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电价之辩 谁是最大赢家

　　10月9日，国家发改委正式公布了《关于居民生活用电实行阶梯电价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征求意见稿》以用户覆盖率为依据，设计了两套方案，三档定价。

　　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实行阶梯电价的新闻铺天盖地传来，其争议的焦点在于电网公司是否变相涨价和设计管理方案能否保证社会公平。

　　设计管理 兼顾科学经济

　　“阶梯水价喊了很多年，到现在也未能在全国推广实施。阶梯电价的设计和管理更为复杂。”一位电改专家向《中国能源报》记者表示，“在我国区域情况不同、贫富差距大、城乡经济发展悬殊、用电季节性强、人户分离情况严重等国情下，实施阶梯电价有着巨大的困难。”

　　面对不少居民对于用电量分档依据、一户多人用电、季节性用电因素的普遍质疑，国家发改委价格司司长曹长庆于10月12日向公众作出了回应。然而，发改委的详解却依旧继续遭到了居民和专家的质疑。

　　对于发改委回应的“建议以家庭为基础确定电量分档，如规定超过一定人口数量的家庭可申请加装电表”，不少电力工程技术专家认为“难度极大、设计和管理成本高”。对于发改委表示的“阶梯电价实施利于节能减排”，前述电改专家认为居民不是社会用电大户，该措施对节能减排贡献有限。对于发改委表示的“按覆盖70%到80%用户均月用电量来确定第一档分档标准，体现了中央"以城补乡"的要求”，上述电改专家认为，根据我国城乡人口约4：6的比例，70%的覆盖率不能覆盖到用电量相对较多的城市人口。“除此之外，城乡居民的用电量将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电气化程度不断增加，阶梯电价在一定程度上有"限制居民用电"的负面效果。”前述电改专家对记者说。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征求意见稿》中鼓励各地根据实际情况结合实行分时电价。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电力科学研究院副总工程师蔡国雄是分时电价的赞成者，他在接受《中国能源报》记者采访时曾表示：“从电力系统的运行来看，分时电价比阶梯电价更能较好地引导老百姓错峰用电，促进科学的用电模式。”

　　“阶梯电价与分时电价并不矛盾，而且可以结合使用。采用阶梯电价的主要用意是减少浪费、纠正交叉补贴现象，并通过"商品价格越低消费需求越高，商品价格越高消费需求越低"的价格需求弹性理论引导促进电能利用的节约；分时电价的主要目的是平抑用电峰谷差及减少电能的浪费。”中央财经大学中国发展和改革研究院副院长张安华是鼓励阶梯电价和分时电价并用的倡导者，他在接受《中国能源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分时电价不能解决"用电付费不公平"问题，阶梯电价也不能解决"用电峰谷差"问题。如果两者结合使用，则可以互为补充，相互完善。实际上，我国部分地方已经有此类成功的实践。” “居民阶梯电价的合理划分，应该采用广泛全面的样本容量，调研详实的数据。伴随着我国用电量的增加和用户用电习惯的不断改变，电价方案应该更加细化，成为用户用电习惯和用电方式优化选择的科学反映。”华北电力大学电力经济研究所所长、能源与电力经济研究咨询中心主任曾鸣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阶梯电价的实施应该做到促进居民节能减排意识；使用电支出费用得到更为合理的分摊；协调电力公用事业属性和商品属性；并且有利于今后的电改。”

　　不少专家向记者表示，阶梯电价实施的难点，在于如何使阶梯电价方案的设计和管理科学合理。“既要在设计和技术上达到经济、有效、可行的效果，又要便于操作管理，避免不必要的改造和管理成本。这必须是一个综合最优的方案。”一位长期从事电价改革研究的专家向记者表示。

　　利益之辩 谁是最大赢家

　　“变相涨价”是居民对实施阶梯电价担忧的关键词。在人民网“人民调查”关于阶梯电价的民意调查中，表示“担忧,可能增加百姓负担”的网友有35314人，占调查总数的89%。

