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汇贷款“无风险套利”区间骤然收窄,意味着人民币升值预期已在减弱
用人民币存款做抵押,获取外汇贷款,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些外贸企业热衷的无风险套利途径,甚至一度引起外汇储备的即期虚增,但现在这条路已迅速收窄。
不是因为外管局南下开会,警告各
银行外汇交易员少做人民币NDF(无本金交割远期)的行政威慑力,而是宏观经济形势瞬息万变,近一个多月来,套利和套汇空间已经被迅速挤压。受访的银行外汇交易员们表示,4月以来各行美元头寸紧张,外汇贷款利率一升再升,与人民币存款之间的利差空间已经变得微乎其微;同时,持续数月并紧绷的人民币升值压力,趋于缓和,NDF市场上美元的买入单数开始增多,“套汇”空间也暂时缩小。
央行公布的4月金融数据显示,4月末金融机构外汇贷款余额为4134亿美元,同比增长70.32%,当月外汇贷款增加52亿美元。这一数字较3月少增49亿美元,增幅也回落近3个百分点。
与此同时,一度活跃的境外人民币NDF市场已呈现疲态,美元兑人民币一年期NDF报价维持宽幅震荡,逡巡于6.6到6.8之间。在即期市场上,人民币对美元也维持在近期的低位。
受4月初欧洲主权债务危机集中爆发的影响,美元大幅升值。欧元兑美元的汇率从2009年12月触及1.5144高点后,连续五个月呈不可遏制的下落趋势,目前大约在1.25左右,而一般分析师都不看好年内欧元的走势。
这一切意味着,一度绷紧了的人民币升值预期,已经松弛下来。一位外资大行的分析师称,如果按照盯住一篮子货币的设计,人民币甚至应稍稍贬值。
“无风险”理财?
国家外管局国际收支司司长管涛日前表示,一些以贸易融资理财的方式进行的“套利”、“套汇”交易,实则是通过银行设计的一些外汇理财产品操作。
这类外汇理财产品,号称 “三合一”,即将人民币存款抵押、外汇贷款和远期人民币套期保值交易一系列产品提供给客户,如中行的“汇利达”、建行的“汇贷盈”。
中行推出“进口汇利达”产品时介绍说,该产品适合在人民币升值趋势下,希望规避汇率风险,节约购汇成本的进口商。
该项业务由保证金或人民币定期存款、进口融资和远期售汇三部分组成。首先,中行凭其提交的保证金或人民币定期存款存单作为质押,为其办理进口押汇或汇出汇款项下融资并对外支付,同时要求客户在该行办理一笔远期售汇交易,并约定到期由该行释放质押的保证金或人民币定期存款存单交割后归还进口融资款项。建行的“汇贷盈”操作流程与其类似。
“本质上,这种理财产品的设计原理就是在人民币存款利率与外汇贷款利率间,进行正向套利和获取人民币升值带来的汇兑收益。”业内人士表示。
“只要人民币不贬值,这基本就是无风险套利。”接近外管局的消息人士说。这种操作的套利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即套取外汇贷款和人民币存款之间的利差,另一部分是利用人民币升值的趋势在NDF市场上套取汇差。
由于远期NDF交易无需本金交割,在不占用资金的情况下,此类无风险套利方式深得市场欢心。
多位银行交易员告诉本刊记者,去年底至今年初,即人民币升值预期强烈之时,很多大大小小的企业都会选择这一方式。“即使是大规模国企,面对这种免费午餐,也不会拒绝。”
这一行为在香港等境外NDF市场上表现更为明显。人民币升值预期一度致使香港一年期人民币NDF与现货价的折让,持续稳定在2000点以上,创下贴水幅度新高。
对此,早在2006年,外管局即出台文件禁止境内金融机构参与境外NDF操作。中国境内银行多数通过其海外分支机构操作此类业务。今年4月初,外管局副局长王小奕专门在广东珠海召开的交易员大会上,再次重申外汇交易员不应针对人民币汇率政策进行投机操作。
某国有大型银行工作人员称,这类产品虽受投资者追捧,但国有银行怕引起外管局的注意有所忌惮,相对来说,外资银行做的更多。
某大行外汇交易员介绍说,国内企业要做NDF,一方面需要一定的贸易背景,另一方面还需要在境外有做NDF的利益相关主体,比如子公司或者贸易对象。一般企业在NDF市场交易的同时,应通过国内的远期合约进行对冲,或者在国外购买其他对冲产品,这样风险才基本可控。
但欧元危机爆发,人民币短期内升值预期倏尔减弱,使得近期NDF市场人民币处于相对弱势。该交易员透露,从走势图可以看出,自5月初以来,美元兑人民币一年远期和NDF市场都呈现出美元走强趋势,这会影响部分企业在NDF市场的盈利。
虚增的储备?
外管局在《中国国际收支报告》中明确称,境内机构已成为外汇套利资金的操作主体。
今年以来,外管局通过多种渠道表示,境内金融机构境外资产的调回,与外汇贷款的不断攀高并行,成为国际资本流入增加的显著原因。
银行大规模调回境外资产,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金融危机影响下境外资产操作的风险,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在国内发放外汇贷款,获得国内更高的利息收益。由于外汇贷款额度并无限制,银行大量外币资金的调回,促使企业选择外汇贷款套利,代替人民币购汇,从而使净结汇压力增大。
业内人士指出,这种“资本本币化,负债美元化”的现象,从长期来看,对于结售汇的绝对值并无影响,但对即期数值影响很大。这也是此前多位专家表示不能过于依靠月度数据起伏来判断外汇储备变化趋势的原因。
上述接近外管局的人士表示,前述银行理财产品的操作符合现行法律规定,在现有外汇制度和形势下,银行和企业做多外汇贷款的冲动,符合市场的合理避险和套期保值原则。
但他也同时提出,其中并非没有违法行为出现。外汇贷款在境内不允许随便划转结汇,但不乏企业为了二次套利,设法用非法手段将外汇贷款结汇,再次将结汇的人民币存入另一家银行质押,贷出外汇贷款,如此循环往复,人为扩大了外汇贷款和结汇额,从而使得外汇储备数据有所虚增。
深圳商业银行副行长王幸平则撰文以个案论证,一笔1亿元的人民币如何经过10次的反复抵押结汇,从而变成1.475亿美元的贷款,最终获得1580万元利润,并为外汇储备增加1.3275亿美元的虚值。
据业内人士介绍,要想将外汇贷款反复结汇,需要制造虚假贸易、以其他名义伪造单据欺骗银行等手法。而银行一般只进行表面真实性审核,至于企业是否真的有付汇需要,则很难查证。“在人民币升值预期强烈的情况下,所有企业都有套利的冲动。”
接近外管局的人士表示,如果为了反复套取此利差冒这样大的违规风险成本实属“偏执”,但一次套利的行为是非常普遍的。他认为,这一行为很难用行政手段去管理。“如果从宏观的角度去考虑,可调控的手段还是很多的。”只不过突如其来的欧元震荡,使得美元走强,各大银行均调高了外汇贷款利率。中行一名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外汇贷款利率和人民币贷款已相差无几,银行美元头寸紧张,已无力支持大量外汇贷款,这类产品成交量已大大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