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稻葵：利用美国经济放缓的机遇大力开发我们的内需

   2008年3月20日，2008年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两会”解读会暨第五届“中国经济展望论坛”圆桌讨论会在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万众楼二楼举行。搜狐财经频道对此次讨论会进行了现场图文直播，一下为嘉宾的精彩观点：

　　李稻葵：我是来自于隔壁的清华大学，每次来到北京大学我都很有感慨，今天的印象依然非常深刻，我们既听到了毅夫主任权威性的解读，也听到了陈平教授非常新颖的发言，备受启发，我尽量用比较短的时间表述一下我的一些感想和观点。

　　我今年是非常幸运作为新的委员，第一次担任全国政协，参加全国政协的工作，感想也非常非常多，这个地方先简单谈一个，我就谈三个感想。

　　第一点，我比较简单而过，谈的简短一点，我个人对人民政协制度它的独特性和创造性的理解。

刚刚陈平也讲了一些中国我们的行政体系、政治体制，很多方面值得进一步改进方面的一些观点。我的体会，现行的人民政协制度值得我们进一步关注，我觉得我们的媒体，我们的学者可能更多的关注的是政协开会期间，这些委员的各种观点，尤其是一些所谓的比较出位的观点，但是对这个政协制度本身的关注好像还不够，甚至于还有一些误解，其实这个政协的制度，我的体会它真正是体现了中国国情的，是独创性的创造性的一个体制，这个体制不同于人大，不同于国外的国会，它的委员是来自于社会各界，一方面它不需要，是按照人数去反映社会各界的流行的观点。

　　与此同时它是来自于全社会的各界，经济界，文化界在界别上更有代表性，和民选出来的，或者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民选形成相辅相成的互补的机制，这一点是中国特色，即便在英国，英国有上议院那是终身制的，那是贵族组成的，那只是局限于女皇任命的社会的精英层，和政协不一样，这一点提醒我们注意，这个体制是有独创性的，它主要体现在参与国家的一些政策，一些决策的过程中，我们经常谈的政治协商，参政议政，还有民主监督，这些地方我觉得它的独特性，刚刚陈平教授谈过，有一个政协委员提出来每个人分1千块钱，实际上我认为这个例子恰恰证明了政协这个机制它的独特性或者优越性，因为这个观点是绝对少数的观点，有一个人讲这个观点，很多政协委员群起而攻之，很多很多人都表示反对，所以在政协的会议上，他不需要百分之百按人数去反映民意，恰恰能够起到对中国长远的发展，对中国的战略问题能够进行一些深入思考的这么一个作用。

　　你比如说，我举个例子，京戏入校，你可以想像，如果纯粹由一个民选选出来的体制，这种议案，这种建议是通不过的，因为很多的绝大部分人，我相信中国目前的百姓对京戏是不了解的，那么如果完全是靠民选机制的话，那么这种建议恐怕难以通过，但是与此同时，我们的民族文化，我们的一些文化精粹是需要传承下去的，所以由一部分人来自于文艺界，来自于京剧界的代表和委员提出这么一个建议，这就体现了政协制度它的独特性和创造性。

　　我个人的体会，由于中国经济迅速发展，我们的经济发展的成绩全世界都瞩目了，不仅承认中国经济发展取得的成绩，而且现在正在总结中国的经验，我们毅夫主任被任命为世界银行高级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这件事情本身就证明了全世界的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中国经验的宝贵，中国经济发展方面经验的宝贵，顺便我也代表我们清华的几位同仁向毅夫主任表示中心的祝贺！ 我的个人体会，可能下一步就是研究中国的文化有没有它的优越性，有没有可以研究的地方，再下一步就要研究我们政治体制里面有没有合理性的，独创性和创造性的因素在里面，所以我想，我们自己一方面我们要不断完善改进改革我们自己的政治体制包括人民政协的制度，另一方面我们也有义务把符合中国国情的对中国经济发展，社会发展有利的制度推介到全世界各地，这也是我在政协会上，小组发言里面，我跟统战部主任讲的话，我说要总结这个经验，向全世界和关注中国发展的朋友们进行推介。

　　下面我谈两个经济的体会，这一次政府工作报告，我觉得它是面对困难表现了巨大的勇气，一点都不回避困难，包括总理在会后召开的记者招待会里面，总理非常坦率地讲，今年包括未来几年的经济工作恐怕是最困难，最复杂的，我体会这个复杂性来自于什么地方呢？刚刚陈平讲了一些，我觉得我很同意，这个复杂性或者这个困难来自于两个方面，一个是短期来看我们有物价上升的压力，有个别的产品，单个的产品结构性的物价的上升有可能演变全面的通货膨胀的可能性，由此而带来的物价上涨的压力，这是一个挑战。

