遇到困难。”一位业内人士称。
当然,遇到困难的企业不只这个,还有那些无法进行收费,又或者拿到牌照后持续半年亏损的支付公司,央行将出面清理战场——取缔其支付公司的资格。
在《管理办法》公布后,坊间开始流传“这是为支付宝量身定做”的说法,并称马云和央行的沟通过密。
不过,支付宝否认这些说法,“合规部专门有一名工作人员负责与央行沟通,我们每个月会向央行定期汇报公司经营状况以及下一步的打算。所有的第三方支付公司都是这么做的。”
对银行的贡献
当然,未来第三方支付也绝对会是一个“贵族的生意”。其门槛不在于“1亿元的注册资金”,而是在于《管理办法》中对“实缴货币资本”和“日均余额”的比例要不小于10%。
这意味着,目前支付宝的交易额越大,马云要押在银行账户中的现金流越多。
“今后第三方支付公司报交易额就会比较慎重了。以前无所谓,张口就报,很多公司把进出算成两笔交易。估计以后所有的支付公司都会老老实实。否则,说完了就得按照这个交易额提交报告,并且实缴准备金。”一位支付行业资深人士称,央行设这个门槛就是让支付公司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现金流和资本储备就不要做这个行业。
而在银行眼中,支付宝也绝对是个香饽饽。
银行业的业内人士谈到支付宝的时候,经常会讲这样一个有些自嘲的趣事:某家银行既和当当网直接联网,同时和支付宝合作。但结果持卡客户在当当网刷卡100个亿,其中90亿走的是支付宝,10亿走的是该行自己的网银。
对银行来讲,第三方支付机构的确是吸存的很好渠道,其庞大的过夜利息可以让银行做同业拆借或者再贴现——中间业务在中国的银行系统中一直是最大的利润来源。
支付宝占据了第三方支付的半壁江山。目前,支付宝注册用户突破3亿,截止到2009年12月,支付宝日交易额超过12亿,日交易笔数达到500万笔。
银行都想得到支付宝这样的客户,但这并不容易。
“如果按照这个《管理办法》要用统一的清算行、统一的商业银行,支付企业把所有的资金挪到一家商业银行之下,就有可能导致银行之间的价格战,对未来的行业价格体系产生影响。”一位股份制银行电子银行部人士称。
他认为接下来将是 “大行间的游戏”——中型银行估计很难争取到,尽管他们也很希望争取到支付宝这条大鱼。
当然硬币也有另一面。
《管理办法》实施后,第三方支付企业的备付金只能有一个托管行(支付宝目前的主要托管行是工商银行),且过渡账户当天必须清零,把资金打入托管行。托管行必须要给央行报告,以便央行对其进行监管以及调整支付企业的 “实缴货币资本”——尽管某位银行的人认为当天清零恐怕做不到,估计要隔一天才行,但即便如此,支付宝为其他银行在沉淀资金上带来的利益也将大大减少,这必然导致其他银行按正规的费率跟支付宝结算或提高收单的手续费,从而使支付宝的成本或将上涨。
此前,支付宝的操作模式是,除了工行外,在很多银行都有过渡账户,用来接收支付宝用户打过来的在途资金。每个银行的支付宝账户都有沉淀资金,支付宝也因此可以得到各家银行很低的优惠结算费率。
取舍
即使支付宝是个香饽饽,马云还是有需要担心的。
其中之一就是代收费业务。
其一位签约商户告诉本报,由于B2C商户直接与银行链接的付费通道要收取1%的手续费,比较贵,所以商户一般都用第三方支付。其中,支付宝的手续费0.8%是所有代收费入口中最高的,一些支付宝的竞争对手甚至将费率降低到0.5%,以求市场份额迅速增长。
一些商户正在考量是否需要沿用费率较高的支付宝。因为他们逐渐意识到只要抓住几大银行的入口,就基本可以满足需求,很多第三方支付公司的服务都可以胜任,而且佣金便宜。
一位支付宝前高层透露,支付宝的未来不应该在代收费业务上,不过如何调整,还要看集团的取舍策略。
与此同时,腾讯的支付工具“财付通”正在追赶支付宝。
根据Enfodesk易观智库近期发布的 《2010年第一季度中国第三方支付市场季度监测》数据显示,支付宝以50.6%的份额占据半壁江山,财付通为25.2%。
腾讯商城正在吸引更多B2C商家进驻。不过,从财付通的交易构成来看,最大的交易来源于公对公的航空机票等交易,而这部分则是银行自己可以做的业务。这或许会成为财付通的隐忧——银行只希望第三方支付公司去做那些他们做不了的小额支付。
相比之下,支付宝更注重把自己从一个支付渠道变成拥有客户资源的消费渠道。例如现在支付宝可以提供水、煤气等公共事业缴费服务,还可以代销基金等。对于这些下游的商户而言,支付宝就变成了客户资源通道。光大银行电子银行部总经理李坚透露,从2008年与支付宝开展合作以来,光大银行的公共事业缴费99%的增长额都是来自支付宝客户。
支付宝很看重这些服务,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真正在意的就是“有多少用户在用支付宝”——这个数字将成为最终帮助支付宝拿住银行和商户两端的底牌。
另一个需要担心的就是监管层对“外资投资比例”的要求,一是外资参与的都要上报国务院批复,二是如何界定和对待外资以及实际外资转内资的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