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风暴中的华尔街故事

　　来源：中国青年杂志

　　黄卫平，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在中国入世前曾赴WTO考察中国入世的影响，也是进入中南海为中央政治局常委讲解经济全球化的专家之一。

金融风暴中的华尔街故事

　　文/杨振宇

　　两家最大的房贷公司房利美、房贷美被美国政府接手了，贝尔斯登垮台、美林证券被接管、百年投行雷曼兄弟破产、全美最大的储蓄及贷款银行——华盛顿互助银行倒闭……

　　华尔街的金融风暴让世界揪紧了心，那么美国的次贷危机如何演变为全面的金融危机，美元的统治地位还能否维持？

　　黄卫平教授用简单的语言为读者做出了解答。

　　美国老太太的故事

　　大家还记得这个故事吧：一位中国老太和一位美国老太在天堂相遇，中国老太太感慨地说，我终于在临终的前一天，攒够了买房子的钱；而美国老太太则说，我终于在临终的前一天，还清了买房子的钱，但这之前我在房子里已经住了好几十年。不过，如今这个故事的结局发生了改变：美国老太太在还清贷款之前自杀了!

　　这可不是文人的杜撰。据多家媒体报道， 一位居住在俄亥俄州的90高龄的美国老太，在前不久试图开枪自杀，究其原因是：断供导致丧失房屋赎回权之后，她面临着无家可归的窘境。

　　问：这只是美国次贷危机的一个缩影。可以想象，正是一个个没有还月供能力的美国老太，引爆了一次震惊世界的次贷危机，那么，美国人为什么敢于过这种超前消费、高债务消费模式的生活？

　　黄卫平：这与美国的消费文化和美国金融机构对超前消费、高债消费模式的鼓励和纵容有关。2000年网络泡沫破灭和2001年9.11后，当时的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通过一连串的减息措施为美国经济的发展创造了宽松的环境。房地产业的经济前后向联系大，对拉动经济作用明显，在此背景下，美国房地产业得到大发展，房价开始持续上涨。为了业绩，开发商拼命鼓励人们买房。为了让穷人也敢买房，华尔街的金融天才们设计出所谓次级贷款，也就是向信用分数低、收入证明缺失、负债较重的人提供的住房贷款。

　　这下好了，付不起10%的首付？没关系，贷款公司给你们垫着，两年后再还。电影演员，西部牛仔都能当总统，两年后你没准就发财了，或者房子涨价了，总之，你是不会亏的。于是，大批的穷人买了房子。有关统计显示，2001年全美25%次级抵押贷款发放给了那些像美国老太太一样的收入证明缺失的借款人，2006年这个比例已升至45%。于是次贷危机的种子开始萌芽了。

　　杠杆的故事

　　问：次贷危机如何演变成震动全球的金融危机呢？

　　黄卫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假如有个山姆大叔银行前几年经营房贷业务，生意那叫火呀。可他也有心病，毕竟手里握着一大把次级贷款，风险太大。于是山姆大叔想了个好主意，把贷款打包作为债券卖掉，可风险这么高的债券，傻子才买。怎么办呢？又有高人支招了，找保险公司给债券上保险呀。保险公司一听，这可是笔大买卖，按照过去的赔付比例，稳赚，况且房市这么火，买了就涨，还不起贷款的能有几个呢？干他一票。

　　这下投行们的兴趣来了，这里利润高，而且有保险，当然得掺和进来。投行们可一个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要玩就玩大的。于是投行里的军师们想到了杠杆操作。假设您是投行，自身资产为50亿，20倍杠杆就是1000亿。也就是说，您以 50亿资产为抵押去借1000亿的资金用于投资，假如投资盈利10％，那么您就获得100亿的盈利，相对于A自身资产而言，这是200％的暴利。反过来，假如投资亏损10％，那么您赔光了自己的全部资产还欠50亿。为了保险起见，您将这1000亿投了保险，于是您进退得当，即便赔了有保险公司兜底。

　　好在头几年美国房市火爆，投行手里的债券一路看涨。这下，投行们的股票、债券全都成了世界各地金融机构眼里的香饽饽，一个字，买！投行们一看更高兴了，干脆成立个基金吧，用全世界的钱去买山姆大叔们的债券。于是，全世界似乎都跟着沾光了。

　　就在这时，灾难降临了。从2004年开始到2006年的两年之间，美联储的17次大幅度加息行为，终于刺破了这巨大、辉煌一时的次贷泡沫，美国房贷市场逐渐步入了衰退阶段。还款利率的大幅度上升和房价的下跌，使得美国的次贷市场违约率大幅度上升。

　　穷人还是穷人，既没成为总统也没成为富翁。越来越多的美国老太太们还不起房贷，只好把涨不动的房子甩给山姆大叔银行，走投无路的山姆大叔回头找保险公司，我们知道保险公司对您保的不是100亿，而是1000亿，高违约率拖垮了保险公司，要命的是，况且保的又不是山姆一家银行，他们手里还攥着美国人的疾病、养老、教育等各种基金呢。更要命的是，失去保险支撑的债券变得一文不值，投行们就是搭上身家性命也堵不上拉下的亏空，只好宣布破产。。自然，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元也跟着打了水漂。就这样，震动全球的金融危机一夜之间没有预警地便爆发了，连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

　　荒岛的故事

　　在《美元大崩溃》一书中，作者彼得•希夫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荒岛上，有五个亚洲人和一个美国人，亚洲人负责寻找食物，美国人则负责吃饭并将残羹剩饭分给亚洲人。亚洲人每天辛苦忙碌，美国人则漫步沙滩，亚洲人当然不能长此以往无偿地提供食物，美国人就开出一张张欠条给亚洲人，承诺亚洲人今后可以用这些欠条，换取美国人已经有的舒适生活。日积月累，欠条游戏越玩越大，越玩越复杂。亚洲人更大规模和更高水准地向美国人提供食物，美国人则更多地签署欠条，并“创造”更加复杂的欠条和玩法，亚洲人之间也用欠条来进行内部交易，并憧憬着将来凭这些欠条过和美国人一样的体面生活。

　　问：这个故事说明，正是凭借着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美国才能大量消费其他国家提供的廉价商品，低成本地使用其他国家提供的资本。随着金融危机在全球的蔓延，很多人都呼吁：把美国人赶下大海，荒岛上的亚洲人会生活得更好。您是否同意这种观点？

　　黄卫平：呵呵，如果真能那样当然好了。这场金融危机的确使美元的统治地位受到质疑，一些学者由此认为美元的统治地位即将终结。不过，事实并非想像中那般简单。如今，世界贸易中的初级商品交易如石油、矿石、谷物等，和大型装备如飞机等，都要采用美元结算，从而创造出上万亿美元的货币需求。在世界货币储备中美元依然占到了六成以上。虽然美元相当于美国打给各经济体的“白条”，而白条的背后必然是实力保障。人们对“白条”的信心来自于美国的国家信誉，后者又以国力作为支撑。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只要其遍及全球的影响力不衰退，其“白条”就可以一直作为标准货币通行全球。从近期看，只要美国的印钞机不卡壳，美国的经济信用不破产，美元的国际地位一时还不会彻底垮台，更何况有些实力，可能与美元叫一下的板的欧元，现在由于金融海啸也是困难重重。

　　可见，重建世界货币制度是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当下，呼吁中国参与美国救市的声音非常高，可我们既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义务，搞好国内经济才是正题。就像温家宝总理说的，“一个有13亿人口的大国长期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就是对世界最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