　　再一个挑战是国际经济形势变化所带来的对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经济的运行所带来的一系列的挑战，一系列的问题，关于这两个方面，政府工作报告讲得非常非常清楚，记者招待会也讲得非常清楚，就这两点我想谈一点我个人的体会，关于物价上升这一次的政府工作报告里面谈了很多，花了大概是一篇半的篇幅专门谈到物价上升的压力，包括在开始总结工作成绩之后又谈到问题的时候又谈到了物价上涨的问题，还有未来的工作里面也谈到了，对物价上涨的原因我个人认为分析的也是非常到位的。

　　政府没有直接把价格上升直接归咎于经济过热和流动性过剩，因为到目前为止，如果我们进行深入分析的话，我们的物价上涨并不是流动性过剩所带来的，而不是外资，短期资金大量涌入国内带来的，原因到目前为止，下一步还不好说，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结构性的，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的还是成本上升所带来的，所以我说这一次的物价上升的成因，至少到目前为止和改革开放30年来，若干次的物价上升还没有典型的意义，是一个非典型的意义，说得更明白一点，两个因素，一个因素就是农村的剩余劳动力转移进城，20岁到50岁之间的壮年劳动力所剩无几，去年夏天我跟毅夫我们到广东一带进行一个调研，我们的题目是中小企业的发展，调研过程当中发现了一个，我们当时觉得非常吃惊的现象，发现过去两年，07、08年广东一带珠三角一带外来工的用工成本上升了28%，而且上升之后这个价格还没有指出上涨的压力，很多的中小企业的业主抱怨工资太高，也抱怨年轻人吃不了苦，要求更高的工作，更好的工作条件，更高的工资，在我们看来这都是劳动用工成本上升的体现。

　　这是一个原因，在这个因素推动下，农村的剩余劳动力逐步逐步的减少，所以农民养猪种菜的积极性自然下降，粮食产量当然是上升，但是它是通过政府各种各样的政策反复刺激出来的，粮食产量去年是历史新高，但是在喂猪种菜方面政府管理的力度没有那么高，所以猪的供给，蔬菜的供给自然会有所下降，因此带来了价格上升的压力，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来自于国际原材料价格的上升，这就直接传递到我们以原材料为基础的加工业它的成本的上升，因此带来了价格上升的压力。所以政府工作报告对这个，当然分析得没有那么细，我的理解它是认同的 ，没有讲流动性过剩带来了物价上涨，我认为流动性过剩或者经济过热这个后果不是反映在物价上，而是反映在资产价格的上升，今天中国的情况跟10年前完全不一样，那就是很多家庭，很多居民他的收入提高之后，这个收入提高的去向并不是日用消费者，并不是粮食，并不是副食品，而是资产，对资产的需求在上升，所以股票价格前阵子上升，房价的上升这个是流动性过剩的表现，而不是物价，针对这部分的分析，政府提出了九条措施，总理用的原话是说，要扩大供给，同时要遏制不合理的需求。

　　他指的不合理的需求主要是玉米加工业的生产能力提高，因为玉米加工业生产能力提出以后，对玉米的需求提高了，玉米需求提高了带来了喂猪的饲料的价格，整个副食品产业链的上升，这一点非常实事求是，针对这一点我想可能还有可能提出两个进一步的建议。一个建议就是对于农民喂猪现在有必要探讨一个价格保护机制，最近一些朋友他们去农村调研，农民现在还是不敢喂猪，怕价格波动，就是说等今年价格喂猪的产量上去以后，明年猪肉价格又下来，所以农民担心这个事情，所以我建议政府可以考虑，对猪肉价格实行一个以价保护机制，对农民养猪的积极性有所保护和推动。另外，人民币升值的步伐恐怕还需要适当的加快，另外还可以组织一部分的肉类产品，猪肉、牛肉、禽类产品的进口，短期内要缓解冰灾所带来的影响，因为冰灾之后上千万的猪崽都冻死了，这是我对物价上升带来压力的理解。

　　再谈一个关于国际形势的判断。我们都知道，以美国为发源地的次贷危机带来了整个西方国家信用链条的绷紧，带来了经济增长力的下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入衰退，但是经济增长率下滑，这是不争的事实，这肯定是有负面的影响，我的理解这一次的次贷危机发源地是美国，但是最大的受害者不见得是美国。为什么这么讲？因为美国经济现在受益于两件事情，不至于很快的叠入衰退的泥潭里面，即便是衰退恐怕也是一个比较短暂的衰退，哪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非常重要的，现在是全球化的时代，美国的资金市场，美国的制造业的产品市场非常全球化了，美国在短期内可以利用它的经济政策吸引海外的流动性来补充美国国内信用链条绷紧的压力，所以这是全球化的因素。

