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企业成信贷中转站 是风险加速还是缓冲

　　编者按：“银根紧、钱难贷”是目前各界对于从银行获取贷款的普遍感受，然而在银行体系之外，另有一股资金流汹涌流动。尽管这股资金的来源众说纷纭，但去向却明确指向实体经济的各行各业。作为中间渠道，担保公司、信托公司、大型企业乃至个人纷纷卷入其中。这股资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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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企业成信贷中转站 是风险加速还是缓冲

　　“银行的信贷从大企业流向民间，一方面是不合理的，但另一方面又是不可避免的。”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信息部副部长、金融学教授徐洪才在接受《证券日报》记者采访时指出。

　　近日央行数据显示，7月人民币贷款增加4926亿元，同比少增252亿元。人民币存款减少6687亿元，同比少增8166亿元。其中，住户存款减少6656亿元，非金融企业存款减少4057亿元。

　　有业内人士分析认为，7月份出现的“住户存款减少”现象，应该引起关注。特别是今年以来中国持续收紧银根、三次上调存款利息的前提下，仍然不能吸引存款回流银行，其中不难判断“民间借贷”行为确实正在升温。

　　“供需”不平衡

　　导致银行贷款流向民间

　　“一方面各大银行不断收紧信贷，另一方面，民间信贷需求越来越旺盛，是滋生民间借贷市场持续升温的土壤。”徐洪才说。

　　央行发布的今年上半年金融机构贷款投向显示，中小企业贷款(含票据贴现)上半年累计新增1.58万亿元，占全部企业新增贷款的64.5%，比一季度末提高1.6个百分点，余额同比增长18.2%。

　　然而，中小企业贷款的增加似乎并不能根本缓解中小企业的融资窘境。

　　有媒体报道称，央行相关官员指出，宏观调控过程中，中小企业肯定比其他企业要困难，但是今年以来中小企业获得的贷款比之前并未减少，只是成本高了。

　　有银行人士称，目前即使是大型企业（贷款），也需要上浮15%-20%。据报道，一般企业需在基准利率基础上面又上浮30%。更有城商行公司业务部人士表示，小企业贷款利率已达到10%~20%，相当于基准利率上浮50%以上。某国有银行人士称，部分中小企业贷款利率甚至上浮70%。

　　“确实太难了，要准备很多资料，而且门槛很高。”一位从事医药行业的小企业徐经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

　　“一开始我还希望通过各种渠道获得银行的贷款，但是后来看着那么多要求，我还是放弃了，不如找那种贷款公司或者是创投快速和简单，虽然利率高，但是我现在确实急着用钱来扩大规模。”徐经理说。

　　有分析指出，一方面，银行收紧信贷导致对小企业贷款进一步“瘦身”，另一方面，由于成本的上升，小企业更加需要资金周转。在这种情况下，相对容易获得银行贷款的大企业，在高收益的诱惑下，转换角色从事高利贷业务，而放贷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来自银行，将银行给大型企业的贷款放高利贷后赚取巨额利息。

　　“银行向企业放贷是要求企业用于生产经营的，最后要流入到生产环节的上下游，而民间借贷则冲出了这个生产线，是违规的。”分析人士指出。

　　“从银行贷款来讲，大型企业确实比小企业的安全系数要高，所以更容易获得银行的贷款，这是事实。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大企业的短期融资和中长期债券获得的资金利率也相对来讲低得多。面对小企业的资金渴求，和民间借贷市场的高利润，很多大企业转而将资金通过旗下的财务公司转向小企业。虽然这种现象是不合理的，但却是很难避免的。”徐洪才说。

　　大企业中转站

　　是风险加速器？

　　在2011年第三次经济金融形势通报分析会上，银监会主席刘明康强调，要高度警惕近期网络借贷、民间借贷和小额贷款公司等领域凸显的风险。

　　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直言：“如果钱是从银行流入民间借贷，资金链条慢慢越拉越长，而借钱的企业经营出现问题导致无法偿还，这种情况如果泛滥，最终会对银行产生冲击，牵连的经济体也会越来越多，从而发生所谓‘中国式的次贷危机’，不是没有可能的。”

　　“风险确实是存在的，也是值得警惕的，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会大到失控的状态。”一位业内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

　　他说，信贷资金从银行到大企业再到小企业的过程当中，在大企业获得高额利润的同时，也承担了一部分本应由银行来承担的风险。如果信贷直接从银行流向小企业，银行就会以自己的自有资本承担全部的风险，而大企业旗下的财务公司，通过风险评估，管理、保障等一系列程序完成对小企业的放贷过程，而这个过程当中，财务公司也一定会防控风险，确保资金的安全。因此，在这一系列的环节当中，实际上是大企业利用资本作为了风险的缓冲垫。

