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向宏：余永定的资本管制长城只是空中楼阁

　　在商言政之吴向宏专栏

　　近日，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余永定先生在《金融时报》中文网上撰文，支持暂停港股直通车计划，称“资本管制的长城必须存在”。我也赞成暂停港股直通车计划，所以表面看来，我和余先生意见一致。

　　余先生的逻辑无非是，港股直通车“意味着中国将在资本管制的堤坝上开一个大洞”。而以中国目前脆弱的金融体系，“是根本经不起跨境资本大进大出的冲击的。”他“毫不怀疑，中国1.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必然是国际资本梦寐以求的捕猎对象。如果中国过早放弃资本管制，其结果将是极其危险的”。相反，“只要资本管制的长城还在，不管中国经济发生什么问题，一切就将还在控制之下，中国就依然可以重整旗鼓。”

　　余先生这套道理，看似非常通顺，其实完全脱离实际，如马谡一样纸上谈兵。所谓“资本管制的长城”，如果真能存在并且维持，倒也不错。可现实是这城墙早已百孔千疮。余先生如果不信，可以想一想，为什么中国自从人民币币值低估以来，每年外汇储备的增加值，都大大超出有案可查的贸易顺差和投资顺差之和？每年跨越中国国境的资金流动，早就以上万亿美元计，其中经常项目是可以自由兑换的，资本项目虽然不可自由兑换但有无数的做法可以实现资本流动——无非是增加一些交易成本而已。由于境外资本市场是自由的，对于每一项中国政府的局部限制措施，都有可能设计境外的对冲交易，实现资本项目下的资金流动。在全球金融自由化的大背景下，中国政府独力支撑的外汇管理制度，至多能阻遏、并不能从根本上起到限制国际热钱流入的作用。

　　尽管如此，余先生和许多赞成管制者依然深信，只要我们不放开资本项目，热钱们就是进得来、出不去。然而，在人民币低估的情况下，境外资本只要能进来中国，就都已经大赚了一笔，都已经以低廉价格买走了中国人的国民财富。余永定先生说：“(一旦放开资本外流)，中国1.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必然是国际资本梦寐以求的捕猎对象”，这话实在太天真了！余先生不想想，这1.4万亿外汇储备是怎么来的？中国的外汇储备是怎么在短短的四年间猛增了1万亿的？这中间有多少是国际资本主动“送”给我们的？余先生以为这些国际资本是在做慈善吗？事实是，外汇储备的相当大一部分，并不是国际资本梦寐以求的捕猎对象，而已经是他们捕猎的成果！

　　由上可见，要建成余永定先生幻觉中的“长城”，无非两条道路。一条是实行全面的跨境资金流动管制，封杀一切资本流入。这样做，无异于让中国自绝于世界经济。另一条道路就是高筑汇率堤防，即让人民币迅速升值，从而让国际资本通过输入资金而汲取中国人财富的做法彻底丧失条件。但后一种做法类似“休克疗法”，将对中国的实体经济尤其是出口产业带来很大冲击，实际上也不可行。既然如此，所谓“资本管制的长城”，就注定了只是空中楼阁，纸糊炮台。

　　当然，中国的资本管制也不是完全无效。至少它在管住中国自己人上面还是很有效的。这就造成了一种怪象：一方面，国际资本利用中国金融体制的缺陷，利用他们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自由之身，使出各种手段套利以汲取中国人的财富；另一方面，中国自己的国民却被资本管制捆住了手脚，无法享受到国际金融自由化的好处，甚至无法去挣扎反抗一番。而还有众多像余永定先生这样的专家学者，振振有辞说这是为了保护老百姓，因为中国的国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学会如何在发达国家资本市场打拼”。余先生甚至把这归结为人种问题，“日本人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行走几十年依然被美国人打得落花流水，东方人要想不输也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老百姓继续关在境内，千万别让他们出去。

　　（作者系国际商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