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加州审计长江俊辉 美国政坛的华裔新星

　　专访加州审计长江俊辉

　　美国政坛的华裔新星

　　他是加州官职最高的华裔，也是民主党内的一颗政治新星。他拒不执行“终结者州长”阿诺.施瓦辛格将州公务员减薪至最低工资线的政令，并为此被州长告上法庭。此举也使得他在加州大受欢迎，像摇滚明星一样受人追捧，不少人还鼓励他出来竞选州长。在8 月底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他是唯一受邀上台演讲的华裔。

　　文/ 洪立 图片提供/ 江俊辉

　　8 月下旬，美国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在山城丹佛召开。民主党头面人物一一上台演讲，为奥巴马接受提名铺垫造势。26 日出场的唯一华裔发言者引起不少人注目。在加州代表团中，他更像摇滚明星一般，受党代表们的欢呼。

　　这位华裔是现任加州审计长（statecontroller）江俊辉。近日，他在州府萨克拉门托接受了《外滩画报》电话专访。

　　加州官位最大的亚裔官员

　　46 岁的江俊辉是加州政府中官职最高的亚裔，手下共有1200 名公务员。

　　审计长的职责是监督州财政，防止州官乱花纳税人的钱。这一职位由民选产生，因此江俊辉没有顶头上司，或者用他的话说：“我有很多上司—3800万加州人。我只向加州民众汇报，因为我是他们选出来的。”

　　江俊辉是2006 年当选的。“那是一场竞争激烈的选战，初选和大选都一样。加州是个大州，登记选民近1500万，实际投票人数也有近800万。”他回忆说。

　　州审计长的职务似乎名气不大。江俊辉解释说：“加州太大了，真正名气大的官只有三个：州长和两个国会参议员。但审计长的职责还是很重要的。”

　　他要在76个委员会任职，包括财政、投资、会计、审计、廉租房、环境、能源等。他的目标是改变审计署的工作方式，使它更易于问责、更透明、更好地服务民众。

　　“我们正在研究审计署和整个州一些出毛病的地方，有些问题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审计署的工作很重要，如果人们不信任州财政机关，那问题就严重了。”他说。

　　江俊辉有一点和许多官员很不一样：他报不出一长串经济数字。加州号称世界第七或第八大经济体，它的GDP 总额？“我不清楚。好像是1 万亿美元吧。”（经查2006 年州GDP 约为1.7 万亿美元，占美国的13%）加州每年向联邦政府上缴多少税收？“我不能确定。”

　　加州尽管富甲美国，但近20 年来却经常陷入财政困境。江俊辉分析说，这主要是因为州人口每年增长40 万，造成医疗、教育、基础设施等开支的不断上升；而这些都要向州预算伸手。

　　他的解决办法是：“你在预算制定上必须更谨慎、保守些，应该量入为出。还应设立一个以备不时之需的储蓄账户，在年景好时把余钱存进去，年景不佳时就不必采取剧烈的节支措施。在一年中还必须对预算进行重新评估，如果财政状况不理想，就要及时调整预算。”

　　被“终结者州长”告上法庭

　　加州的共和党州长阿诺.施瓦辛格也主张设立应急账户，但江俊辉不赞成州长提出的方式。他主张将波动最大的财政收入——资本收益税的一部分存入应急户头，阿诺则建议从各个收入项目中平均抽取。

　　为了解决150 亿美元之巨的预算赤字，阿诺要求将公务员工资下调到每小时6.55 美元的底限，江俊辉拒不执行，为此他被州长告上了法庭。

　　说起叫板“ 终结者州长”（TheGovernator）的滋味，江俊辉说：“我并不是要和他对抗，只是想为民众做正确的事。此事牵涉到民众的现实生活，他们不应卷入政治博弈中。我反对州长将公务员工资降到最低限的决定，是因为如果你是公务员，你也得支付住房按揭，汽车的油钱，孩子的吃、住费用......”

　　降薪也是一种背信行为； “你一直在为使加州变得美好而努力工作，但突然间，我不肯给你咱们说好的东西了。我们向公务员作了承诺，怎么能突然毁约，只付给你最低工资，使你的生活变得艰难呢？我认为这样做对人们不公。”

　　和纽约市长迈克.布伦伯格一样，阿诺也不领薪水，降薪对他没有影响。

　　官司现在打到了联邦法院。两人都有律师替自己出庭，不必亲自对簿公堂。裁决将于10 月下旬作出，江俊辉认为双方旗鼓相当，均有可能打赢。

　　“此事其实无关个人恩怨，只关系到公共政策。我和州长不熟悉，我希望他干得好，他毕竟是我们的州长。归根到底，重要的是什么才最符合加州人的利益。”

　　审计长与州长平时很少沟通，但江俊辉说自己对阿诺并无成见； “如果他做对了，我会为他加油，也会尽全力帮助他为加州作出正确的决定。这根本无关党派之争。”

　　在江俊辉看来，阿诺的支持率并不很高，有几个月甚至度日艰难；“不过我不在乎他是否受欢迎。我的职责是监督他为加州作出正确的决定。”

　　阿诺不久前指责说，州议员在预算久拖未决的情况下，照样去参加两党全国代表大会，而自己更负责任—只要预算没通过，他哪儿都不去。

　　江俊辉不敢苟同：“这种说法不准确。制定预算是州长的职责，他本应与议会沟通协调，争取让预算及早通过。现在预算的延误时间已创下纪录（近70天）。州长的手指不应该乱指别人，要指只能指他自己。至于我自己，我不对预算案投票，也不在上面签名。”

