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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伟民:混乱的国土资源开发

来源:《新财经》
2010年09月02日10:13

  中国有很多规划,但没有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国土空间规划。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各地滥开发现象已经非常严重,如不对国土开发进行系统规划,过不了多久,我们将不仅失去经济发展空间,甚至连人类的生存空间也被挤压殆尽

  杨伟民:混乱的国土资源开发

  文/本刊记者

季鸿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6月12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规划将国土空间划分为优化开发、重点开发、限制开发和禁止开发四类区域,并明确了各自的范围、发展目标、发展方向和开发原则。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中国的开发力度,特别是工业开发力度逐渐增强。与此同时,不少地方出现了滥开发现象,为了发展过度开发,毁坏了环境。发展至今,是时候对国土开发重新认知并进行通盘规划了,这也正是国家出台《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的一个重要目的。

  近日,《新财经》记者与国家发改委秘书长、《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的核心主持人杨伟民深入对话,他详细讲述了中国国土开发目前存在的问题,以及未来的规划设想。

  国土资源开发混乱 表现有三

  《新财经》:《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近日出台了,国家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台这样一个规划?您认为我国目前在国土资源开发方面存在哪些问题?

  杨伟民:中国有很多规划,但没有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国土空间的规划。过去曾搞过国土规划,但是没有通过,之后一直就没有研究。中国国土资源的开发非常混乱,已经到了必须正视的时候了。

  具体来看,问题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生产空间偏多,生态空间偏少。现在为什么要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就是因为原来把功能搞错了,草原的第一功能是生态,硬让它发展什么农业或者牧业,是不对的。

  第二,工业空间多,生活空间少。中国工业占地约5万平方公里。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咱们工业刚刚超过日本。而日本工业用地只有1600多平方公里。“二战”以后,日本增长的工业用地不如上海一个城市的工业用地大(上海目前工业用地约900平方公里)。相比之下,我们的生活空间偏少。在巴黎等发达国家城市,居住用地一般是工业用地的5~8倍。中国的工业用地和居住用地是失衡的。尽管有些城市居住用地比工业用地要多一些,但是超过1倍的很少。中国非常重视工业,所以工业用地非常便宜,而居住和商业用地非常贵。这也导致了现在我们工业用地占比非常巨大。

  第三,农村空间多,城市空间少。目前,城市人均居住用地只有20平方米,这还包括小区里的道路、绿化、电力变电站、幼儿园等设施,真正算到住户,可能人均10平方米都不到。日本也是一个国土资源有限的国家,它的人均居住用地是80平方米。当然,如果加上农村,我们可能比日本要多,因为农村的人均居住用地是220平方米。

  我们现在开发的程度已经很高了。以上海为例,如果不算周边的一些海岛,上海的面积大概是6000多平方公里,现在已经开发了2900平方公里,这就意味着上海近一半的土地已经全是水泥了。深圳、东莞大体上也是如此。深圳已开发的面积约46%,接近50%,已经到极限了。山地占到深圳土地面积的近55%,平原基本上已被开发掉了。东莞开发掉的面积差不多也达到了40%。

  日本已经开发的土地面积约占整个国土面积的15%,法国是21%。我国的香港也只有23%。工业占地少,意味着留做绿色用地多,森林也好,水面也好,草地也好,庄稼也好,都是绿色用地。你想想,生活在全是水泥板的地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而生活在全都是郁郁葱葱的生态环境当中,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区域开发不能被GDP牵着走

  《新财经》:我们曾经做过报道,发现很多地方为了发展经济,地方政府为了追求GDP,不顾环境,不顾民众的生活空间。我们也看到各地开发区林立。在您看来,是什么原因导致各地竞相开发的局面?

  杨伟民:这与我们对地区差距的误解有一定关系。中国总是认为区域不协调是GDP差距太大。西藏和广东的GDP差距多大?差80倍。实际上,国外也不是所有地区都是齐头并进的。比如美国,沿海州与内陆州的GDP差也达到80倍。人家那么大的差距,并没有说一定要拉平。我们似乎一定要拉平,这是给自己设下的一个不可能解决的问题。你让西藏的GDP赶上广东,怎么可能?如果硬让它赶上,就只有把西藏的环境破坏掉,而且就算环境都破坏了,也不可能赶上。

  《新财经》: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是中共中央、国务院的重要战略部署。据了解,该规划根据不同区域的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现有开发强度和发展潜力,统筹谋划未来人口分布、经济布局、国土利用和城镇化格局,确定不同区域主体功能,并据此明确开发方向和政策,推进形成主体功能区。请您就规划的内容做一个简单解读。

