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FRI-DRC)主办的第二届中国金融改革高层论坛，2006年4月22-23日在北京隆重召开，此论坛主要围绕金融开放背景下的市场改革与企业治理这一主题展开，搜狐财经频道作为联合承办机构为论坛做了独家网络直播，以下是从现场发回的报道：
颜湄之（穆迪集团亚太区副总裁）
谢谢许先生的介绍。各位来宾，早上好，很高兴今天参加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举办的第二届中国金融改革高层论坛。今天我分配的题目是谈一谈银行改革的风险和挑战，我主要从四个方面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穆迪公司对中国银行业改革的一些看法。首先简单回顾一下改革的成效和风险，第二横向比较一下中国银行与国外的同业，第三谈一下改革的步骤和不同的阶段，以及对评级的影响，第四再简单谈一下银行业改革的发展与外部含量的关系，最后做一个简单的总结。
众所周知，中国银行业的改革近几年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经过了注资、不良资产的剥离和核销，以及战略投资者上市等等步骤，中国的四家银行，特别是大的国有股份银行的财务状况得到很大的提高，在这个表里，我们可以看到，建行、中行、工行的不良贷款都降到了5%或者以下的水平，资本充足率得到提升，10%以上，工行的数字可能不是很正确。拨备的覆盖率也达到了60%以上，达到了人民银行和银监会的要求。这一系列的成绩都得到了国内和国际上的承认，穆迪公司去年11月份的时候把建设银行的财务实力评级从D+提升到了D-。
银行本身也做了很多改革的努力，几家银行陆续开始监理公司治理机制，比如设立董事会，上述的风险委员会，独立董事也开始上任，从下到上建立内控机制，在制度方面，改进和加强售信和贷后管理制度，分开售信与审批，独立审贷和审计等等，很多银行业也努力改进内部评级与售信的数量模型，在市场风险方面，利用新的模型，一定程度建立报告检查，更新系统，提高监控能力。在提高经营效率方面，银行也做了很大的努力，比如减少冗员，撤兵不赚钱的分支机构，我们同时看到上市以后，确实银行加强了透明度，在香港上市的银行需要至少半年报一次业绩，同时会计统计和国际可比性也得到了提高。在准备上市和上市后，银行都提供了国际会计准则报的财务指标。上市后，大量的分析员和媒体的各种报道也增强了对银行的监督。其次，我们还注意到上市银行为了主动保护他们刚刚财务种族后的较好的资本市场和资本充足率，主动提高了风险圈中较高的贷款类项目，增加了投资，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以往粗放的扩张发展的模型，这对银行长期可持续发展是有好处的，对于整体宏观经济的协调发展实际上也是有益的。
但是，虽然中国的银行业在改革中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但是他们与国际水平之间还是有相当差异的，就拿穆迪公司在亚洲作为有评级的国家来比较，2005年末，各国系统统计资本充足率大概都在10%到20%之间，在这个表里，风险比较高的地区像印尼19.6%，台湾是经济相对更发达一些，也是相对经济比较稳定的地区，应该说要求的资本充足率低一点，中国对资本充足率还没有报过整个系统的数据。在不良贷款率，银监会去年年底报的是8.67左右，也是比较靠上的不良率指标，贷款拨备覆盖率中国也没有系统的数据，应该说如果报的话，是非常低的。关注类贷款，我们认为中间也隐藏了很大的风险，尤其是改制以后的国有银行，他们的关注类贷款报出来都是10%到20%之间，这种高的数据我们只在亚洲金融危机和日本萧条最严重的情况下看到过，目前在别的国家都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们认为这中间隐藏着相当大的风险。
中国的银行除了资产质量和资本充足率与国际之间有差距以外，它的盈利能力也与别的国家有相当大的差距，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的税前拨备前利润对资产的收益率也平均就是1到1.5左右，这在国际标准上是相当低的，税后拨备更低了，最多半个百分点，这是比较弱的数据。为什么我们作为评级公司还会关心他的盈利？我们认为盈利是抵御风险的第一道防线，盈利对我们的评级也是非常重要的。在我们评级语言中来说，实际上较低的财务实际评级系统是从A到E，信用体系里是三个A，B是两个A，C就是一个A到三个B的，D是两个B左右，中国银行大体都在E+和D之间，这种银行中，一般偿债能力实际上是比较低的。