　　第二个因素导致美国经济，我估计也能比较好的渡过这个难关，就是美国现在的经济决策这个团队，我叫做“梦之队”，财政部长来自于美国的华尔街的高盛，从美国利益出发，这一次由他当财政部长来处理次贷危机，从事后来看恐怕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对次贷危机产生的机制，次贷危机传播的机制，次贷危机带来的影响恐怕是再了解不过的了，这是“梦之队”的第一个成员。第二个成员是联储的主席伯兰克，是70年代在美国的大学里面读书，读经济学学位的， 他们对经济危机传播的机制是非常了解，我们都知道60年代以后， 美国的经济学界对于二战之前的金融大时代，大萧条有深刻的反思，仔细的研究，不管争论如何，他们都认定一个基本的事实，就是在大萧条期间，美国联邦储备没有尽到责任，没有及时的扩大货币供给，没有及时的大规模的降利息，所以连费德曼本人很保守的经济学家都认同这一点，所以这一代人对大箫条的反思都铭记在心。

　　所以次贷危机刚发生的时候，中国的经济学家都很吃惊，当时就出台了在我们看来很过激的政策，但是事后看来他们的决策非常有道理，在经济危机发生的时候，重要的不是去抓放纵火犯，而是去赶紧救火，不要让火势蔓延，所以现在我的判断，美国政府决策层对这次危机的处理是从美国利益出发非常合理，而且他们这个团队是非常称职的，因此我不认为美国经济本身会进入大规模的箫条，但是主要的受害者恐怕是美国之外的经济，为什么这么讲？次贷危机来了以后，美国现在并不是流动性过剩了，而相反流动性不足，信用链条的收紧，贷款者跟借款者互相不信任了，这个市场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摩擦，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的美国投资机构在重新评估自己的投资风险，给风险重新定价，为风险重新进行拨位，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的金融机构会把以前投资在新兴市场的资金撤回来，拉回来，拉回到美国本土，因此我的预测是会出现一个资金的逆向流动，会从某些新兴市场国家中资金出现反向流动，来补充他们资本金的不足，来对抗他们风险评估带来的进一步的风险。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新兴市场国家同样受到危害，某些新兴市场国家的危害可能更大一些，一个是波罗的海这三个国家，第二个是东欧国家，第三个是印度，印度现在已经开始出现了，大概一个星期前我看到一个报道，印度也开始了自己的次贷危机，这个刚刚开始，我相信印度在未来一年之内，顶多两年会出现股票市场大幅度下降，房地产市场价格下降，对于中国经济而言，我个人认为来自于美国次贷危机的风险，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是机遇，我自己有一个提案，重大战略机遇，这一点我认为是重大战略机遇，从两方面讲，首先是谈对资金的应用，由于美国的次贷危机，使得美国华尔街的主流金融机构出现了资金不足的局面，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它饥不择食，它对中国的投资，不管你是来自于主权财富也好，还是来自于国有企业也好，他们是比较欢迎的，当然这个是有限制的，机遇靠我们把握，是比较欢迎的，至少不像以前那么敏感，这是一条。

　　另外我们注意到在美国的政治中乃至于西方的政治格局里面，投资银行或者金融界的影响是不成比例的，非常大，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主体的政治的气氛会改变，所以是重大的战略机遇，可以利用短暂的改变我们可以积极的投资入股华尔街，从而获得一定的影响力，为什么这是战略机遇呢？不是说为了赚小钱，是通过入股从而获得对这些主流的华尔街金融机构一定的知情权和控制权，从而化解来自于这部分主流金融机构对中国经济崛起在未来有可能带来的负面的冲击，历史经验表明，不管主观还是客观，这些主流金融机构对于新兴市场的经济崛起总是会产生一些破坏力的冲击的，当我们有一定的知情权和控制权以后，我们就可以部分的化解，从而也可以让我们的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和美国的主流的政治，针织团体当中可能产生的摩擦和冲突有所化解，我认为是重大战略的一部分。

　　第二部分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次美国经济放缓的这么一个机遇大力开发我们的内需，总理最后的招待会里面谈到了，要提升内需，这是重要的一个工作方向。提升内需我们现在有条件，利用相对充裕的财政的赢余提升内需，从而使经济增长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的回落，如果这个态势能够维持的话，我想不初五年，中国经济将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增长国，现在大概是第二位，我们现在经济规模是美国的1/5，增长率是美国的5倍不到一点，再过五年，应该能够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增长国，如果能保持在9%到10%的增长率，美国在2%左右或者2%以下，到那个时候整个中国的国力和影响力和今天相比又是飞跃，又上了一个台阶，总之我认为，我们未来08年也好未来几年也好，挑战很多，困难很多，政府都是直面困难和挑战，同时我们应该看到我们也有重大的战略机遇，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战略机遇，中国经济的发展还是能够，不但能够持续，而且还能够上一个大台阶，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