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福:大兵小将

　　沃尔沃，这家拥有八十年历史的豪华车品牌终于将被置于只有短短13年造车史的中国吉利集团旗下。不过,身材较小的“农村青年”能让名气巨大的“斯堪迪纳维亚美妇”过上幸福生活吗？

　　“本周内就会与福特签订最终收购协议，一定，一定。”3月24日，吉利沃尔沃项目一位高层的手机里传出嘈杂的背景音，仿佛是怕记者听不清楚，他特意在简短的答复后加重了肯定的语气。

　　按照计划，四天后的3月28日，这一足以震惊国际车界的跨国并购案会在沃尔沃总部瑞典尘埃落定——来自中国的民营汽车企业吉利集团与福特汽车，在中瑞两国政府高层官员的共同见证下，将就全资收购沃尔沃轿车达成最终协议。

　　从这一天起，沃尔沃，这家拥有八十年历史的豪华车品牌将被置于只有短短13年造车史的中国吉利集团旗下。

　　对整个中国汽车工业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历史；但对吉利董事长李书福和他的明星团队而言，“农村青年”能让“斯堪迪纳维亚美妇”过上幸福生活吗？

　　2008年12月1日，福特正式发表声明称，将出售沃尔沃品牌。这一天，正是美国国会将审议美国三大（通用、福特、克莱斯勒）提交的复苏计划的前夜。福特称，出售旗下瑞典的沃尔沃品牌使福特不再担心当初收购这一欧洲豪华汽车品牌时公司长达20年的多样性投资计划。

　　对福特来说，20世纪80年代后半段是其历史上一段美好的时光。1986年，福特的利润创纪录地达到了32.9亿美元，高于总资产是其两倍的通用汽车。1987年，福特的经营奇迹仍在继续，这一年，福特的收益实际上超过了所有欧洲和日本汽车制造商的总和。

　　但就在福特坐享意料之外的飞速上升的势头的同时，一种预言出现了——不出5年，丰田将取代福特成为全球第二大汽车企业（第一为通用汽车）。这正是福特最害怕的事情。

　　“我们必须把这些钱利用起来。”彼时，手握百亿美元巨额现金的福特开始考虑全球化的扩张之路，并把全球化这一终极防御性战略列为公司主要投资行动的指导原则。

　　在这一战略的指导下，福特首先以3300万美元的一小笔投资成为英国阿斯顿马丁公司的最大股东。其后，在1989年与通用竞购英国另一家汽车公司捷豹的较量中，福特在最后时刻突然把报价提高至25.2亿美元，从而一举击溃通用汽车。在一份官方声明中，通用表示捷豹的价值“远远低于”这个价格（福特最初的报价为20亿美元）。

　　如此疯狂的“全球化”，在1999年福特收购沃尔沃轿车时达到了顶峰。受一年前通用收购瑞典萨博的刺激，福特以64.7亿美元的价格把沃尔沃轿车收至旗下。《福特传》的作者，道格拉斯布林克利在书中写道，福特对收购沃尔沃的报价并不是一定要斤斤计较，“到那时，在又一个财源滚滚的10年之后，它（福特）的资金储备已经达到了220亿美元。”

　　到千禧年，福特的全球收购行至终点——它从宝马手中接管了路虎。但，这却是福特走向下坡路的起点。

　　“无节制”的收购和自身在2001年遭受到的召回危机（福特爆胎事件），让福特自顾不暇。随后，福特不得不面对来自家族内部的纷争；而对外来品牌，除了“疯狂撷取”，福特并未“关爱有加”。

　　以沃尔沃为例，2000年至2005年的6年时间内，沃尔沃连续推出8款以“xCC”命名的概念车，令整个汽车界为之惊叹。但在此之后，沃尔沃的销售额持续下滑，在车型上也仅有几款数量有限的概念车强撑门面。

