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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郭宏超 刘俐 何晓鹤 北京、深圳报道
在德隆这座帝国将倾之际，终于将出现一只援手，令四个月以来陷入自救中的德隆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央行将为德隆提供一笔数额巨大的再贷款，同时决定由华融资产管理公司负责托管德隆资产。”8月19日，一位知情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据悉，再贷款和托管只是拯救德隆的第一步，具体的重组方案依然有待选择。
同日，记者向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总裁杨凯生求证此事时，他未置可否。
“挽救南方证券可以理解，注资国有商业银行也不新鲜，但巨资援救一家民营企业，央行这还是第一次。”北京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投行资深人士指出。
央行再贷款
记者从各方获得的消息表明，由中国人民银行牵头的拯救德隆的方案即将付诸实施。“银监会和证监会各自组织的对德隆资产的清查都已经告一段落，是该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了。”接近证监会稽查小组的一位人士说。
据本报记者了解，德隆重组方案的基本前提是：由央行提供再贷款注入到德隆，而德隆资产则交由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托管经营。
“这只是众多重组方案中的一个。把德隆托管给华融并不等于华融接管了德隆。德隆只是临时放在华融那儿，就像自己家里出了事，孩子放家里不安全，就放到别人家一段时间，但不等于把孩子给他了。”德隆工作组的一位内部人员向记者透露，“而在众多的重组方案中，我们还在选择最合适的。”
今年6月份，有关部门成立了由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谢平作为召集人的工作小组，处理德隆的金融产业和债务问题，并制定切实可行的重组方案。“德隆很可能今后会成为民营企业危机处理的典范。”工作组人士对德隆危机处理前景乐观地表示。据悉，目前还没有任何的还款计划和还款措施的方案。
目前不确定的因素是，央行再贷款的金额还存在变数。对此坊间流传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150亿，其中工商银行提供70亿左右的贷款，剩余部分由德隆的各债权银行出资。德隆工作组内的一位银行业人士表示，“央行注资150亿是肯定的。”另一说法是73亿元，这一数额与唐万新此前表示的希望争取70亿元的央行再贷款数额接近。
不过，一位央行官员8月19日接受记者采访时对两种说法都加以否认，并透露说：“这两个金额都不够准确，央行提供的再贷款不会这么多”。
唐万新归来
2004年7月18日上午11时，消失一月有余的“德隆系”核心人物唐万新从境外（有说法称从缅甸）乘飞机抵达北京。据说，当时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谢平到机场迎接唐万新。
据悉，工作组由谢平负责与德隆协调，由于负责与政府打交道的唐万里对德隆的整个资本运作全局并不太了解，谢平希望唐万新出面帮助德隆重组。唐万里数次联系、催促唐万新回国。
唐万新现身为达成重组方案提供了可能，因为只有他这位德隆灵魂人物才能对德隆隐秘而复杂的资产真正了然于胸。唐的出现对于帮助厘清德隆在所控制的金融机构之间的连环债务有很大意义。证监会一位人士承认，证监会派各地证监局稽查德隆股权债务关系，但至今还没能弄清楚。“外界更是一头雾水。”他说。
唐万新回到北京，德隆的高层人员也随风而至，也更利核查德隆的重大问题。
工作组内部人士透露，唐万新已经在配合工作组的工作。“唐万新一到北京人身就受到保护、限制，处于严密的监控中。现在他旗下的那些兄弟们都已经齐聚北京，也并没有被抓起来。”
这位人士同时透露：“公安局介入德隆后，只拘捕了德隆一些从事金融业务的人士，其中也有德隆的股东。”
据记者了解，德隆派到昆明商业银行的风险管理委员会负责人王海秦和新疆屯河集团董事长兼金新信托董事长何贵品已经被捕。何贵品在德隆内部的地位颇高，通常以“老爷子”称谓，他曾在唐万新事业低潮时给过莫大帮助。
据悉，此次公安局介入德隆，有关刑侦和抓捕事宜都是由湖北省公安厅负责。因为德隆产业遍布全国，与地方政府关系密切，惟湖北相对受影响较小。
德隆的自救努力
据监管部门在全国范围内对德隆系的贷款情况进行大清查，得出的初步结果显示，自2002年末以来，全国金融机构对德隆系的贷款总额高达200亿至300亿元，加上委托理财、证券公司三方委托贷款等，最终德隆占压的银行资金有多少外人难以估算。但是，仅与上市公司有关的资金黑洞便超过50亿元。