  杨伟民:今后不能再盲目要求所有地区再去增加GDP,应对不同区域的开发进行划分。按照开发的不同等级,可分为优化开发、重点开发、限制开发和禁止开发四个区。优化开发和重点开发主要针对城市化地区;限制开发和禁止开发主要是农业地区和生态地区。

  大草原本来是生态地区,你非要搞农业,那就是搞破坏。现在又得花钱给它补回来。中国有句话“发展是第一要务”。应该明确的是,不同的地方功能不一样,发展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具体来讲:城市化地区的发展是增强经济实力,说白了就是增加GDP;农业地区的发展就是增加粮食产量,增加农产品的供给能力;而生态地区“发展的第一要务”是增加生态产品。对生态产品的定义目前还有争议,还在讨论过程当中,但是中央文件已经确定了,同意这个说法。

  如果某个县被划入了生态区,你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生态,你不要生产GDP,也不要增加粮食产量,你把水弄好了,把空气弄好了,把树弄好了,把草弄好了,就行了。然后中央给你钱,养活你。我的观点是,你就是在生产生态产品,中央是拿钱买你的生态产品。

  发展经济要树立空间平衡原则

  《新财经》:按照您的解读,在新的规划下,不是所有区域都遵循一种发展模式,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发展模式,体现不同的功能。不同的地区在整体空间上,达到某种平衡。

  杨伟民:我们的产业有总量平衡,但是没有空间平衡。

  中国的地理特征决定了中国的地区差距悬殊。欧洲只有南部的一个阿尔卑斯山脉,北方基本上都是大平原。美国的自然地理条件非常好,只有两条山脉,东边一条,西边一条,山脉下来就是临海地区,中间是大平原。它的经济主要集中在沿海和北边地区。

  中国的地理环境相当复杂。所以,中国的发展一定要考虑到地区间地理环境和自然条件的差异。比如西藏,它是没有办法和其他任何一个省市进行比较的,它的平均海拔4000米,这是它经济发展的最大的制约,你没办法改变。

  怎么办?在一个空间里,养活的人,增加的GDP和财政收入等要达到一个平衡,才能最终实现人口、社会、自然这几者在空间上的一个平衡。这样,解决的就不仅仅是区域协调发展的问题,更关键的是,它解决了人与自然本身平衡的问题。

  《新财经》:如何理解在发展经济过程中寻求空间平衡,能不能给我们举个小例子?

  杨伟民:比如说北京,从其自有的资源情况来看,现在已经是“超载”了,需要调用外边的水来供养。既然资源已经严重缺乏,为什么还要再建汽车厂?为什么还要搞那么多外包企业?为什么不把汽车厂直接建到石家庄去?为什么不把外包企业直接建在外地?那样,石家庄的水就不用调过来了,工厂的几万人口也不用过来,很多外地人也不用进京。那为什么非要在北京?增加GDP!但是这样,空间上是不均衡的,需要付出很大代价。要运水,要兴建设施,一吨水的投资成本高达40块钱,多大的投入啊。

  如果把所有的城市功能都集中到一个城市,这个城市肯定受不了。所以,要发展城市群。你看东京人口也很密,但是东京的功能是不断分散的,它有中心、副中心,不断往外扩散。北京的主体功能都集中在四环、五环,主要在四环以内。北京这么多大学,如果每个大学都扩招,这些大学扩招进来的人以及相应带来的人,你都受不了。所以,你看北京这么多医院,还是解决不了看病问题。全国人民都到北京来看病,怎么解决?交通自然也解决不了。

  怎么去解决中国的环境和资源问题?必须要从根本上做一些改变。过去我老挨批评,说我的思想太超前。但是汪洋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牢记着。他说:“你现在说的这个事儿,五年以后肯定要实施。”所以,我说的这些,现在不一定实施,五年以后没准就实现。

  人物小传

  杨伟民:曾任国家发改委发展规划司司长,现任国家发改委秘书长。主要从事发展战略,中长期规划工作,领导参与国家重大经济发展战略及中长期发展规划和政策的制定。参与了国家多部产业政策文献的研究编写工作。参与和组织了多项国家中长期规划的研究、编写工作。发表多部经济学的著作和五十余篇论文。

  1974年到吉林省榆树县插村落户。1976年回城,在吉林省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当工人。1978年考入吉林大学经济系,政治经济学专业,1982年获经济学学士学位。毕业分配到北京煤炭管理干部学院任教。任教期间分别于1983年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工业经济系。1986年留学日本,学习研究工业经济、企业管理和产业政策。

  

(责任编辑: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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