　　其衰败的主要原因在于沃尔沃被福特收购之后，其平台和车型过分依赖特福，而其自身的技术线路和文化却游离于福特之外。

　　在李书福的计划中，沃尔沃仍将作为一个品牌单独运营，沃尔沃（品牌）和吉利在运营上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吉利如何保证不会重蹈福特的覆辙？

　　2009年10月28日，福特宣布吉利成为沃尔沃并购的优先竞购方。此后，业界对这桩最终得到证实的国际并购案的兴趣，从当初对谁将购买沃尔沃的猜测转向吉利收购资金、模式和今后管理运营方面的担心。

　　2010年3月，李书福两度在北京公开亮相，但他并未带来什么好消息，一句“如果交易失败，问题不在吉利这边，吉利没有违反协议的任何部分”的表态，重新点燃了外界的猜疑。

　　此时，之前已无大碍的资金成为吉利与福特达成最终收购协议的最后一道门槛。

　　“吉利的童志远最近去了密云，和密云招商局进行了接触。”正当吉利并购沃尔沃项目进入签约前的“静默期”时，有知情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了童志远的动态。童志远是吉利沃尔沃项目的首席运营官，全面负责沃尔沃的并购工作。

　　“地点很关键（指沃尔沃国产项目选址），毕竟吉利的收购资金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地方政府的支持。”有了解吉利并购沃尔沃项目的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按照计划，3月15日前，吉利必须最终完成选址工作，以便有较为充分的时间进行最后的融资。

　　李书福用以收购沃尔沃的资金来自三个方面——银行贷款（包括中资银行及海外金融机构）、自有资金以及日后国产沃尔沃项目所在地政府。

　　3月中旬，北京市工商局网站显示，注册地为北京亦庄的北京吉利万源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的注册资金已由初期的2000万元增至71亿元。而在同一注册地的北京吉利凯旋注册资金尚未发生变化，仍为注册时的1000万元人民币。

　　这两家公司均为2009年12月由吉利出资成立的用于完成最后收购而设立的特殊公司——在收购协议签署后，向福特指定的资金托管账户汇入收购总额10%以内的保证金。事实上，这是由吉利牵头，另有国内部分私营企业参股的合营公司。早在今年年初，吉利高层便曾向《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国内部分私营企业参与了吉利并购，这样做的目的是补充股本金，“获取更大额度的商业贷款。” 按照相关规定，这样的过桥贷款需要贷款企业一定比例的自有资金。而在2009年，吉利总资产也不过203亿元，上市公司（吉利汽车0175.HK）市值260亿元。

　　除了商业贷款，地方政府的支持是吉利收购资金的另一主要来源。但就在童志远奔走于北京之时，有消息称，北京方面终止了对吉利的资金支持。这让李书福甚感被动。而与此同时，福特和沃尔沃经营状况的改善，也在某种程度上抬高了最终的收购门槛。这或许便是李书福关于“收购失败，责任不在吉利”表态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来，问题已迎刃而解，至于后续资金，李书福更不必担心——除了继续“利用”高盛这样的专业投资机构外，将国产沃尔沃项目整体打包进吉利香港上市公司是其不二之选。

　　2010年3月初，一份题为“2010年重庆市工业和信息化投资‘双百’计划项目表”，在网络上现身。其中，令业界“敏感”的位于重庆北部新区的长安福特马自达汽车有限公司“S60乘用车生产线改造项目”也赫然在目。

　　该项目计划总投资4.556亿元，包括对现有的冲压车间、焊装车间、涂装车间、总装车间和发动机车间的生产线进行技术改造，形成年产沃尔沃S60乘用车2万辆的生产能力。按照该项目计划的建设期限，去年10月该项目即已动工，预计2011年11月完工，2010年计划投资2.4627亿元，完成初步和施工图设计、工程和设备招标等。