自今年3月份起，国内各银行已全面停止对德隆的新增贷款。4月开始，上海、重庆、山东、南昌、深圳等各地掀起针对德隆的追债潮。德隆危机全面爆发，唐氏兄弟展开自救行动，主要办法就是出售旗下资产，回笼资金，填补账上“黑洞”。
4月22日，德隆转让ＳＴ中燕股权；5月4日，新疆屯河收购德隆国际所持天山畜牧80％股权、新疆生命红果蔬德隆关联企业68％股权、第一大股东屯河集团所属玛纳斯油脂分公司以及屯河集团“孙公司”乌苏古尔图农牧的部分经营性资产；5月19日，天山股份拟受让新疆德隆持有的吐鲁番旅游64．41％股权。同日，冠农股份受让新疆德隆旗下资产、新疆罗布泊钾盐51．25％的股权。6月24日把天山股份股权转让给中国非金属材料总公司……
唐万里曾表示，德隆将把最优质资产拿出来，全面进行重组，目前已拟出债务重组一揽子方案。这就是唐万里在监管层的默许下所展开的德隆自救计划，又称“Ａ计划”，主要以德隆融资规模比较大的四个金融机构作平台这四家金融机构也关联到四个地方政府，把机构重组，清理债务。但变卖资产这招棋并未能将德隆置之死地而后生。
6月之后，唐万里渐渐淡出，而德隆国际董事局执行主席向宏开始向外界描述他的整体重组方案：把整个德隆打包，家族的股权缩小，新增300亿的投资，其中国企、外资各一半，德隆从一个民营企业变成一个混合所有制企业——国有占30％、外资占30％、民营30％、德隆管理层占10％。
“新增300亿资本金后，德隆的负债率将从现在的60％降到10％左右。要国有企业进来只是要它的体制因素，为了将来能将短期资金转为长期资金，而不是要它掏多少钱，更多的钱找外资出。”向宏说。
这一方案由东方高圣参与制定，该公司为重组德隆专门成立了德隆问题小组，并把重组行动命名为“雷霆行动”。但是，这个犹如夺去唐氏兄弟辛苦带大的孩子的方案未获得唐氏兄弟认可，最终只停留在书面上。
此外亦有中财国企投资有限公司试图收购德隆旗下21家金融机构的设想，但都未获认可。中财国企投资有限公司系原国家国有资产管理局联合解放军总后勤部等六家国有公司共同出资组建。
中国政法大学李曙光教授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些都还不能解决德隆这个庞大而复杂的难题。救德隆要行政、司法部门双介入。”在担心德隆破产引发连锁反应的情况下，政府被迫出面重组德隆。
华融使命
“工作组将德隆托管给华融，但托管不等于重组，目前华融还并不是重组德隆，仅仅是托管。”德隆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
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成立于1999年10月，目的是对口承接处置中国工商银行的不良资产，该公司有权依照有关法律法规和金融监管部门确定的经营范围和方式对承接的不良贷款实施重组。
在华融与德隆间能看得见的联系是，工商银行是德隆的贷款大户，仅新疆地区就近30个亿，于是工商银行也是德隆系债权人委员会的召集人。但这似乎并不能成为由华融托管德隆的绝对理由。
作为业绩较好的资产管理公司，截止到2003年末，华融公司成立四年来累计处置账面不良资产1728亿元，收回实物资产134．4亿元，收回现金293．7亿元，现金回收率为17％。每处置百元资产成本仅为0．87元，每回收百元现金实际费用支出仅5．16元。2002年，中国新技术创业投资公司（中创公司）破产清算时，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就是受托处置单位。
“可能正是基于有过这样的经验和稳健的处置不良资产的作风让华融赢得了这次重组德隆的机会。”雷先生分析认为，“但很明显，此次德隆危机工作组并不是让华融对德隆的资产‘托管清算’，而是让它‘托管经营’，华融哪里有这样的经验呢？但政府出面了，德隆的问题就相对简单了。”
华融托管，政府出面，通过政策性措施和注入巨额资金为德隆输血，从而解开连环债务链，梳清股权关系，德隆危机的不利影响可能逐步缓解。
有市场人士指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重塑德隆。很明显此次中央有关领导很重视德隆的重组，但今后央行注资重组后的德隆肯定不是现在意义上的德隆了，是一个新的德隆。”一位德隆内部人士透露，重组完成后，德隆原来37个股东可能全部都要退出来，即使留下可能也只是唐万新一人。
“德隆的重组因为央行的出手可能只会成为一个特例，而不具有示范效用，”香港一家证券公司的投行人士说，“对德隆来说，这可能是件好事，但市场其实还是很希望看到其他的解决办法，因为德隆不是第一家，更不会是最后一家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出事的民营企业。央行不会都救。”
“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央行对所有的企业就应该一视同仁，而不应该有什么国企民营之分，”颐和财经首席分析师张卫星说，“但它来的晚一些了，应该更早一点出台这样的措施，这样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