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阁：国际板的设立不能因股市大跌而中止

　　当前，全球金融市场的重心和格局正在发生变化，中国的金融改革也已经步入“深水区”。5月8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主办的第六届中国金融改革高层论坛举行，众多经济学家就金融改革问题展开精彩论述。以下是搜狐财经的现场报道：

　　中央汇金公司副董事长、中金公司董事长李剑阁：各位上午好！

　　今天我讲的话题是中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化。这也是我今年年初，在3月份两会期间作为政协提案写的一个东西，后来把它改成PPT。

　　中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化，我认为有好多方面，但是我今天讲其中一个方面，中介机构怎么国际化、投资者怎么国际化，怎么吸引外国公司到中国来上市。我今天的题目主要局限于国际版的问题，怎么在中国市场吸引外国公司来上市。

　　我主要讲三个部分的内容：

　　第一，中国资本市场国际化的必要性。

　　第二，举两个市场的例子，来看看国际化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

　　第三，加快中国资本市场国际化进程的想法。

　　从全球来看，所有经济大国经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都有自己的国际金融中心。当然也有一些国由于历史的原因和制度性的原因，地缘性的原因，他也可能有国际金融中心，但是对于一个经济大国来讲，发展到一定程度，都有自己的国际金融中心。现在我们中国的外汇储备非常多，都想到海外去购买资产。曾经有一位学者就讲，一个国家要对海外进行投资，要维护海外资产的安全性必须有三个条件：第一，强大的军事实力。第二，当代科技的制高点。如果你冻结我的资产，我可以对你进行技术封锁，使你难以实现现代化。第三，要有自己的国际金融中心。如果你冻结我的资产，你的资产从我这里过，我就可以冻结你的资产。中国到了今天这一步，应该建立自己的国际金融中心。

　　中国现在正在向一个经济强国迈进，去年中央发了文件，要把上海办成国际金融中心。香港作为一个国际金融中心，也是我们一部分，但是上海现在也正在追赶。我们国家的金融业起步晚，虽然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对于我们来讲，还是进一步改革、进一步发展的问题。

　　上海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条件有很多，优越的地理条件、历史上金融中心的地位，初具规模的金融产业集群，高速发展现代化城市的基础设施。以及长三角和全国的经济背景。

　　要打造国际金融中心需要加强各方面的建设，股市当然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今天我主要讲股市的国际化。从上海股票市场来讲，这几年迅速发展，从市值和交易额比，已经远远超过了香港。这个发展的历史是很短的。股票市场九十年代才开始，夏斌当时在中国证监会开创时期，那个时候我们不能想象，那个时候我们看香港的市场都是仰望的。好象高不可攀。当时可以说连我们这些当年的开创者都不能想象，二十年以后我们的市场会有这么大，我们的交易量这么大，我们能够超过香港。我们认为现在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如果我们创造条件、推出国际版，有利于打造蓝筹市场，有利于丰富中国资本市场的投资产品。目前中国证监会正在抓紧研究创建国际板，最近股市大幅度波动使得这个话题显得不太合时宜，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还要大声疾呼，不能因为市场的短期波动停下来。很多的外国公司都急切的想进入中国市场。包括中金公司现在有很多国际著名企业和我们签了协议，希望当中国的国际版一旦启动，成为最早登陆中国资本市场的境外企业。当然还有一些红筹企业现在也要回归，因为历史的原因，中国的企业当时国内上市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上市。包括还有中国资本市场容量比较小，大企业在国内上市压力比较大，容量不够，所以很多大企业通过红筹出去了，H股也出去了。现在在国外企业进入中国之前，我们要优先考虑红筹先回归。现在有几个部门的红筹也在紧锣密鼓准备，一旦国际板启动，他也回到国内。包括汇丰、东亚、美国一些大企业、日本的企业都想进入中国。我们认为现在中国的外汇储备特别多，千方百计往外走，其实你到海外买一个企业，或者海外的企业到中国挂牌，让老百姓的民间资金，甚至国家资金在这个市场上买他的股份，意思是一样的，很可能更有利于保护我们境外资产的安全性。

　　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对国际板还有这样那样的疑虑，认为现在中国企业，特别是最近中国股市比较低，让外国人到中国来投资，是不是有抽血的作用的。国内的疑虑比较多，我想在这里讲两个案例来说明一下。

　　第一个例子，中国的香港联合交易所。香港联合交易所在十多年前，我们在讨论中国企业到香港上市的时候，当时还是英治时代，当时香港的一些有识之士，和我们这边的几个主要领导同志，把中国的企业到香港去上市，由于国内企业很多到香港上市，使得香港资本市场的地位在国际上有了极大的提升。现在到2008年底，在香港上市H股公司已经有了156家，占港交所上市公司数量的20%，H股市值7万亿，红筹公司4.9万亿。公司数占20%，但是市值占50%，交易量可以达到70%。