　　“在获得利润的同时，分担风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商业银行是更加安全的，至少不用过于担心风险会无限制放大。”

　　定向宽松+防火墙

　　表里防范民间借贷风险

　　“目前我们处在负利率时代，通胀率比较高，而资金配置的不公平才催生了民间借贷市场的升温。”徐洪才说。

　　数据显示，自2010年2月以来，CPI同比上涨2.7%，而一年期存款利率是2.25%，宣告了负利率时代的到来。截至2011年8月，负利率已经持续17个月，老百姓的资产价值正随着物价上涨而相对贬值，体现为银行存款的实际收益为负数。

　　“从总量上来看，我国的流动性是相对宽松的，但是结构上却存在矛盾。大企业资金充裕甚至出现闲置，小企业急需资金却贷款困难。”他说。因此，从总量来控制信贷，采取“一刀切”的政策显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种矛盾，只有实行定向宽松的政策，针对小企业和民营企业放松贷款条件，才能治本。

　　今年6月，为努力实现小企业信贷增速不低于全部贷款平均增速，提升小企业贷款满足率、覆盖率和服务满意率，银监会出台了十条措施，进一步推动商业银行支持和改进小企业金融服务。《通知》通过差别化的监管和激励政策支持商业银行进一步加大对小企业的信贷支持力度，将有助于优化信贷结构，降低贷款集中度，促进小企业金融服务的可持续发展，推动产业升级和经济结构转型。

　　除了为小企业贷款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民间借贷的规范和防控风险也极为重要。郭田勇提出，监管民间拆借的要点或者不在对民间借贷本身的规范上，而在于银行金融体系与民间借贷的防火墙构筑上。

　　“相关部门着力改善融资环境，毕竟产值快速上升的同时，融资市场的现有档次已经远远跟不上前者前进的步伐。”有分析人士认为。

　　分析称，鼓励民间借贷是一个宏观导向，但相关法规并未真正落地。据了解，《放贷人条例》由央行起草并于2008年提交国务院法制办，目的在于通过国家立法形式规范民间借贷，将所谓的地下钱庄阳光化，打破目前信贷市场所有资源都被银行垄断的局面。遗憾的是，《放贷人条例》迟迟未能出台，因此很多民间借贷行为也就只能立足于“灰色”土壤之上。以法律法规的形式规范民间借贷，让民间借贷成为一条“鲶鱼”，这将有利于资本市场的充分竞争、公平竞争、有效竞争，冲击国内银行业的垄断格局。

　　银行银根收紧 信托公司放贷积极性渐高

　　作为银行体系外企业融资的重要渠道，在银根收紧的情况下，信托公司贷款的积极性也在逐渐提高，无论是房地产信托还是银信合作业务，监管层不断的施压，正是由于不希望看到“按下葫芦浮起瓢”。

　　信托业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截止到今年二季度末，在全部3.74万亿元的信托资产中，融资类信托资产达到了2.03万亿元，占全部信托资产的54.24%，与去年底相比上升了13.11%；信托贷款余额1.67万亿元，与去年底相比上升了6.07%，增长迅速。

　　“目前来看，要实现信托公司由融资向投资的转变还为时尚早。至少在目前银根紧缩的情况下，放着现成的钱不赚而去做投资，信托公司也不甘心。”业内人士指出。

　　中信建投非银行金融业分析师魏涛指出，2012年至2013年宏观环境仍将偏紧，这无形中亦为信托业发展铺垫了一个相对宽松的发展环境。

　　银信合作是信托公司对外贷款的重要方式，但是在监管层接连的施压以及银根收紧的情况下，银信合作的余额虽然较去年峰值有所下降，而一些绕开监管的手法也有所出现。例如化身委托贷款以及引入第三方等方式。

　　针对银信理财市场的乱象，今年6月份，银监会下发了《关于做好信托公司净资本监管、银信合作业务转表及信托产品营销等有关事项的通知》，《通知》明确规定，银行理财资金作为受益人的信托业务，包括银行理财资金直接交付给信托公司管理的信托业务和银行理财资金间接受让信托受益权业务，一律视为银信合作业务，应按照银信合作业务融资类不得超过银信合作业务余额30%等相关要求予以监管，在计算风险资本时也应按照银信合作业务计算风险资本。

　　以往的银信合作业务，银行会先通过信托公司发行一个信托计划，然后面向社会公众吸收理财资金对融资方贷款。而记者从业内人士处得知，目前有部分银行混合了资本金与存款并形成资金池，投资于信托公司的信托计划。由于集合信托今年上半年的收益水涨船高，银行方面也会获得不小的收益。

