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数据和指标的表象 投资企业家

　　抛弃数据和指标的表象　　投资企业家　　

　　谣言和信心　　怎么办?

　　这可能是目前从华尔街到北京,从伦敦到开普敦,从班加罗尔到里约热内卢这些全球商业热点区域内,每一个企望求生存、求发展的企业家和官员,都在问的问题。

　　清晰、可行的答案当然很难获得。然而坏消息却是一个接一个。

　　如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大动荡，让不少香港普通投资者引为终生投资选择的大蓝筹中信泰富，成为复杂的外汇衍生品市场大震荡的最新牺牲品——爆出了高达近150亿港元的账面亏损。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不仅让众多普通投资者的账户，一日损失近半，还令平时在香港社交圈流光溢彩的中信泰富掌门人荣智健，声誉受到极大损害。愤怒的投资者批判的目光，穿过中信泰富平时精心维持的良好形象面纱，投向了其真实的治理结构巨大缺陷：在67岁的“荣公子”日常悠闲地骑马打球背后，到底是怎样一个疏于管理和放任亲属投机的图景？上相信在监管层调查和投资者起诉，以及媒体的追问下，这个答案，将很快浮现。

　　又如广东东莞，浙江绍兴、金华一带，出现了不少平时堪称“乡土楷模”的企业家，因外贸订单快速下滑，或者卷入了危险的民间借贷，而被迫大幅调整“瘦身”，甚至只身一人出走海外，不知所终。留下一堆名目不清的账册，大量的银行坏账，还有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尽管如绍兴柯桥江龙控股的负责人陶寿龙，在企业无法支撑关门出走后，很快便被警方带回，但人们心中的疑问，还是越积越大：面对从2006年下半年就集中出现的国内外经济可能面临深度调整的信号，这些企业家，是在哪些力量的推动下，作出了与审慎、稳健截然相反的决策，无视周边和更大环境发出的警告，一味进行滚雪球般的多元化扩张？最终拖垮的不仅是自身，还连带影响了周边从政府到社区几乎所有层面？

　　更值得探究的问题还有，在媒体一片“企业倒闭潮”报道声浪中，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这些或大或小的企业家，是暂时的歇业，还是恶意地逃避责任？政府官员和地方银行，应当采取一种怎样快速而又明智的方式，来解开或者维持这一个个迷宫般复杂的产业“废墟”？

　　或者将目光投回到华尔街。雷曼兄弟悲剧般的倒塌后，一手将雷曼培育大的CE0福尔得，走进美国国会接受公众和国会议员交叉火力般的质询，其反复强调的仍然是：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的卑鄙竞争对手，如高盛和大摩，他们算计了雷曼和我，对雷曼进行了肆无忌惮的“卖空”。然而《华尔街日报》揭露，就在雷曼倒塌前一周，福尔得解雇了常年追随他的几个副手，这些人，每人都获得了至少100万美元的补偿。福尔得对此的解释则只有轻飘飘的一句:因为有合约要求这么做……

　　当危机蔓延到全球每一个股票和期货市场，其广度和深度超过几乎每个投资者的判断力时，人们有理由对资本主义和自由市场所伴生的贪婪、放纵、或者不尽职，表示深深的愤怒。因为贸易的全球化，以及金融衍生产品的过度创新，已经让众多不同区域的投资者命运缠绕在一起：当中信泰富高额外汇交易赌博爆仓时，不少内地富有的企业家，也纷纷传出同样陷入类似高风险交易。其中或许就有分众传媒的高管。

　　面对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我们也要小心辨析甄别：当大宗商品市场的暴跌，击中了浙江、江苏不少企业家时，专长于废旧铜料回收提炼的宁波体量庞大的金田铜业，也被传卷入期货交易而巨亏，整个企业资金链由此紧张甚至面临倒闭危险。一时间，本来已经深受外需下降影响的宁波，人心更加浮动。然而经过本报实地调查，事实是金田根本没涉足铜期货的杠杆交易，只是做了些例行的锁定成本的套期保值交易。这块业务甚至有些盈利。然而疯狂流传在百度贴吧等热门论坛的谣言，已经大大伤害了金田。就在不久前，金田公司的高管还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称，公司现在每天接到大量的客户咨询电话，都在问企业到底能不能撑下去。信心的“紧缩”，已经对企业日常运作，造成了负面影响。