　　现在我们在香港市场融资一万亿港元左右。现在资本市场相对比较年轻的人经常来问我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企业拿到国外上市，使得外国人相对价格比较低的买入了中国的股票，我们经常跟他们讲，我们不能脱离历史来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当时国内资本市场非常小。老百姓经济收入和财富的存量非常有限。大家不要忘了，我记得我们在中国证监会工作的时候，两家交易所最低的交易量不到一个亿。几千万。弄得我们在证监会的时候，工资都恨不得开不出来。好在那个时候期货交易所忽然起来了，他们要得到我们的审批。我记得我去开会，我说你们讲审批，首先要有一个态度，你们赶快先交管理费。股票交易所交易量最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设想中移动、中石油、中石化这样的企业在国内上市呢？所以当时为了促进国有企业改革，我们到香港上市。反过来说，香港投资者和香港的市民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呢？他当时也认为，你把这些大陆企业弄到我们这里来弄钱，一上来就跌，现在香港人当然在H股市场上和红筹股市场上赚了很多钱，但是别忘了，开始跌破发行价，长期在水下的企业非常多。以至于我作为中国证监会的负责人之一，而且我当时只管国际板，经常要开会把在香港上市公司的董事会叫过来开会，你们怎么办，把股市振兴出来，我们找新华社写什么样的文章让香港人认识我们。香港当年吸引大陆企业上市的时候，香港人是想不通的，但是现在我们过了十几年来看这个事情，香港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不能设想现在香港没有H股会怎么样，不能想象香港没有红筹股会怎么样。在香港十几年前超过一百亿他们要开香槟酒，可是现在他们随随便便都是超过这个数字。

　　大家也不要指责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些好企业拿出去？因为当时国内根本融不到钱，现在这个市场大了，我们可以回来了。现在我们欢迎我们自己的企业回来，为什么不能欢迎境外其他国家的企业到中国来上市？我们也把它看作一种投资机会。大型国企登陆港股进一步巩固了香港金融中心的地位。

　　香港作为东亚的金融中心之一，具有很多独特的地位，后面我还会讲到，我们要把上海作为金融中心的地位，也有很多的疑虑。

　　第二个例子，东京交易所，东京交易所是东亚地区另外一个相对比较值得我们总结的。东京交易所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国外企业到他们那里上市的历史，历史上最高的时候达到125家公司到日本东京交易所上市，到今天在他的国际板还有16家。但是这16家中有一些是后来上去的。当年125家留下来的不到10家。为什么东京交易所曾经有这么多外国企业上市，现在又没有了？我们总结有这么几个原因，一个，上市条件过于苛刻，所需要的时间特别长。我记得当时东京交易所的证券在中国选的天津大发汽车上市，折腾了我们六年，最后不了了之，还没有上市。第二，上市成本、可维护费特别高。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收费比较高，信息披露的要求过于严格。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所有的信息披露的材料、法律文件和会计报表必须是日文的。而在日本要雇佣一个会日文的中介机构的费用要高于一般在国际上找一个会英文的高。所以很多人到那里以后增加了很多的成本。90年以后日本有二十年的低迷。日本的投资者和日本的消费者一样，他其实比较封闭，他作为消费者只喜欢日本的东西，很少喜欢进口的东西。除了高级的奢侈品以外。一般日本的消费者喜欢国产的，不喜欢进口的。他作为一个投资者也是喜欢买本国的公司，不太喜欢买外国的公司。所以外国企业在东京的交易量非常低。

　　东京交易所失败的教训还有其他的，比如说东京交易所近几年在他的交易系统方面经常出错。在全世界都变成有名的。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但是主要是前面讲的几个原因。所以使得东京交易所的国际板从一个繁荣时期走向了衰落。

　　我在这里举的两个例子，他们都走国际化的道路，一个走成功了，一个走失败了。我们总结这两个经验，对我们中国建立国际板是非常有好处的。问题是现在到底要不要推进国际板，据我所知在社会上有一些舆论不支持。特别是最近这几天股市跌以后，反面的声音更多。但是我认为我们眼光应该看远一点，我就不具体讲了，在中国推进资本市场的国际化还是刻不容缓，不要因为短期的波动而动摇。当年内地企业到香港和美国上市，曾经也长期的低迷，不受投资者的欢迎。所以当年推动大陆企业到香港上市的先驱者在香港也是受到很多的批评，现在他们当然可能会载入历史了。目前各国交易所都希望，都在挖中国的企业到他们那里上市。比如说纽约交易所、伦敦交易所、纳斯达克、东京交易所。东京交易所已经走向衰落了，但是它对中国企业上市仍然保有很大的希望。还在鼓吹到东京上市，但是很难。伦敦交易所、纽约交易所他们纷纷在国内建立了办事处。包括新加坡交易所，都是非常想把中国的企业拉过去。我们用一个常理的逻辑来判断。外国人为什么希望中国企业去上市，为什么中国不希望外国企业到我们这里来上市？我们不要拒绝进口的商品，也不要拒绝别的地方来的商品。应该是欢迎所有的商品都到我们的货架上摆放。所以我们交易所能够挂牌的品种越多、挂牌的企业越多，中国经济就越好。

　　至于香港和上海之间，国内对国际板有很多的疑虑，香港的高层对这个问题也有很多的疑虑，他们到内地进行游说，建议上海不要建国际板，但是我们认为这个眼光还是过于短浅。上海和香港完全可以进行错位发展，一个一个的优势。所以最近香港有很多有识之士已经发表文章认为香港不要组织国内推出国际板。而香港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比如说衍生产品，利用他的法律环境更好一点，做更好的工作。所以我个人认为上海要建立国际金融中心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是资本市场的国际化显然是重中之重。目前上交所上市品种还非常的单一，所以我们认为，创立国际板是中国走向金融强国的必由之路。

　　当然，要推进国际板，使得他们成功的发展起来，人民币的国际化也是一个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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