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巍：左右为难的中国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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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动不动就说央行让货币超发造成了通货膨胀。对现状不满的时候，当然都想找个替罪羊，对内说央行，对外又说美国、日本、欧洲都开始搞量化宽松，开始搞“货币战争”。以国人有限的经济学素养，加上断章取义的经济报道，让信以为真的人们莫不表示群情激昂、义愤填膺，似乎又开始支持国家在货币政策上开闸放水，要保卫经济稳定。

　　“去年钓鱼岛，今年货币战”——不少传媒就这样把中日之间的政治经济态势做了简述。作为财经专栏，我们今天就暂且放下钓鱼岛，谈谈“货币战争”。

　　先回想下过去。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先是80年代的价格双轨制，再是90年代的经济过热与亚洲金融危机，再到21世纪伴随股市狂飙突进中的通货膨胀，当代中国人就这样一步步完善着自己对货币的松紧认识。当年，宋鸿兵热卖的《货币战争》一书里谈论金本位，如今传媒上的“货币战争”似乎已简化演变成一场争相印钱的竞赛。

　　争相印钱就会带出“货币超发”的话题。人们在生活上见识了“蒜你狠”、“豆你玩”之后，再看看飞涨的物价，被解释成“货币超发”似乎合情合理，可是细想又不尽然。最近的新闻报道中有一条是“中国货币超发严重，去年新增货币供应占全球近半”，报道称“2009年以来，中国央行的货币供应量先后超过日本、美国、欧元区，成为目前全球最大的印钞机。2012年，全球新增货币供应量超26万亿元人民币，中国占近一半。均衡人均收入差异后，中国的经济货币化程度高居全球前列。”

　　谈论的次数多了,“货币超发”就好像变成了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你说房价涨了？不就涨了50%嘛，你没看到新闻上说那个M2都比08年多了一倍吗？”、“你说物价涨了？你没看到新闻上说货币超发吗？”、“什么，你问为什么工资没超发？这不十二五规划，要工资翻番嘛，货币超发那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不是？”

　　你看，在民间，这和稀泥般的乐观主义的精神真是深入人心，无处不在。

　　周小川行长曾经说“货币超发论”忽略了服务业和金融市场需要，他也曾试图用“池子论”来圈住热钱，让货币不总处于热钱流入流出被动的局面之中，但一篇文章就解决一件事的话，今天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厘清通货膨胀与货币超发的关系，还真不能简单地用货币数量去衡量。

　　“货币战争”这个由头得从日本谈起，那也就顺手举日本例子，要说到和货币超发一同被人们熟悉的量化宽松政策，那日本在过去失去的二十年，做得可不仅是QE4，连QE14都不止。可是日本经济怎么就按不住的通缩呢？当然，我这里也不是非要和芝加哥学派作对，毕竟人家的大牛弗里德曼说过“通货膨胀归根到底是一种货币现象。”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用大家都在中学学过的充分必要条件去分析，那么货币数量多与通货膨胀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货币超发一定会引发通货膨胀就是充分条件，而通货膨胀的情况下，一定是货币多了，那就是必要条件。可是仔细看这两个条件，日本的案例说明货币多不一定能达到通货膨胀，而关于必要条件的辩论，却总是围绕着通货膨胀到底是货币多还是商品供不应求这两个问题延伸。

　　所以，不要动不动就说央行让货币超发造成了通货膨胀。对现状不满的时候，当然都想找个替罪羊，对内说央行，对外又说美国、日本、欧洲都开始搞量化宽松，开始搞“货币战争”。以国人有限的经济学素养，加上断章取义的经济报道，让信以为真的人们莫不表示群情激昂、义愤填膺，似乎又开始支持国家在货币政策上开闸放水，要保卫经济稳定。说到底，一盘糊涂账，全国糊涂过。

　　可实际上，当下的美国、日本、欧盟和英国央行正处于不同的阶段，一方是被认为无限量宽松的日本央行；一方是被市场预计即将推出一系列量化宽松的美联储；一方是四年三次陷入衰退境地，正琢磨推出财政紧缩的英国；最后一方则是欧债危机缓解，正重新开始蓄水的欧洲央行。

　　在混沌的报道中，人们似乎并没注意到在2011年底和2012年年初欧洲央行的“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向欧盟区内银行投放的1万亿欧元如今已开始偿还贷款，人们似乎以为这笔钱注定就是打水漂的，可是LTRO三年的有效期，也就是一年后的今天，2013年1月30日就已开始接受还款，

　　据报道，“欧洲央行上周五公布，287家银行将在当天合共清还1370亿欧元，占首轮LTRO总额4890亿欧元略超四分之一；以选择还债的银行总数（287家）为准，则占参与首轮LTRO金融机构（523家）的一半。”这“意味着区内银行对欧洲央行的依赖程度大减；随着银行陆续还款（余数可分周清还），非但市场上过剩的流动性将逐步减少，欧洲央行资产负债表相应收缩亦势在必然。”

　　再看看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本期的杂志封面，英国首相卡梅伦本月提出2017年末前举行公投，决定英国是否还要留在欧盟这样的报道，国际经济早已不是“货币战争”靠印钱那么简单，政治、经济早已环环相扣。

　　在如此需要智识解读，如此需要媒体传达声音、告知事实的时刻，看到人们还在为“货币超发”、“货币战争”这样的事为难中国央行，实在替央行感到无奈。

　　（作者系资深财经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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