　　仔细想想，这种经济下行乃至衰退前景导致合作多年的正常交易伙伴互不信任，甚至互相拆台，不正是生发于美国房地产价格暴涨后的急剧下跌次贷风暴，之后迅速酿成一场影响全球的金融危机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吗？

　　此时此刻，重新咀嚼温家宝总理在前不久天津达沃斯论坛所强调的“信心贵过黄金”，就尤显重要。

　　但要维系和重振民众的信心，仅有包括媒体从业人员在内的有识之士审慎、清晰的判断，是不足够的。还需要源自每个个体内心，以及源自一种体制和历史的宽容和坚韧。

　　回归基本

　　在先前一次少见的接受媒体的面对面采访中，总部位于深圳的健康元董事长朱保国，对本报记者谈及了他为何在2006年下半年重新出来执掌公司的日常业务：一是因为职业经理人的业绩表现不佳，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朱保国认为自己“还能做点事”。事后证明，他一旦重新接过“权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连篇累牍了。从整合丽珠药业一度混乱的医药销售渠道，到决定在河南投资一个“潜力巨大”医药中间体产业，再到日常了解公司研发团队组建和研发方向。朱保国表示自己确实“累得头发都白了许多”。但成效也是突出的：健康元2007年利润相比2006年，从不到1亿，增加至11亿元。尽管今年以来，资本市场迅速下行，导致其一些剩余资金的股权投资收益减少明显，但公司最新公告称，三季度业绩仍维持了20%多的增长。面对市场波动带来的公司利润大幅波动，朱保国表示要以“平常心”对待。对这位来自河南，一心一意做保健品和医药的企业家而言，自己的目标，不管身处何种环境，始终是清晰的，那就是要将旗下产业，在未来10年内，发展成为总营收数百亿元的跨国型医药公司。这其中一个重要支撑点就是，他看好现任政府发起的、注重民生和保障的一系列医疗市场和行业变革。“做医药，将是未来最好的产业”。朱保国说。

　　回归原点，或者说回归基本面。类似的词语，在笔者最近参加的多个商业大公司领导人聚会讨论中，也被反复提及。比如就在几日前上海召开的中国企业家俱乐部有关改革开放三十年的亲历讨论中，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开门见山地说到“回归基本面”。一同参会的可谓中国商界经过长时间检验的、真正的“领袖人物”——联想控股董事长柳传志，则花了10多分钟时间，来探讨民营企业家如何过各种各样的“关口”。

　　时间自然能够解答柳传志先生的这个“过关”问题。如在那次演讲中，柳传志先生就形象地说到，从1980年代末开始，他就频频接受各种奖项，但与其一同登台的众多企业家，现在几乎没有谁还活跃在商业舞台。这番话，朴素而意味深长。设想一两年前，谁能想到，一时强劲升起的中国众多乳品企业，会一朝卷入三鹿“毒奶粉事件”而令全行业面临生存困境？谁又能想到，饱尝一日千里式增长的甘美的乳业领军人物，会迅速跌入声誉的谷底？然而其实类似的“黑天鹅因素”，每时每刻都可能爆发。

　　真正的问题是：面对动荡不安的世界，一个企业家和他的团队，是否有信心，有意志，有能力应对？

　　复星的郭广昌用其快速的反应和调整——挖掘消费和医药行业的更大机会，做出了回答。还有万科。当嘈杂混乱的网络言论，仍在津津乐道于万科董事长王石和他的团队，因率先引发全国房地产降价浪潮，而陷于某些地区消费者抗议声浪；甚至再次翻出今年更早时，王石面对突如其来的地震大灾，出言不慎而一时陷于困窘的景象时，国内楼市正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在危机从四面八方涌来时，仍能沉着地展示其“简单的优秀”——只要他能迅速从遭遇挫折的地方汲取教训，重新振作，将目光抽离登山、拍广告等众多分神的活动，而聚焦在那个他为之乐于奋斗、乐于奔跑呼喊、乐于付出一切的事业上。

