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FRI-DRC)主办的第二届中国金融改革高层论坛，2006年4月22-23日在北京隆重召开，此论坛主要围绕金融开放背景下的市场改革与企业治理这一主题展开，搜狐财经(相关:理财 证券)频道作为联合承办机构为论坛做了独家网络 直播，以下是从现场发回的报道：
许小年（北京高华证券公司董事总经理）：
谢谢主持人，今天的题目是在开发的市场中证券公司的风险管理，不管是开放市场还是封闭市场中，证券公司风险管理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中国现在证券市场开放程度还是非常有限，在成立10几年的历史中，直到最近几年刚刚开始进行中外合资公司实验，QFII也是最近几年刚刚开始的，所以我们这个市场基本上还是封闭的市场。即使在这样封闭的市场中，我们已经看到了我们整个证券行业有着比较严重的风险管理的问题。 最近监管当局花了很大的力气，国家投入了非常多的资源来清理证券行业中遗留的风险和遗留下来财务上的问题。在开放的市场中，毫无疑问风险因素是增加了，因为面对很多竞争，但是另外一方面也应该看到在开放市场中，在竞争的压力下，反而有助于国内的证券机构加强自己的风险管理。我今天想讲的一个主要意思是风险管理在我国目前证券市场发展的现阶段，主要不是一个技术问题，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公司治理机制的问题。我们看到在过去的几年中出现的问题的券商，追本溯源，最终都会发现无论是保证金的挪用，无论是坐商炒作，无论是投资理财(相关:证券 财经)，所出现的重大问题实际上到最后都可以归结为公司治理机制上的问题。所以感觉到目前谈风险意识、风险识别和风险控制主要是一个公司治理机制问题，主要是各个层面上的激励机制问题，当然这里面也有技术问题，但是和公司治理机制问题和激励机制问题相比较起来，技术上的风险管理的程序、风险控制的技术应该说是次要的。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我们看到过去在证券公司风险出问题上往往可以看到董事会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公司治理机制第二个层面，董事会下面是管理层，管理层风险意识不高，管理层没有在公司规避很好的风险识别内部的程序，甚至管理层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和证券公司过分冒险，违规操作有着直接的联系。所以我们讲证券业风险管理问题首先是公司治理机制问题。在第一个层面上，在董事会和股东的层面上，我们看到的现象是，股东自身缺乏风险控制的激励，缺乏风险意识。再具体细分，在股东层面上我们又可以看到两类股东，一类是国有股东，国有股东利润冲动不足，因此作为股东它对证券公司的管理上的要求，在风险识别和风险控制上的要求就比较低，因为他对利润并不是很重视，他还没有意识到公司经营中如果出现风险问题会给公司的盈利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因此表现出来董事会里国有股东对管理层的约束力度不够，对管理层在风险识别和控制方面要求不够，这反映出国有股东内部特有的性质，就是国有股东普遍缺乏利润冲动。国有股东缺乏利润冲动这是可以理解的，反正不是他的资产。
另外一位股东是民营股东，民营股东恰好是国有股东的极端，但是另一个方向的极端。民营股东的利润冲动过强，在过强的利润冲动下，再加上金融机构和证券公司并不是他经营的主业，所以在一些情况下，民营的股东没有把证券公司金融机构作为一个盈利的工具，而是作为一个融资的平台。金融机构用证券公司为他其他的业务提供融资，这就造成股东不仅不能够约束管理层，要求管理层建立起严格的风险控制程序，反而股东自己成为风险的一部分，用证券公司挪用客户保证金，通过这样的一些方法来为自己的业务进行融资。所以在这种的情况下，在董事会层面上，在股东的层面上，如果没有端正的行为，没有对于风险清醒的认识，管理层很难建立起很强的风险意识，以及建立起严格的风险控制程序。
除了激励机制方面的问题，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股东，一个普遍的现象是缺乏专业知识，他不太了解如何去提出要求，让管理层建立起严格的风险控制程序。专业知识方面的欠缺使得董事会成员，使得股东即便是想控制证券公司的风险也不知道怎么去做。通过这样的分析，我们感觉到要强化证券公司风险控制意识，要从源头上想办法，要从董事会、要从股东行为开始，找到问题的症结，针对这些症结提出解决的方案。因此，在证券公司的风险管理的不断改进的过程中，当务之急是要在董事会要进行所有权的改革。要吸收一批行为端正，以利润最大化为经营目标，并且使金融作为主营业务这样一些股东进入到证券公司中来，进入到董事会中来。在目前的情况下外资应该是一个比较理想的股东，因此我们呼吁要尽快重新开放合资证券公司的市场，能够提高我国证券业总体的风险管理和风险控制水平。
为什么讲外资是比较合适的股东呢？特别是具有金融背景的外资，他们对于行业比较了解，而外资到中国市场上来是追求利润最大化，只要追求利润最大化他就有风险控制的意识。我们一些股东追求的不是证券公司的利润最大化，他追求的是自己其他商业活动的利润最大化，把证券公司作为它的融资平台。外资还有一个长处，就是它在市场上有着比较高的声誉效应，大型国外的金融机构在世界各地都有经营，如果在中国市场上因为风险控制出了问题，将对它全球的业务的声誉发生影响，因此它的风险控制意识非常强，因为风险控制不好对于它的盈利，不仅影响到中国业务的盈利，而且影响到全球业务的盈利。所以我们觉得在中外合资的证券公司市场上应该继续向前推进。从董事会，从股东行为入手，解决风险控制的激励问题。
