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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李燕玲
北京报道
“我们只是象征性地停一停，基本不受影响。”1月30日，中国国电集团公司以下简称国电集团一位高层说。这是环保风暴骤然袭击“电老虎”之后的第12天。
1月18日，国家环保总局在北京正式叫停了全国26个违规开工的电厂项目。其中，国电集团旗下两大项目被赫然列入黑名单，分别是宁夏石嘴山发电厂2×330千瓦技改工程以及云南宣威电厂七期2×300千瓦扩建工程。
该集团似乎被卷进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环保漩涡中。
然而，一位刚刚从两大项目现场返回的人士告诉记者，两大项目依然在建中，没有迹象表明会停下来。“云南这个电厂的六期工程已经开始发电，被叫停的七期工程即将开工上马。”这位知情人士还表明，被叫停的项目中，他刚刚去过的江苏太仓环保四期、徐塘发电、宁夏石嘴山项目都在建，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发电。
国电集团另一位高层也证实，旗下违规项目有的已经开始进入发电阶段，“说停都是虚的”。
环保叫停意义不大
知情人士透露，就在国家环保总局正式对外发布消息之前，不少违法开工项目的上级母公司、地方政府部门，甚至中央主管部门，都已经开始“游说”。“现在发改委也在帮我们说话，看是否能够调解。”一家违规项目的电力集团公司人士告诉记者。他预计，顶多停两三个月，该做的项目还是会继续做下去。
国家环保总局此次紧急叫停的违规电厂主要是未经环评审批的项目，即程序性违规。现在正赶上全国电力紧缺的形势，因此一些地方政府希望能够尽早完备这些项目的手续，尽早恢复建设。
仅缺电最严重的省份之一江苏省，此次被叫停项目的累计总装机容量就达到486万千瓦。江苏省发改委的官员认为，“被叫停的七个项目都是重点工程，这些项目对缓解江苏电力压力有很大作用，若不及时处理好会加剧电力短缺的紧张局面。”
利用环保手段来整顿电力投资，业内对此做法的普遍观点是，环保叫停意义不大，只是刮刮风而已。
“过去中国电力投资的环保问题一直是私下调解。”业内人士介绍。在具体处理方式上，由于解决环保问题只有投入，没有产出，许多企业宁愿找关系、交罚款，也不愿意去承担巨额的环保设备购买和运行费用。比如污水处理一项，2台60万千瓦机组的环保设备运行费，仅一年就要花费500万元，而交给地方环保部门的罚款顶多只有50万元。
有的电厂为了节约运行费用，即使购买了设备，也只是作为一种摆设。两个经实地考察的案例是，天津某电厂拥有4台30万千瓦的机组，用于污水处理的设备投资是500万美元，但是该电厂的污水处理设备经常不运行，电厂的处理方式是，白天把废水放在处理池，晚上直接将废水排到海里；上海某自备电厂也是同样的做法。
环保问题由来已久。此次环保叫停风声四起，但业内人士对其执行力度和效果表示质疑。一个电厂项目投资动辄数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停建之后有可能带来的系列问题并不轻松。江苏省发改委一位官员表示，停建对企业影响很大，同时也令银行面临收贷风险，各地的电力形势再度变得紧张。另外，投资巨额的项目，建设资金主要来自银行，突然被叫停，可能会引发金融上的风险。
尽管各方质疑颇多，国家环保总局此次在监管力度上也有强势之举。1月27日，国家环保总局在紧急叫停30个违规项目之后，接着又公布了46家限期脱硫的电厂名单，要求这些电厂在今年年底前必须完成脱硫项目主体工程建设。
业内人士算了一笔帐，2台30万千瓦机组，脱硫设备需要投入资金约2亿元，2台60万千瓦的机组，需要投入资金4亿－5亿元，而这些设备的运行费用，每年需要3000万元至5000万元。
无序竞争
中国电监会一位官员透露，此次环保清查主要针对的是五大电力集团。由于历史原因，五大电力集团在厂网分离之后，开始迅速“跑马圈地”，扩张规模。此次环保风暴，其目的之一就是借用环保手段对一些违规项目开始整顿。
该官员透露，由于电力紧缺，这两年各大公司疯狂新建电厂，按照目前的投资规模，到2006年全国电力供需就平衡了。现在，每年新建规模到3000万千瓦便是一个合理的数字。但目前疯狂新建的势头不减，整个市场处于无序竞争的状态。
“我们刚刚上报一份关于电力系统无序竞争的报告，希望有关部门能够予以重视，避免又一轮的电力供应过剩，新一轮的恶性循环。”该官员表示。
国家发改委最新统计的数据显示，2004年，中国电力新建投资项目中，上报国家发改委请求核准的是1．8亿千瓦，已经通过国家发改委核准的是0．6亿千瓦，其中有1．2亿千瓦并未经过核准就已经上马，属于违规建设之列。
有业内人士介绍，违规电厂主要来自五大电力集团。其中，中国大唐集团和中国华电集团的违规项目最多。2004年，仅大唐集团一家新建的电厂项目就达到1500万千瓦，而此前大唐集团电厂总装机容量是3000万千瓦。
五大电力集团疯狂扩张规模的动因，一方面是全国电力紧缺，而更为直接的原因是，自从厂网分离之后，尤其是自国资委推行电力系统的“3＋2”政策（即保留前三名，淘汰后两名）以来，各大集团都把追求业绩、扩张规模作为生存和发展的信条。
但是，在规模迅速扩张的背后，2004年五大电力集团的利润总额不超过200亿元，而其电力资产总额超过1万亿元，投资回报率只有2％，与国际平均5％－8％的电力投资回报率相距甚远。
在追求业绩的心态驱使下，一些电厂项目尽管明知违规，甚至多次被叫停，也依然我行我素。业内人士举例，北京大唐旗下的唐山王滩电厂，总共投资100亿元，有4台60万千瓦的机组，2001年国家发改委曾叫停该项目，2002年又通报批评，2003年、2004年一直在叫停，但该项目仍然没有受到影响，到2005年年底就要开始发电了。
当年叫停该项目的原因是，唐山附近的电厂明显处于供应过剩的状态：当时已经有秦皇岛电厂6台30万千瓦，绥中2台80万千瓦，陡河110万千瓦，唐山电厂80万千瓦，还有很多小电厂。
电厂项目不办手续大胆上马，还由于电厂和地方政府都有这样一个思想在作祟：由于电力投资都是大手笔，花的钱也都是来自于国家和银行，电厂和地方政府的心态是，“先生孩子，再报户口，孩子都生下来了，总不会扼杀掉吧”。
业内人士认为，中国电力投资的无序竞争状态，其深层原因还是投资体制的问题：“电力投资体制的改革迫在眉睫，否则会造成新一轮的电力供应过剩和投资的大量浪费，最终损害的还是国家利益。”
（ 责任编辑：铭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