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是一种什么东西？ 价格问题札记之一

　　价格不是一种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种协议，是买卖双方对于某一商品价值一致认可的协议；价格也是一种工具，作用之一是在买卖双方之间分配利益，作用之二是在不同的社会群体之间分配利益。

　　任何商品都是有价值的，但其间蕴含了多少价值，卖者一方说了不算，买者一方也无权自主决定，否则，就是强买强卖，社会秩序必将大乱。

决定一件商品的价值，需要买卖双方的协商或者说博弈。双方达成一致，商品与货币二者之间才能够实现所有者的互换，表现为卖者所想得到的货币量与买者愿意付出的货币量在“量”上互相吻合。这一货币量也就是这一商品的价格。这其实也是一种利益交换关系，是买卖双方对于对方利益要求的互相认可。因此，价格也是一种利益分配工具。显然，价格的形成是一种社会行为，是一种需要买卖双方共同参与才能够完成的行为。早就有研究表明，在市场经济下，只要竞争充分，商品的价格在一定的时期之内，是能够保持稳定的，因为，社会个体之间的利益关系不可能经常发生急剧的变化，人们的社会价值观念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根本的改变。相对稳定的价格为人们预期自己将来的利益，提供了一个有效的工具；在这一有效的预期之下，人们从事劳动与交换，也就形成了一个正常的市场经济运行秩序。综观我国当前社会生产，各类商品林林总总，但大多数运行在比较正常的状态。从这一点出发，过于担心价格的陡然上涨，是没有依据的。这一现实，也正是我们进行宏观调控，即防止价格由结构性上涨演变成全面通货膨胀的坚实基础。

　　价格还有另外一种表现形式，即全面通货膨胀。这实际上不是一种价格问题，而是一种货币现象，即货币大幅度贬值。这一现象往往发生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比如说战争时期，国家为了动员全社会的物力与财力，大量发行货币，导致货币急剧贬值，相应地，物价也就会大幅度地上升。金融体系出现了问题，使得货币管理当局不得不大量发行货币以挽救濒于崩溃的金融体系，这一现象也会发生，比如说亚洲金融危机下的东南亚诸国及上世纪九十年代发生在我国的物价上涨，就属于这种情况。这一现象，其本质是货币当局及其背后所代表的国家，在通过价格这一工具，对所有的货币持有者进行利益掠夺，一种极端的利益分配方式。

　　中国目前不存在这种货币现象，正常情况下，在可以预计的将来，也不可能发生这种现象。中国当前的价格问题出在另外的一个方面：扭曲的利益关系导致了价格结构不合理；不平等的博弈威胁着价格的稳定。

　　随便举几个例子。

　　成品油价格。由于近来国际市场上原油价格飞涨，目前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上成品油价格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有人认为这一差距是中国经济不可承受之重，应该实现二者的接轨。此言虽然有理，但还需要仔细分析。成品油来自于原油，目前国内市场上的原油价格同样远低于国际市场，原油要不要与国际市场接轨？接轨之后巨大的收益应该归谁？原油化工厂工人的工资要不要与国际上接轨？谁来承担这笔开支？说白了，石油这种矿产资源理应为全民所有，其产生的也应该为全民所有。如果只在成品油环节与国际市场接轨，其本质就是借价格这一工具来掠夺全民的收益。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勉强实现了成品油与国际市场的接轨，也不可能维持太久。近年来，各地煤矿业主赚得盆满钵满，钱从何来？同样是价格这一神奇的利益输送工具在发挥作用。

　　农产品价格。普遍认为，农产品价格的快速上涨，是此轮物价上涨的始作俑者之一。但是，奇怪的是，目前国际市场上大宗的农产品价格已经相当于国内市场同类商品价格的两倍有余，但是，没有任何人提到在农产品领域要实现两个市场价格的接轨。农产品价格涨了，但是，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涨得更厉害，吞没了农民的利益，农民没有办法，还是得种地，这就叫“弱势群体，”也就是说，在价格的博弈方面，农民处于弱者的地位。好在有政府的政策支持，我们还不至于对农产品的供应过于担心。

　　临时性的控制价格的上涨不难，关键在于理顺价格背后被扭曲的利益关系。价格不是什么东西，最让我们关心的应该是那些扭曲价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