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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6日,鲍威尔正式宣布辞去美国国务卿之职,次日布什总统提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接管美国国务院,同时委任赖斯的副手哈得利(Stephen J. Hadley)接替她的职务。不同于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一职,国务卿的提名需要经过参议院批准。但是,共和党党团控制着参议院的多数席位,因而人事核准不成问题,赖斯走马上任指日可待。由于鲍威尔一向被认为是美国政府中为数不多的"鸽派"代表,而赖斯和哈得利则被认为是"新保守派"的中间力量,因而很多分析人士人为此次内阁调整意味着新一届布什政府对中国的外交政策将会发生重大转变,美国对华态度趋向强硬,"新保守主义"色彩更加明显。
这种观点乍听起来似乎颇有道理,但却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首先,虽然鲍威尔与以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国防部副部长沃福威茨为代表的"新保守派"在很多问题上有很大分歧,但是他并非"鸽派"。实际上,他曾经在美国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保守的政府-里根政府中的国防部中担任重要的角色,而且他忠实地执行里根的"最具鹰派特征的鹰派政策"。他在使用武力方面比较谨慎是因为他试图避免美国在越南战争的厄运,并保存美国的军事实力。但是,当国会在海湾战争期间试图削减美国的军费开支时,他与沃福威茨一起支持国防部的立场。 同样地,鲍威尔也积极支持布什总统在中东推广美国式民主和价值观;即使在伊拉克问题上,鲍威尔并不反对美国使用武力推翻萨达姆政权。与"新保守派"不同的是,他主张美国应该通过联合国获得更多国家的支持,从而减少美国的人员伤亡和战争负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鲍威尔与小布什政府中"新保守派"的分歧是外交风格上的分歧,也是使用外交政策维护和促进美国国家利益策略上的分歧。在根本上,鲍威尔与这些"新保守派"在世界观上是一致的。 因此,美国著名记者蔓恩(James Mann)把鲍威尔与切尼、拉姆斯菲尔德、以及沃福威茨的关系比做"发生口角的家庭。他们相互争吵,但似乎总是需要对方,因而总是回到同一个饭桌上就餐"。
其次,赖斯就任国务卿不会在根本上改变美国的对华政策,反而有可能会使中美关系向一个更加良好的方向发展。三个原因决定了这种可能性。第一、中美之间结构性因素决定了中美关系将会继续良好发展。用美国著名中国问题专家蓝普顿的比喻来讲,中美关系现在是"三条腿板凳", 这三条腿分别是中美在安全领域的合作、中美在经济领域的合作、以及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联系。冷战时,安全这条腿长,而其他两条短;冷战结束后到"911"之前,经济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这两条腿变长,但是安全这条腿减短。现在,三条腿都长了,因而这个"三条腿板凳"也最牢固。第二、赖斯的世界观决定了她会推动中美之间的良好互动。作为冷战中成长起来的俄罗斯问题专家,赖斯深受现实主义学派的影响。她认为,推动国际关系的动力是大国实力均衡政治,一个国家内部发生的事情不应该成为外交政策的一部分。这种思想具体反映在她主导制定的2002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其中中国被视为国际政治中的大国(great power)并主张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大国合作。因而,在反对恐怖主义和消除大规模杀伤武器仍然是美国外交政策的首要目标期间,我们可以断定中美之间的合作将会是主流,而且中美之间在安全领域的合作将会压制中美在贸易逆差、贸易争端、以及人民币汇率等问题上的矛盾。第三、种族隔离,以及在1964年《民权法案》通过之前她所经受的其他种族歧视,使她深刻体会到美国的民主制度并不是完美的,因此她并不积极主张对外输出美国式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因而,我们可以断定赖斯接管国务院后,人权外交的重要性会比克林顿政府时期有所下降。
最后,哈得利升任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对美国的中国政策影响不大。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在美国外交政策的作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与总统的个人关系,而哈得利与小布什的关系显然不如赖斯与小布什的个人关系那么紧密。因而,这就决定了哈得利对总统的影响无法比拟赖斯对总统的影响。同时,国家安全事务委员会不是一个决策机构,没有决策权;相反,它只是一个协调机构,协调政策制定和政策执行。具体来将,国家安全事务委员通过召集正式或非正式的内阁部长级或副部长级会议来讨论制定给总统的政策建议,同时确保被采纳的政策能得以顺利实施。所以,与总统没有很紧密的联系,同时在政治资历上无法比拟切尼、赖斯和拉姆斯菲尔德,这两者决定了哈得利在国家安全事务委员会中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也不会对中美关系施加太大的影响。
总之,在过去的四年里,小布什的政府内阁,特别是其安全政策队伍保持了很强的稳定性。鲍威尔的离任意味着小布什政府中"新保守派"没有了挑战,赖斯担任国务卿可以确保国务院代表和执行布什的意愿,因而第二届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将会有明显的连贯性。切尼、赖斯和哈得利都是第一届小布什政府安全政策队伍的队员,可以断定即使出现新的调整这支队伍的主体仍将保持不变。只要这支队伍主体不变,小布什新的政府内阁只是班组角色的重新调配,美国的外交政策,包括对华政策将继续保持很大的稳定性。所以,如果中国喜欢小布什第一届政府的外交政策,中国会更加喜欢第二届政府的政策;相反,如果中国不喜欢小布什第一届政府的外交政策,中国必须学会喜欢第一届政府的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