　　对此，发改委的回应是“人人都是实施阶梯电价的受益者。”对于实施阶梯电价增加的收入的用途，发改委表示主要用于弥补节能减排等环境成本增支因素，补偿电力企业脱硫成本；用于居民用户电表改造支出以及弥补由于燃料成本上涨增加的电网企业购电成本，缓解发电企业经营困难，保障电力正常供应。不少居民却对“增加的收入用于弥补由于燃料成本上涨增加的电网企业购电成本”这一说法表示不满，许多居民的担忧在于：实行阶梯电价后，除了支付电表改造费外，电价调整增加的收入，大部分还是进了电网企业的腰包。

　　国资委今年8月发布的数据显示，国家电网2009年亏损23.4亿元，这主要是指主业。在2009年11月非居民用电上涨2.8分之前，2009年国家电网前三季度主业亏损160多亿元。然而据国家电网内部人士透露，2009年国家电网主辅业全年盈利40亿元。

　　公开数据显示，国家电网2009年销售电量2.2748万亿千瓦时，如果每千瓦时多收1分钱，1年可增收227.48亿元。

　　中电联研究室主任沙亦强对“电网公司是实行阶梯电价的最大赢家”这种说法表示反对，他认为实行阶梯电价间接造成了电网增益只是能源政策影响下出现的一种正常现象。

　　“目前国内的电价是商业电价最高，工业电价其次，居民电价最低，这种现象是不合理的。实际上，居民的电价成本最高。”沙亦强对《中国能源报》记者表示：“中国有着庞大的输电网络，电机使用数量大、电线用量多、电力损耗多、线损维修费用高等因素造成了居民电价成本居高不下。”

　　我国能源价格长期未能理顺，阶梯电价被一些专家认为是“打通能源产业链最终环节——"价格瓶颈"的关键”。对于上述观点，不少专家向记者表示，“阶梯电价的意义在于逐步理顺资源性产品的定价关系，设计得当将有利于改善目前交叉补贴严重的现象。除此之外，电价改革必然涉及利益重组、财富分配，改革的目标应该让最大多数的居民在改革中受益。”

　　市场化道路 遥远但义无反顾

　　在《中国能源报》官方网站能源网针对阶梯电价的民意调查中，有网友表示：“实施阶梯电价，如对居民基本用电维持现行价格，那么根据用电量划档对电网企业而言无非是多赚或少赚的问题。”

　　“居民用电价格属于电力行业的最终端，公众对用电基本定价标准没有发言权。要改变这种现状，必须激活电力市场竞争，让消费者有权与电力企业在市场框架内公平博弈。”前述电改专家表示。

　　从2002年开始的我国电力体制改革就确定要“厂网分开、主辅分离、主多分离、输配分开”的改革方向，提出要“以区域电力市场建设为重点，打破市场壁垒，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优化电力资源配置。”然而，电力改革要真正实现市场化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张安华认为，此次实施阶梯电价更多的是为了体现社会公平和倡导社会节约，只有将输电方和和配电方两头放开，居民在销售电价上才真正能打破“电老虎”的绝对话语权。

　　也有专家认为，居民电价一直是电价改革中的敏感区域，此次居民阶梯电价的提出以及倡导分时电价，将有利于公平分摊电价成本，使销售电价结构更趋合理，为未来市场化改革铺平道路。这些做法充分表现了我国稳步推进电改的决心，而价格很可能成为未来电改的重要突破口。

　　“应继续进行直购电试点，将大用户直购电推广至居民用电，让电价机制由计划审定价真正转变为由市场来说话。”上述电改专家表示，“改革必须是自上而下的，必须敢于触动利益集团，不破不立。”

　　“我国的居民电价调整已经酝酿了十年左右，此次推行阶梯电价并不意味着大规模的电力改革即将到来，但是电价改革迟早要推进。”沙亦强对记者说，“中国目前是一种渐进式的改革，其最大特点就是不彻底性，所以目前电力改革呈现出来的特点是一个一个问题的磨合和击破，而不是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改革有两点最重要：一是领导，二是决心。”沙亦强说。

　　（本报记者 傅玥雯 实习记者肖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