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高利贷：“救命稻草”还是“企业杀手”？

　　亦非 畅远

　　在债主凶恶的“逼债”背后，折射出的是民间借贷市场的种种隐忧。一旦那条脆弱的担保、放贷链条发生断裂，伤害的不只是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企业，甚至可能是一个庞大的企业群体。

　　给朋友作担保赔上性命

　　“朱总是好人，可是好人总是不长命啊！”

　　位于温州市永嘉县东瓯工业园区的浙江云光泵阀制造有限公司（下称“浙江云光”）办公楼的大门上，至今还悬挂着某“债主”拴上的铁链。

　　据警方提供的信息，确认朱吉光于7月19日被发现在乐清某宾馆服毒自杀。让这位民营企业家自杀的原因是其为一位叶姓朋友作担保，导致债主上门逼债，出门逃避多日之后无力承受压力而选择“彻底解脱”。

　　《第一财经日报》赴温州了解到，引发这场悲剧的是朱吉光为叶姓朋友担保的1000多万元高利贷。根据浙江云光员工的描述，朱吉光与该叶姓人士是多年的好友，“连叶先生的公司都是租用我们老板的地方办公生产的。”

　　据了解，这位叶姓朋友曾担任过村长，平时为人较为仗义。叶某的公司温州三绿滤清器有限公司（下称“温州三绿”）也是在浙江云光的土地上从事生产办公工作。“我们公司的面积很大，有二十余亩地呢！三绿的厂房大概占1/3的面积！”浙江云光员工告诉记者。

　　记者随即进入浙江云光的厂房区，发现温州三绿所租用的厂房目前已经停产。而租用场地的收费更是低得“惊人”，“四年一百多万元吧！”

　　今年2月，“债主”开始上门逼债，泼油漆，锁门，推倒公司的大门。朱吉光为了避开这些逼债的人，选择了出走，然而出走几个月之后，这位曾经的优秀民营企业家最终还是没能扛住压力，选择自杀“彻底解脱”。

　　记者了解到，在当前的民间借贷市场上，不少担保公司扮演着“担保”与“放贷”的双重角色，甚至有的把后者作为主要的经营业务。此案中提及的担保公司正是扮演了“放贷”的债主角色。

　　被担保人卷入多起民间借贷案件

　　目前，朱吉光的这位好友叶某的公司已经停产，但是背负在他身上的远远不止这笔1000多万元的担保借款。

　　记者采访了解到，这笔担保背后的债务远远不止1000万元。“朱总只是给他作担保的多人之一，不过我们老总担保的资金比较多。”接受采访的浙江云光员工告诉记者。

　　而根据消息人士透露，叶某的温州三绿是其与北京某大老板合资创立的一家从事汽车零部件生产的企业。去年年底，北京的老板撤资，公司资金链紧张，叶某便拉拢了一帮朋友，帮他作担保进行融资，借高利贷，其中就有浙江云光的朱吉光。

　　据了解，温州三绿已经于今年2月全面停产。浙江云光员工告诉记者，“因为叶某在今年2月份被抓了。”

　　为此，记者前往永嘉县公安局了解情况，公安局相关人士表示，该案件目前仍在调查过程中，不便透露相关信息。

　　根据记者拿到的法院判决书，叶某在2007年4月至6月，借给一位朱姓人士100余万元，另外由叶某担保向他人借款几百万元。到期后，叶某催促朱某偿还借款。双方发生争执，叶某指使他人前去朱某老家捣砸其房屋。永嘉县人民法院以故意毁坏财物罪名判处叶某有期徒刑7个月。目前，叶某尚在服刑。

　　记者发现，事实上叶某既在向担保公司借钱，又在借给别人钱，还陷入了多起民间借贷案件。此中的缘由颇显复杂，这为朱吉光的自杀增添了许多未解的疑问。

　　记者曾试图通过永嘉县公安局、法院采访叶某，但对方婉言拒绝。

　　民间高利贷伤害的是一个群体

　　《第一财经日报》通过调查发现，在这出悲剧背后，除了已经离别人世的朱吉光和正在服刑的叶某外，受到伤害的还有朱吉光的企业及他的家人，还有与叶某有借款纠纷的诸多企业与人士。

　　而在叶某眼中，这笔高利贷对于他的企业曾经是一根“救命稻草”，可最后酿成了一出悲剧，好朋友为之自杀，企业为之添上沉重的财务负担。

　　从“救命稻草”到“企业杀手”，民间高利贷为何扮演了如此尴尬的“致命”角色？

　　一位熟知民间高利贷市场的人士对记者表示，这些民营企业相互扶持、相互捆绑，曾经一度帮助它们渡过难关。但是，一旦一家企业卷入高利贷，这个群体便开始集体承受高利贷的风险，而这种风险很可能导致它们“集体溃败”。究其根源，融资难的问题仍然是这些企业发展的最大瓶颈，它们不得不又欢喜、又惧怕地向高利贷“伸手”。然而，当前高利贷市场缺乏有效监管，其不透明、甚至是粗野的操作手法，更让卷入这个市场的企业踏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