　　这着实不是李书福愿意看到的局面—— 一方面，历经周折、花费巨资才最终购得沃尔沃；一方面，却不得不正视长安、福特、沃尔沃三方在此前达成的代工协议。

　　按照长安、福特、沃尔沃以往达成的协议，目前在中国生产的沃尔沃S40和S80L生产期限为10年，即S40要由长安代工至2015年，S80L要到2018年。如果沃尔沃S60同样履行十年的代工期限，那么生产截止日期将是2021年。

　　作为沃尔沃轿车的传统三大主力车型之一，沃尔沃S60与S80同属P2中级车平台，与福克斯、马自达3同属P1小型车平台(福特C1平台)的沃尔沃S40车型相比，沃尔沃S60定位于豪华品牌的中级车型。

　　如今，因为“历史问题”，沃尔沃轿车旗下三款最具竞争力，也是最能带动销量的主流车型悉数落户长安，留给吉利的还有什么？

　　目前的沃尔沃产品共包括S系、XC系、C系、V系四大系列。其中，S系为轿车，XC系列为SUV（包括XC60、XC70、XC90），C系列为双门轿车（包括C30、C70），V系列为旅行车（包括V50、V70）。

　　显然，在被长安拿走S系后，吉利只能把国产沃尔沃圈定在XC、C和V系，这三个小众车系上。其中，又以C30和XC60最有可能率先国产。

　　不过，这对期望借助中国市场复苏沃尔沃品牌的李书福并不是什么好事——前期投资巨大的沃尔沃国产工厂，将无法迅速通过增加销量来降低成本；而这样，又会进一步增加吉利对沃尔沃的运营投入。

　　除去上述不甚明朗的国产车型之外，核心平台技术的缺失也会为吉利复兴沃尔沃品牌带来些许麻烦。

　　经过十年的运营，沃尔沃与福特之间的平台整合显得非常复杂，而且，当前这些平台技术均由福特、马自达、沃尔沃三方共同打造。被福特“剥离”后，如果沃尔沃无法通过自身的能力打造平台，其后续车型的推出就将受到很大影响。

　　面对尹家绪的善意提醒，李书福做好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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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苦旅 吉利并购之路

　　刚刚在一年前得到轿车项目“准生证”的李书福相中沃尔沃。得到这位“名门望族”，不仅可以一举摘下吉利“仿制”的帽子，还能使吉利品牌“一步登天”。

　　借1月 参加底特律车展的机会，李书福拜会了当时的福特汽车CFO Don LeCLair。双方讨论了包括沃尔沃在内的诸多问题,但没有达成任何结果。

　　9月 ，李书福致信福特，正式阐明了吉利收购沃尔沃的想法。

　　12月1日 ，福特正式发表声明：将出售沃尔沃品牌。福特称，出售旗下瑞典的沃尔沃品牌使福特不再担心当初收购这一欧洲豪华汽车品牌时公司长达20年的多样性投资计划。

　　10月28日 ，福特宣布吉利为沃尔沃轿车首先竞购方。随后，吉利也发表声明对此表示欢迎。吉利称，即将开始与福特公司就收购的细节进行谈判，为收购后的瑞典知名品牌沃尔沃的独立运作奠定良好的基础。

　　11月27日 ，吉利在京召开发布会，对外澄清知识产权问题。吉利称，吉利是福特首选的竞购方，收购的标的是沃尔沃轿车公司100%的股权，沃尔沃将保有其关键技术和知识产权的所有权，以及公司为实施既定商业计划所需要的所有福特知识产权的使用权；吉利将通过沃尔沃拥有其关键技术和知识产权的所有权，并有权使用大量的知识产权，包括沃尔沃的安全与环保方面的知识产权。

　　12月23日 ，吉利宣布，已与福特汽车公司就收购沃尔沃轿车公司的所有重要商业条款达成一致，预计将于2010年第1季度与福特签署股权收购协议；在获得相关监管机构批准后，预计于第2季度完成交易。双方将围绕法律文本和融资的最终确定以及政府审批等方面的问题进行进一步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