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忽视信心的乘数效应

　　2009年上半年，经济观察家们终于在金融危机的阴霾中看到一丝曙光：美国的资本市场日趋稳定，资产价格已从崩溃的边缘开始反弹；在积极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货币政策的促进下，我国经济开始出现积极的变化。然而，历史经验表明，任何一次重大金融危机对经济的影响都是长期和深远的；要在短期内使经济止跌回升甚至实现较快增长，会有很大的难度。要抑制这次金融危机带来的负面影响，必须做长期的打算，不能盲目乐观。

　　正如温总理所说，信心比黄金更重要。从某种意义上说，此次金融危机也是一种信心危机或信用危机。理解了信心、信心的乘数效应和信心与经济运行之间的反馈机制，就可以洞悉经济周期中繁荣和衰退背后的“精神力量”，从而推出适当的政策，引导经济平稳地走出低谷。

　　以 Robert Shiller、Andrei Shleifer 和 MeirStatman等为代表的经济学家认为，要理解经济如何运行，懂得如何促进经济繁荣，就必须关注人们的某些思想、情感以及思维模式，这被称为SpiritusAnimalis。SpiritusAnimalis是指一种“心灵的”或“有活力的”的精神力量，有时被翻译为“动物精神”。它的主要理论基石是信心，以及信心与经济运行之间的反馈机制。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中首先提出了SpiritusAnimalis如何驱动经济的主张。他认为，大多数的经济行为来自于理性的经济动机，但是也有很多经济行为来自于非经济的动机，这就是经济发生波动和非自愿失业的主要原因。因此他提出和强调了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

　　为了理解信心的乘数效应，Robert Shiller 和 GeorgeAkerlof对信心进行了颇有深意的诠释。首先，信心是一种理性的预测。信心是理性的，因为人们可以利用当前的信息做出理性的预测，再根据这些理性预测做出理性的决策。很多现象都有两个或多个均衡结果。比如，在美国卡特里娜飓风过后，如果没有人在新奥尔良州重建家园，那么其他人也不会重建；如果每个人都在新奥尔良州重建家园，那么其他人也愿意重建。这样，就会形成两个均衡：好的（重建）均衡和不好的（不重建）的均衡。在好的均衡中，人们是有信心的；而在坏的均衡中，人们是缺乏信心的。

　　其次，信心的本质是“信任”和“我相信”，即超越理性。在宏观经济学中，信心主要是指不能用理性决策来解释的行为。那些真正值得信任的人，采取行动的依据常常是那些他确信为正确的东西，而并没有理性地处理信息或理性地行事。现实中人们所做的大量决策，都是因为它们“看起来是正确的”。在通用电气担任多年CEO的JackWelch 承认，很多决策都是发自内心的结果。

　　最后，信心通过信心乘数在经济中产生放大效应。类似消费乘数、投资乘数和政府支出乘数，信心乘数表示信心的一个单位的变动导致的收入变动，它也是若干轮支出的结果。信心的变化会导致收入的变化和下一轮信心的变化，每一轮的变化都影响到未来各轮的收入和信心。因此，信心的小幅变化会通过放大的乘数效应，对经济活动产生影响。在这次美国的次贷危机中，信心低落导致了信贷市场的冻结，贷款人不相信能够收回贷款。需要消费的人难以获得所需的信用，而提供商品的人难以获得所需的流动资金。这样，增加政府支出和减税的财政政策的乘数效应都会较小，甚至可能更小。

　　通过对信心和信心的乘数效应的诠释，可以看到随着时间的变化信心在经济周期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股票大涨的牛市里，投资者有信任感，并相信会取得成功。当所有投资者都这样做时，资产的价值就会升高。只要始终保持信任感，他们的冲动就不很明显。而一旦信心消失，决策的冲动就暴露无遗，甚至可能导致“非理性繁荣”的破灭。

　　1以我国的金融市场为例。从2006年初到2007年8月底，上证指数从1161点上升到5218点，并进一步突破6124点；但4个月后的2008年第一季度，就下跌到3357点，10月底继续下跌到1664点；今年股市又从年初的不到2000点升至如今的3300点以上。很显然，我国股票市场的暴涨暴跌并不是由公司的业绩和基本面价值推动的。当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还没产生实际影响，我国还在担心经济过热时，上证指数从6000多点一路暴跌至不到2000点；而当国际经济环境的负面影响逐步显现，我国正艰难地“保8”时，股指却开始一路上扬。

　　我国股市的大幅波动说明，大部分的投资源于SpiritusAnimalis。在经济学术语中，这被称为“有限理性”或者“非理性”，这是投资者心态和情绪变化的一种表现。一般来看，股票市场是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可以预示6个月后经济发展的趋势，而事实上，它并不是反映企业的直接发展前景和风险，而是投资者感受到和预期的企业的发展前景和风险，即投资者的群体感受或信心感受。

　　政府可以通过宏观调控帮助人们提振对经济发展的信心。灵活审慎的宏观调控措施，对增强信心和发挥信心的乘数效应具有重要的作用。当前，扩大内需，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增长是我国宏观调控的一个重要方面。其中，内需既包括投资也包括消费。内需的最终启动要靠消费，而启动消费就要提高民众的预期，以启动预期性消费。这里的信心与两个因素相关。首先，应加强安全感，即加强社会保障制度的建设。其次，应加强增长感，使人们感到我国的经济会持续增长。这样，人们才会有好的预期，并扩大消费。因此，经济发展的巨大潜力是信心持久的有力保证。

　　另外，金融市场的健康稳定发展对我国经济发展有着重要的作用。股票市值的上涨可以带来投资者收入的增加，从而对消费决策产生积极作用。这就是股市的财富效应。股市的上涨可以加强人们的信心，或改变预期，使经济增长恢复到相对适宜的轨道上来。为了熨平我国资本市场的波动性，保证市场的平稳健康发展，应加强投资者的信心建设。积极开展投资者教育，鼓励他们明确投资风险，并形成理性的投资观念和比较系统的投资战略和投资风格。同时，加强金融市场的法律和法规建设，完善信息披露制度，以保证向市场提供及时、充分和准确的信息，使投资者形成理性和稳定的预期。

　　（文章来源：中国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