　　加州是个“深蓝色”州，但也出过里根和阿诺这样的共和党州长。“里根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选举中最重要的是个人及其视野，近来共和党的选战更有效。阿诺能当选一来是知名度高，二则他是政治局外人。”江俊辉解释说。

　　“民主党人不必太在意佩林”

　　对成为“摇滚明星”的感觉，江俊辉说：“我到丹佛是为了传递一个信息：为了未来，我们如何才能让美国走到一起？我们正面临全球化、财政、环境等挑战，我们必须让美国重回正轨。”

　　四年前凭借在民主党大会上的一篇演讲，巴拉克.奥巴马一夜红遍美国政坛。但江俊辉觉得自己的演讲和奥巴马当年的不可同日而语：“巴拉克和我的演讲定位差别很大。当时他作的是主旨演讲，而我只讲了3 分钟，不算大会的主旨演讲。今年的主旨演讲是前弗吉尼亚州州长沃纳发表的。”

　　距大选只剩一个多月，麦凯恩在选择佩林作搭档后，一度在民调上反超奥巴马。江俊辉的看法是：“今年的选举会咬得很紧。现在离投票日还有7 周，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况且候选人还没有举行辩论—辩论会将非常引人关注，特别是尚未拿定主意的半数选民。我还是看好奥巴马会赢。”

　　对于佩林中选，他评价道：“这是争取共和党基本盘的一步妙棋，但未必最符合美国的利益。我对她的经验和国内外政策有点担心，外界对她在阿拉斯加为官也不无质疑。我认为她需要对自己的一些行为作解释，尤其是在一些州政府雇员被解聘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共和党大佬、原众议院议长纽特.金里奇近日表示，奥巴马没有选择希拉里犯了大错，否则两人联手将不可阻挡。原本支持希拉里的江俊辉对此的表态完全符合民主党统一口径：“我认为拜登将是个出色的副总统，他精通国际事务，价值观很正确，可以带来很多加分，就像希拉里一样。希拉里竞选的不是副总统，我们不知道如果她被提名为副总统会发生什么，金里奇不过是在主观臆测而已。”他承认，自己和奥巴马或希拉里近两三个月都没有交流过。

　　对于佩林的轰动效应，江俊辉并不以为意：“我不认为民主党有必要担心佩林，她只是副总统候选人。归根到底，人们关心的是谁能为他们做得更好，能修复经济和美国的国际形象，重新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民众愁的是失去房子和工作、高油价，他们希望领导人能采取行动，改善民生。如果我们只盯着佩林看，国家就是在倒退。应当关注的是问题出在哪里，如何采取正确行动。”

　　奥巴马47 岁，佩林44 岁，江俊辉46 岁......后婴儿潮世代似乎正在接管美国政坛。“不。我们只是都在积极地作贡献。美国的一大优点，是各种背景、年龄、信仰的人都可以参与政治。事情也应该如此：每个人都应该有机会，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江俊辉谦逊地说。

　　他认为，亚裔获得两大党之一的总统提名“随时都可能发生，这不是不可想象的。这正是美国了不起的地方”。

　　任满后无意竞选州长

　　1962 年7 月31 日出生的江俊辉跑遍了美国：生在纽约，长在芝加哥，到佛罗里达上大学，赴华盛顿特区研读法律，最后又到加利福尼亚工作。

　　江俊辉说，倒不是自己有一颗“驿动的心”，而是美国可以提供的东西太多。这些地方他都呆得很开心，“我了解了这些地方不同的人文、地理。在美国各地生活使我受益良多。”

　　21 年前，他在加州扎了根。“加州成了我的家。”他笑道。来加州是因为这里“更进步，更开放，更让人向往”。

　　江俊辉的父母1950 年代从台湾到美国求学，拿到化工博士学位的父亲现已去世，母亲也住在加州。江俊辉到过中国大陆和台湾，但不会说中国话。

　　江俊辉本科学的是金融，研究生念的是法律，但毕业后他没有当银行家或律师，而是成了公务员。“这是第一代移民的出身造成的—我们受过歧视。另外，我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父母希望我为创造一个更美好的社会出力。因此我想进法律行业。”江俊辉说。

　　他的儿时梦想之一是当民权律师；“但我也想当扬基（棒球）队的游击手。我还想过当牧师。”

　　大学时代的江俊辉参加过学生团体；在乔治敦大学念法学院时当过国会实习助理。他还曾在加州审计长格瑞.戴维斯（后成为州长）和国会参议员芭芭拉.巴克瑟手下效力，学到很多东西，并研究了女性权利、环境等政策议题。

　　1998 年，江俊辉当选加州平等化委员会（Board of Equalization）主席，这是一个民选的税务主管机构。

　　“美国的税务很复杂。联邦和加州的税法合计超过1000 万字。我为个人、家庭、企业和非营利组织等增设了一些服务，减少人们在计税和缴税时的挫折和困惑感。我让税务机构为人们提供帮助，确保人们拥有相关知识，以便作出最佳决定。”江俊辉回忆说。

　　谈到未来的计划，他表示无意竞选州长或国会议员，而是会寻求连任：“我喜欢我现在做的事。我会继续当州审计长，改善加州的财政，努力使3800 万加州人生活过得好一些。”

　　江俊辉没有小孩，爱好是打棒球、看电影，但最喜欢的是和妻子和朋友共度时光。他妻子开了一家婴儿毛毯公司。

　　“在家里，我和妻子都管钱，不过我管得更专业、积极一些。”他透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