这张图里可以看到，我们一个银行实际的经营能力，他的盈利能力，他的偿债能力评级的理解，这个横轴是刚才说的财务实力评级，反映了银行独立的偿债能力，纵轴是信用评级，不光包含了银行本身的偿债能力，还包含了外界有可能对它提供的支持，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外界向政府的支持和公司的支持。这可以反映出来，如果你自己本身的能力就可以达到你的信用评级能力的话，你应该在这条线上。比如说香港、澳大利亚、新西兰等等，在比较高的右边一点的，基本上自己的能力就能够达到偿付能力。中国比较明显的例子，他自己的偿债能力是远远低于他实际的信用水平的，信用水平主要是因为政府对特别是大银行的支持，我们看到，政府的支持在各个国家或多或少都会有，但是有一些国家很多，比如中国、日本、泰国、韩国等等，有些国家就会比较少一些。
刚才谈到中国银行的改革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在政府的帮助下和自己的努力下，已经很大程度上摆脱了不良资产、不良贷款的历史包袱，并正在建立一套现代化的银行治理管理的经营机制，下一步的改革关键，我们的看法中也是银行业最大的风险，就在于他们是否能够成功地真正转型成为有竞争力的行业实体，这一转变对银行来说是很艰巨的，实际上也是所有这些改革的关键。
这张图里大致勾划了银行业改革所要走的步骤，这是很多国家的例子表明改革都是走德雷斯的程序。现阶段国有银行改革的重点还在下头，减低不良率、资本充足率，在这个程度上，基本的偿债能力有可能还有问题，在这个程度上，我们一般给的财务实力评级就是从D到E。真正再往下改的话，真正做到有竞争性的银行，不用担心他们破产的话，就需要有C以上的财务实力评级。国有银行在经过了重组上市后，将把重点更多地放在提高经营效率，培养信用文化、增加产品创新和提高竞争力上等等，银行的成功转型，不仅涉及资产负债表的改善，资产负债表的改善是相对容易的，更深层次上涉及企业文化的改革，人民头脑意识的转变以及经营模式的转变等等。我举两个例子，这个过程是比较漫长的，也是相对更困难的。比如说对风险意识的认同就不是短时期就能轻易做到的，过去中国银行以追求规模为目标，一线贷款员是最为重要的，在设立独立审核制度贷后管理之后，信贷员往往把风险部分看成是给他们找麻烦的，他们没有意识到，风险控制上也是一种盈利，在减少可能的拨备的同时，银行的盈利就增加了。但是要做到让银行上上下下从总行到分行到支行所有人都有这种认同，主动回归，这就是一个非常艰巨的缓慢的过程。
再举另外一个涉及企业创新增强竞争意识的例子，银行做的是风险的业务，没有风险也就没有收益，关键这是合理的风险定价，还有多元化的产品。今天我们老谈到风险控制、风险管理、内控等等，那种都是对银行竞争力和盈利能力的提升是一道很好的关，但是它并不是一个主动的方式。银行的人员应该更有意识地提高他们的竞争力，提高他们的市场能力，如果银行的人员只是一味地降低风险，犯错误，甚至死板地犯错误，官僚机构的作风，企业就没有任何活力。在银行业竞争日益激烈、淘汰率日益激烈的今天，很快这种银行就会落后下去，所以我们需要培养从上到下，从总部到分行的一批有危机意识、善于做市场的勇于创新的银行工作人员，这样的银行才可能有活力。
以上这些例子声明，加强风险内控，提高创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当然，在这之外，还有很重要的就是包括系统方面的建设，IT系统方面的建设，组织结构人员的调整，组织结构的调整不光体现于中后台分离，控制风险，还有很重要的比如说按照产品线调整产品结构，匹配相应系统，很快就能够看到各种产品、各种经营带来的风险和盈利能力等等，这些调整都是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做到。
上面说明所有一切改革的程序过程，从最下面的这张图里一直往上走，这个过程我们在别的国家看到，从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比如韩国、泰国的改造，从原来金融危机发生的时候，他们也都是最低水平的财务评级，到现在八年过去了，他们的评级水平在D+左右，这本身说明他们的偿债能力达到了投资级别，这也做了长期的努力，他们还在一直做这个事情。
所以，我们的看法上是说，银行的改革、改制最关键的是他们自己能不能实现证券的真正转型，但是同时不能忽视的是，在外部还有很多很多的风险，对于银行的改革来说，有可能造成困难和障碍。这些因素包括宏观经济、监管、国企改革、资本市场改革、外部事件、政府对银行的影响等等等等。银行和一个实体不一样，做产品的公司可能独立于经济体，他只要产品在市场上卖得好，就可以做得很好，但是银行不一样，它的贷款实际上就是对它的宏观环境、贷款环境的一个反映，很难脱离宏观环境的，这个昨天也说起来过，银行贷款会有很多的周期性。谈到周期性，这里就可以说一说外部环境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宏观经济对于银行改革的影响。