　　换言之，当政府动用有力手段和资源，调整楼市的税收、土地等系列政策，来稳定国内房地产市场时，王石和他的团队，已经通过富有商业直觉、合乎商业本身逻辑的降价手段，比竞争对手更快地回笼大量现金，从而为下一步可能的市场复苏和整合，打下了基础。

　　从这个意义讲，回归基本，就是要让心神和目光聚焦，不轻易喜悲，让企业家长期积累的商业直觉和经验，自由地生长和发挥。与此同时，包括众多普通投资者在内的公众，同样的考验也是：在面对令人焦虑的市场下行，增长放缓，或者突发的灾难时，能不能也首先用好自己的理性和宽容？向古老的智慧致敬

　　10月18日，位于北京朝阳CBD核心地段的一个核心商业广场项目——北京银泰中心正式开业。在开业仪式上，来自德国的一些空中杂技高手，在银泰中心的两座标志性大楼外立面上，攀登，然后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在他们对面，就是持续了多年的另一标志性建筑——国贸中心和商场。

　　银泰的最终控制人叫沈国军——一位来自浙江宁波、长相儒雅的企业家。此次开业典礼，请到了上百名国内声名很盛的企业家，如柳传志，郭广昌，马云，王玉锁，丁磊……还有成龙，李冰冰等明星也到场祝贺，可谓北京社交圈多年以来少见的盛事。笔者现场访问或交流的多名企业家，均对沈国军整整十年才磨成这个地标性的综合商业地产项目，表示出敬意。在同《第一财经日报》的深入交流中，沈国军也不讳言从1998年拿到银泰项目地块开始，这中间经历了数也数不清楚的问题和磨难。其中有些看起来很小的“小事”，处理不慎，就会酿成大祸。而所有这些，沈国军表示，都是自己一点点抠着解决了。十年后的今天，在美酒和小提琴乐声中，他又想到了什么？

　　“其实我每天都在关注着华尔街的金融危机。”沈国军对记者表示，十年前，他到北京做银泰项目，亚洲金融危机还没结束。“我认为这不是巧合。这是在随时警示我，要对未来保持警惕。”

　　与此同时，沈国军仍在快速做大百货主业。“下个月，银泰在上海南站的一个超大的百货店，就要正式开张。”银泰在香港上市公司的公告则披露，去年和今年以来，正是银泰百货扩张最快的阶段。通过入股鄂武商集团，银泰百货的触角，甚至伸到了鄂州这样的二级区域中心城市。与此同时，银泰整个商业格局的调整也在继续。沈国军对记者澄清了先前媒体有关银泰出售与乐天公司合资的北京银泰乐天百货股权的不实报道。他表示，即便要变更乐天项目的股权，也只可能是银泰收购乐天手中的股份。真实的情况是，鉴于对目前市场动荡状况的考虑，沈国军决定适当收缩在杭州滨江一个综合商业地产项目的投资规模。

　　审慎而稳健，警觉而自醒，在面对商业大机会，或者是突然而至的困难时，又亲力亲为地加以把握和解决——从柳传志到新奥燃气的王玉锁，从腾讯的马化腾到比亚迪的王传福，从蒙牛的牛根生到万科的王石，在众多中国企业家的成功轨迹上，我们或多或少，都能捕捉到类似可贵气质。

　　就在几天前，记者同广电系统的一位朋友讨论目前的经济形势，这位朋友转述了一位中央政府经济决策部门官员的困惑：比如说到股市，从技术指标上看，所有的数据，都在表明市场已经见底，但为何投资者还在“疯狂地抛售”？

　　这个问题实难回答。甚至连问题本身是否成立，都一时难以判定。但有一点现在就可以让自己确信：当几乎所有的学者、专家、分析师，都不能告诉你明确的信息时，我们不如返身从中国古老智慧中寻找答案。

　　“初九，潜龙在渊”。“九二，见龙在田”。当重温一句句熟悉的易经卦辞，我们为何不能抛弃数据和指标的表象，来自己寻找那些值得信任，可以交付信心的企业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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