　　“贷款程序复杂，而信托的收益又比较高，于是便直接投资信托了，但是听说有关银行已经展开自查，毕竟这是不合规的。”有业内人士表示。

　　从信托业协会公布的二季度数据来看，今年二季度末银信合作余额16113.55亿元，占比43.06%。不过在今年一季度，银信合作余额15301.94亿元，占比46.82%。虽然有转表的压力存在，但是与一季度的数据比较，银信规模仍然不降反升。

　　从去年至今，银信合作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譬如信托公司的通道地位已经出现了一定的好转，现在比较强势的信托公司在部分银信的业务中取得了主动地位，虽然项目及客户仍然属于银行，但是项目的运转已经靠信托公司来管理。

　　分析人士称：“由于前两年银信合作业务的放量增长，老牌的信托公司的银信合作业务余额早已饱和，而近两年新成立的信托公司，无论是银信合作还是房地产信托的余额压力几乎为零，而面临业务开展的需求，这些新成立的信托公司往往会和银行先搞好关系，这或许是银信业务近一段时间反弹的原因。”

　　C2C式民间借贷以人情关系为纽带

　　江苏泗洪“宝马乡”将民间高利贷呈现到了公众视线当中，民间借贷的热潮当然不只存在于民营经济发达的江浙地区，本报记者近日暗访了某中部省份县城的民间借贷情况。

　　“银行利息太低了，存进银行倒不如贷给熟悉的生意人，月息能到一分二或一分五，还不高于银行利息的四倍，受法律保护。”刚刚退休的张某跟记者说道，“身边的朋友、同事有点闲钱的都会选择高利贷。”

　　张某又解释说，他所指的“高利贷”是相对银行利率的高利，并不高于法律规定的四倍利息。记者了解到，在最高人民法院印发《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借贷案件的若干意见》和《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取缔地下钱庄及打击高利贷行为的通知》中都有明文规定：民间借贷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四倍（包含利率本数）。超出此限度的，超出部分的利息不予保护。

　　事实上，虽然法律对高利贷有明确的四倍界定，但类似于这种个人对个人之间的借贷行为，因为没有任何的担保，仅凭双方之间的一个书面协议，一旦出现违约即便到法院起诉也往往要不回款项。受访的参与这种C2C民间借贷的人士也都承认，万一借方生意破产，就算打赢了官司也要不回借款，因为这种情况发生之后对方确实无钱可还了。在调查中，记者同时还了解到，民间借贷也存在大量的月息高达1毛、2毛的高利贷，而这种高利贷多是在借方急需用钱或者从事非法交易的情况下发生，所以往往伴随黑社会等犯罪活动。

　　针对违约要不回借款的情况，大多数受访的贷款人似乎并不以为然，“都是朋友之间介绍，信誉度还是比较高的，有时也会去考察一下”，这种不涉及小额贷款公司和担保公司，借贷双方均是个人的C2C式民间借贷，在广大的县城和乡镇普遍存在。这种C2C民间贷款大多数倍甚至数十倍于银行利率，带着浓重乡土气息，凭借传统的人情关系为纽带滋生壮大起来。记者了解到，民间借贷大多是亲友间相互介绍，有时中间人也会在借条上以担保人的身份签字，但也只是道义上的约束并不起实质性的担保作用。

　　“借来的钱利息在每月一分到一分五不等，按协议利息半年付给他们一次。”做建筑器材租赁生意的胡某这样跟记者说，“其实，我就相当于他们的银行，如果需要取走，提前一段时间告知我就可以。”

　　胡某受益于近几年迅速发展的房地产市场，摊子越铺越大，需要购买新设备的资金正是通过民间借贷来解决。胡某告诉本报记者，去银行贷款手续过于繁杂，托关系请客送礼还不一定能贷到款。民间借贷虽然利息略高，但方便易行，双方约定好利息签一张借据就可以了。而且当前收益率较高的房地产市场足已让他支付完高利息还获取不菲的利润。目前商业银行针对个人的小额无担保无抵押贷款业务，都对个人客户的职业和信用记录有严格的要求。一家商业银行的广告中称“以贷款5万元、利率3年为例，月均贷款利息仅190元！”但记者获悉实际上银行还要另收取比利息还要高的资产管理费，这样算下来和每月一分二的民间借贷也差不多少了。

　　长期从事信贷的业内人士告诉本报记者，投资和融资渠道的匮乏催生了目前高涨的民间借贷市场，借贷双方都有很强的需求。一方面高通货膨胀令实际利率长期为负，民间借贷被动充当了一种理财产品；另一方面资本市场的资金供应者忽视掉小企业与个人，小企业与个人只能寻求民间借贷这种非常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