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监会首席顾问沈联涛：香港何去何从？

　　银监会首席顾问沈联涛：香港何去何从？

　　由于互联网等技术创新，香港正在经历“创造性破坏”的进化过程

　　□ 沈联涛 | 文

　　香港回归13年了，当年维持香港繁荣的承诺已经实现。尽管香港现在仍然是马照跑、舞照跳，但是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的商界老朋友，为香港政界的混乱和僵局而感到悲哀。一些年轻的公务员前同事，则对绞肉机式的立法程序颇感不满，议员们似乎觉得，政府的过错俯拾皆是，任其指摘批评。就连街上的出租车司机，也开始抱怨谋生越来越艰难了。

　　那么，香港的未来在哪里呢？上海已被定为中国的国际金融中心，香港的位置又在哪里？仅仅有一两个来自俄罗斯的上市案例，并不能保证让香港成为真正的国际金融中心。香港会不会变成亚洲的摩纳哥，靠异常兴盛、发达的餐饮，娱乐和私人银行撑着？

　　1993年，我刚到香港时，英国人常说一个笑话：香港是由港督、赛马会和汇丰银行统治的。1997年后，香港特首取代了港督，赛马会物是人非，汇丰老号也开始重返香港。显而易见，香港已在许多方面发生了超乎想象的变化。

　　内地的朋友在跟香港的朋友交流时往往会遇到困难，这部分是因为方言（特别是粤语）所致。但是现在，大部分香港居民都可以使用流利的普通话交流。

　　尽管如此，香港和内地的沟通仍然存在巨大的差异。香港人和内地人的叙事逻辑存在很大的不同，这源于历史和经历的差异。我有一个香港朋友，他能列举美国每个州的名字，但是记不住中国每个省份的名称。

　　目前，香港的政府机构和立法机关陷入僵局，好像都不关心战略问题，又该如何应对呢？如比较一下东亚两个主要的金融中心城市——新加坡和香港，可能获得有益的启示。前者可能过度强调战略思考，后者则较为缺乏战略思维。

　　一项统计表明，在亚洲前40大智库中，新加坡有4家，而香港只有1家——香港经济研究中心。当然，最佳智库数量并不必然是一个地区思维能力的最佳测度，因为上述结果是基于对各个智库的英语出版物数量的打分。

　　就个人而言，我坚信香港的成功正孕育于当前种种旧秩序日益走向衰败的过程之中。换句话说，香港当前正在经历一种所谓“创造性破坏”的进化过程。在今年3月20日那期《时代》周刊中，专栏作家Christopher Hayes写了一篇颇具影响力的预言文章——《精英阶层的衰落》，对旧秩序做了有力的批评：

　　“在过去十年间，美国社会中几乎每一个支柱性的机构，无论是通用汽车、国会、华尔街、职业棒球大联盟、天主教会，还是主流媒体，都开始腐化堕落，或者能力下降，或者两者兼具。所有这些问题的根源在于掌控这些机构的精英们出现了问题。”

　　事实的确如此，从全球发展大趋势来看，香港外围的许多旧秩序正在一一被打破，因为经济实力正在从西方向东方转移。技术和全球化已经让沟通交流和知识传播变“平”了，iPad和搜索引擎正在改变我们的思考方式、工作方式和娱乐方式。

　　取代旧秩序的是一种新秩序，或者说是一种新的社会契约。这种契约并非由被统治的社会公民与权力精英通过谈判形成，而是由互联网等技术创新培育并持续发生变迁。当前，纸质媒介充斥着各类广告，而话语权已逐步转移到互联网，网络空间正在成为一个伟大的博弈场所。公民社会开始拥有比政府更多的话语权、更大的影响力。当然，博弈双方也各有局限。

　　概言之，香港一直处于全球各种潮流的汇合之地。面对种种不利条件，香港总是能化危为机，持续繁荣。当前，狮子山下的精神仍然存在，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作者为银监会首席顾问，香港证监会前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