实际上，经济发展的潜在问题可能给银行带来最大的问题，比如亚洲金融危机中，一些受冲击很大的国家和银行，都在1996和1998年我们看到有很大幅度的不良资产的增长，当年增长有50%、100%等等，实际上银行贷款的不良增长还不止那么多，还没有报出来，过去几年都可以看出来，为什么那么多国家的银行基本上进入了资不抵债的破产状态。银行的问题随后就造成了经济的萎缩，宏观经济和银行之间的这种互相的作用和反作用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银行的控制不严，过度放贷、不控制质量，造成的经济过热和经济泡沫有可能导致经济危机，返过来经济危机又造成银行业的大量不良资产，这种因素是不容忽视的。在中国，我们一直讨论是不是由投资带动的经济发展模型是不是可持续的，下一轮的经济周期什么时候会来，我们非常关心关切这一方面的发展对银行业不良贷款的影响。
系统的危机和银行业的危机成本是非常高的，到现在为止，我们估计中国投入的成本救助于大银行的话已经达到五千亿美元以上，占GDP的25%，这跟别的好几个国家也基本上类似，我们看到泰国和韩国，也都有25%和30%，印尼就更大，接近100%的GDP。所以成本非常巨大，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不良率，再次出现大规模的不良资产的话，国家注入的这些钱就等于被浪费掉了。
下面再简单讲一下别的几个因素，监管，严格的监管可以提高银行的反应能力。香港的宏观经济形势非常恶劣，从1997年以后，尤其是房地产市场下跌，但是银行非常有弹性的，没有出过任何问题，所以监管对银行的健康非常重要。另外，谈到资本市场的改革。这两天也谈到资本市场的情况，这个改革长期来说对于银行业有正面也有负面的影响，正面的影响，显然把风险跟银行分担了，因为银行现在每年分担90%的融资需要，把这块分担出去的话，显然对风险的减低是有利的。近期银行存款大量增加，他都发愁贷不出去，怎么样运用这些资金。美国客户直接融资的增加，二十、三十年前，美国银行客户平均评级大概是一个A到两个A的水平，也就是相当高质量的，基本上都是通过银行融资，但是经过直接融资和资本市场的发展以后，他逐渐改变成了直接去市场，银行的客户在九十年代中的时候，美国联储报告中显示，大银行一半以上平均起来都是垃圾级别的客户，小银行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都是两个B投资级别的客户，这种情况下，美国银行也做得非常好，银行的客户最终可能会变得不如质量好，但是还是很有出入的，但是只要风险控制得好，产品创新好，各种内控搞得好，后面银行还是可以大胆创新。我不太同意昨天说的银行过一百年后就会消失的这种话，它实际上非常有可能会生机勃勃的。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就是分流客户直接融资造成的影响，做一个比喻，结构性融资，你拿过来的资产、财产都是垃圾级别的，但是你把它作成各种风险控制完了以后，你出来的美国银行的平均评级是一个A到两个A，也就是成为非常好的一种资产，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就是因为美国的银行是有这方面的技能的，希望中国的银行也往这个方向发展。
总结一下，我刚才讲到中国银行的改革目前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下一步，我们看真正的风险就是它自身经营模式的改变并不是能够成功，这种成功的转型将会是非常长期、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是走的方向是对的，做的很多举措也是对的，只不过现在刚刚开始做这方面的事情。另外，外部环境对于银行的改革是有很大的影响的，银行的改革需要外部环境的配套，它其实也不能超越它的环境，不可能说环境就是一般比较差的比如说两个B或者三个B的环境，但是银行出来就是特别特别好的，短期内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最后一点，我们国有银行财务实力的评级，反映他们的经营状态、经营效益和经营模式，这将是长期的缓慢增长的过程。谢谢大家。 (责任编辑：单秀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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