公司治理机制第二个层面是管理层，要想管理层具有风险控制的意识，要让管理层的利益和股东一致起来，需要管理层有识别风险和控制风险的激励机制。我们目前的情况是管理层薪酬制度和薪酬结构不能适应控制风险，不能适应改善风险管理这方面的要求。我们可以看一下国外的管理层的薪酬结构，大概的概念是到了年终现金的奖金大概是基本工资的十倍，他拿到的股权激励部分又是现金奖金的十倍。这样一种薪酬结构，按照公司整个风险管理，整个业务经营的情况来决定管理层的薪酬，管理层控制风险的意识就会大大加强。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我们国内证券公司的管理层，特别是高级管理人员薪酬普遍偏低，而且薪酬结构中间，奖金和股权部分的比重也是普遍偏低。在薪酬偏低的情况下，在薪酬结构不合理的情况下，我们看到一个常见的现象，管理层非但没有按照董事会的意图去控制风险，管理层实际上自己成为风险的一部分。最近谢平在财经杂志上发表一篇文章，叫《金融串谋》，我们国家很多的金融风险，银行的金融风险、证券业的金融风险、信托投资公司的金融风险，有相当多的问题都是内外串谋出现的。如果没有内部人的配合这些金融的大案，光靠外部人还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这种薪酬制度下，我们的管理层不仅没有成为改善风险管理，提高风险控制水平的推动力量，反而成为了风险的一部分，这个教训非常深刻。这就要求我们在薪酬制度方面，在激励机制方面要突破、要进行改革。我们经常听到这种说法，说你现在激励机制改变，薪酬大幅度提高，哪来钱呢？我们的逻辑就是可以亏空几十亿，可以在帐上亏损，发现几十亿或者上百亿，我想这个帐是很容易算得清的，与其内外串谋亏空几十亿，还不如把这几十亿拿出10%、20%给高管人员发展工资，杜绝内外串谋，来降低证券公司的风险。所以薪酬制度的改革是改善风险管理，从公司治理机制入手的第二个层面。
第三个层面，技术性的问题，证券公司内部的风险控制程序，证券公司的内部风险管理。关于这个题目实际上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太多的研究，只是根据我自己实际工作的一些经验，谈这样几个问题，一个是在内部的风险控制中，证券公司有必要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有效的合规部，合规部可以法律部一起工作，也可以分开设置，在很多国际上的证券公司经常把法律和合规部放在一起，也有分开的，现在的趋势是合规部和法律部是分开的。在国际上大型的证券公司，如果没有合规部的同意，如果没有法律部的同意，很多业务都不能做。而且合规部和法律部是直接向公司的总裁报告，有权否定各个业务部门提出来的业务方案，他认为如果风险过高，如果认为不符合规范化操作要求有权否定。我们经常看到业务部门的人和合规部的人拍着桌子吵架，最后也没有办法，因为合规部直属总裁，在总裁的领导下支持下进行工作，再赚多少钱，如果我判断认为风险过高你还是不能做。要强化合规部和法律部的作用，要公司的第一把手来亲自过问，这是内部组织保证的一部分。据我所知现在国内的证券公司或者有一些没有建立起合规部，或者有些建立起来的合规部流于形式，在收入和创收的压力之下，合规部往往在争端之中最后让步给业务部门，这样的现象在国外是很少见到的。
内部组织的建设在风险管理和风险控制方面，第二个是要建立起跨部门的委员会。在重大项目的评审上，要有跨部门的委员会进行集体决策，一项IPO的项目要不要做，不能够由投行部的负责人说得算，也不能由总裁说得算，最终的决策应该拿到跨部门的委员会上讨论决策，根据决策的规则，如果被委员会否定了，那么这个项目就不能够做下去，这个跨部门的委员会包括了涉及到这个项目的各个部门，如果是一级市场的项目，当然涉及到投行部，还涉及到资本市场部，合规部和法律部是委员会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从法律的角度、从监管的角度来对这个项目提出意见。联合的委员会中间还应该包括财务部，在很多情况下甚至包括研究部，这个决策过程是个集体的决策过程。这个跨部门的委员会类似在银行现在所建立的各种各样的专门委员会，比如说信贷评审委员会。这是第二个改善风险管理内部制度建设的内容。
第三个要加强审计与稽核，相当于现在银行业看到的稽核部，据我所知，国内证券公司稽核还没有普遍推广开来，审计包括内部审计和外部审计要同时进行。外部审计的好处是它有独立性，它不是在公司里拿工资，所以它可以比较客观的提出审计报告，但是外部审计不是很理想的地方在于它对公司内部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因此审计是需要内外部结合起来。内部审计对公司内部比较了解，但是独立性不如外部审计，所以需要两者要结合起来，而且每年的审计报告直接送董事会，由董事会来审查审计报告，而不是由公司的老总来审查审计报告，换句话讲审计有一条报告线，是直接报告给董事会，不光是对管理层负责，还要对董事会负责，来增加他审计的客观性和独立性。时间也差不多了，在我们发展我国证券业的过程中，风险控制和风险管理问题是一个长期以来没有很好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们看到我们国家的风险业，我们国家对我们国家的金融业，不管是哪个子行业，银行也罢、保险公司也罢，信托投资公司、城乡信用社，你算一下，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间几乎每一个行业都出现了比较多的不良资产，反映出我们整个金融业的风险管理和风险控制水平目前来讲还是比较低。所以在金融日益开放的情况下，在金融市场不断发展的情况下，现在提出这个问题，我觉得是非常及时的。要尽快的改善我们的风险管理，要尽快提高我们的风险控制能力，而提高风险控制能力要从根本上寻找解决方案，那就是从公司治理机制入手，从董事会的职能入手，从管理层的激励入手，最后才是控制风险和管理风险一些组织上的保障和技术上的支持。我就讲到这儿谢谢大家。
许玉道：许教授讲的层次非常分明，大家在这个篇章如果有问题可以提问。 (责任编辑：单秀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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