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债建城，致使一些地方政府在近年来将债务雪球越滚越大。在金融市场化改革的背景下，背负巨额债务的地方政府，未来的借债之路将如何延续？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副院长朱宁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表示，未来要让借债用债的地方政府约束自身的投资行为，对投资者负责，其非常支持允许地方政府作为主体来发行市政债的做法。同时，即使个别地方政府出现违约风险，也要相信利率市场化的正确方向，相信市场的力量。
地方债膨胀的背后原因
第一财经日报：在地方政府债务中讨论较多的包括城投债，这是最显性的一部分。你认为城投债的风险程度如何？
朱宁：作为地方政府债务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确，城投债有风险。但好的地方在于，城投债的信息还是比较透明的，城投公司只要按照相关规定对它的信息进行及时披露，所投项目、资产、现金流的状况都能够被投资者知道。我觉得从这个角度来说，城投债的风险还是比较容易估算和测量的。但目前它的问题在于，城投债是不是有它的现金流来支持还债。比如一家城投公司融资时，是建立在房价上涨或地价上涨预期基础上的，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变化，还能不能有现金流呢？这个风险还是有的。今年，一些城投公司房地产销售部分的收入出现明显下降，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么对其还债会产生风险。
日报：随着城市建设的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各地的债务也随之膨胀起来，有的地方债务规模与当地GDP的比例已经非常的高。举债建城循环往复的发展模式好像现在看不到尽头。
朱宁：如果从比率来讲，债务规模/GDP超过100%，这肯定是很大的了。希腊、葡萄牙这些发生债务危机的国家负债水平也就是差不多110%到120%的水平。这里面的问题是，市场可能还会觉得，如果一个市级政府不能如期还债，可能还有省级政府在后面兜底，如果省政府不行，还有中央政府。这是我们未来需要改变的对于政府债务的一种态度。怎么能够让地方政府债务主体显性化，取消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对地方企业的一种隐性担保，这样的改革是非常必要的。
另外，从地方政府债务迅速增长的原因看，我认为有两个方面值得关注。一是从需求层面来看，地方政府有政绩考核的压力，有拉动地方经济增长的动力。想推动经济增长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通过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这已经是很多年的现象。投资的钱从哪里来呢？就需要借贷、融资。另外，从中国的货币供应以及中国相对封闭的经济运行体系（主要是指资本账户没有开放）来看，从2008年以后，无论是社会融资总规模，还是货币供应量，增长的速度都是非常快的。从这个角度来讲，有这么多钱，它得有一个地方去，得有一个投资的渠道，所以这也应该是货币供应迅速增长之后的一个结果—地方政府的债务收益不错，又相对安全，钱当然会往这个地方去。
支持市政债
日报：目前地方政府“借新还旧”已经非常普遍。你如何看借新债还旧债这个问题？你非常支持发行市政债，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市政债的发行似乎渐行渐近了，它能带来什么？
朱宁：其实“借新还旧”是政府融资方式的一种惯常形式，我认为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重要的是，地方政府作为资金的实际使用人，应该成为市场的主体。
我非常支持允许地方政府作为主体来发行市政债的做法。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首先，我们现在为什么都在说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风险很大，是因为大部分的风险都集中在银行体系。如果把信托当作类银行或者影子银行的话，银行体系主宰了中国的金融体系。如果银行体系风险爆发的话，对整个中国经济体系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危机。如何把银行体系累积的风险分散到其他一些金融机构、居民或者国际投资者，就必须有一个机制。发行市政债券能让投资者直接看到他所投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主体和项目，这是一个非常市场化的行为，也符合利率市场化的发展趋势。
第二，只有地方政府作为市场主体去发行债券，才会对地方政府的融资行为有很好的约束，让地方政府知道自己的行为如果出现问题，还不了钱，以后就借不到钱了。这对于地方政府提升行政能力，对其财务约束、更理性地选择投资项目都很重要，会形成良性循环。
第三，金融改革，就要发挥市场的作用。你看现在许多投资者买的理财产品，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钱投资了什么，但他们觉得反正银行在后面做背书，我就敢买。其实，这是极其不理性的。目前在上海、深圳等地发行的地方政府债券，从利率来看，有的比国债利率还低，在某种程度上，市场依然认为中央政府还在进行信用担保，这是需要更加完善的。在这个市场上，要改变对于违约的态度，就是大家不要害怕违约。有一两个地方政府违约没有什么，只有出现了违约，出现了破产，政府才会对融资行为更加谨慎，才会让地方债务整体状况变得健康起来。破产的企业，在法律框架下进行重组，这应该不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要让市场对一些财政出现困境的政府或企业面临破产时有一个正确的态度。
作者：于舰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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