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杨燕青 周艾琳 发自瑞士达沃斯
2015年以来，全球股市、汇市、大宗商品市场大幅、高频波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更是测算到了颇为惊人的结果——去年美股市场波动创下1929年以来的最高值，且这种波动将会成为2016年的“新常态”。那么市场是否过度恐慌？如何解读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在这一背景下的含义？全球金融机构又将如何应对新环境？
在2016年冬季达沃斯期间，各界领袖聚首瑞士达沃斯小镇，探讨全球经济的新出路。在此期间，摩根大通投行部主席、前意大利财政部长Vittorio Grilli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的独家专访。他表示，全球的不确定性助长了市场恐慌情绪。“当市场对于波动的解读都一致向坏，恐慌性抛售便会集中出现。因此，我们需要看清事实，而非由情绪驱动。”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探讨全球关注，其中也不乏观点认为中国经济放缓“拖累”了全球。Vittorio Grilli则认为，中国的确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无论是规模还是增速，其变化对于全球都至关重要。但需要认识到的是，当一个国家越来越大（基数扩大），就不可能维持原有的高增速。
他表示，中国正在由工业、制造业驱动的增长模式向消费、服务业转型，这一过程需要时间，也并不容易，同时会伴随很多波折，但这并不代表该政策决定是错误的，一切转型中的波折都是自然现象。
对Vittorio Grilli而言，无论是身为摩根大通的高管还是意大利前财政部长，2008年的金融危机仍记忆深刻，众多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SIFI）也面临了重大监管挑战和转型要求，但摩根大通仍顺利渡过了难关。2015年四季度财报显示，摩根大通获利增长10.2%。
谈到逆势而上的“秘诀”，Vittorio Grilli表示，摩根大通一贯坚持‘全能银行’（universal banking）模式，即成为一家全球性的银行，并坚持业务模式多元化。但这也绝非易事，“你需要在各个领域都做大做强，而规模大本身需要承担难以想象的风险管理责任并遵守支出成本方面的纪律，但我们认为这项挑战是值得去应对的。”
不确定性导致市场过度恐慌
第一财经日报：2015年以来，全球市场波动加剧，这也或将成为2016年的“新常态”。你如何解读这一现象？
Vittorio Grilli：我认为这并不罕见，市场往往充满波动，这主要由于全球充满了不确定性。
当前，新兴市场正在经历变化，包括原油在内的大宗商品市场持续萎靡，但最糟糕的是，当市场对于波动的解读都一致向坏，恐慌性抛售便会集中出现。因此，我们需要看清事实，而非由情绪驱动。
日报：对于这一全球趋势，你认为投资者是否过度反应？
Vittorio Grilli：在当前的情况下，市场很难做出理性判断，这也容易导致极端的抛售。市场的应对往往同质化，这也引发了市场大幅波动。我认为没必要太恐慌，但部分领域的确出现了新情况，新兴市场面对全球货币政策分化，无论是美联储、欧洲央行还是日本央行。当前的状况可谓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新概念”，因此市场容易充满迷茫。我认为这是市场恐慌的根本原因。
日报：当前全球缺乏增长引擎，这也导致了市场恐慌。你预测未来是否可能会出现一个新增长引擎？
Vittorio Grilli：我不想将此解读为恐慌，其实当前是市场进行资产重新定价和调整敞口的时候。一直以来，新兴市场是驱动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但当前发达国家如欧洲似乎是下一个希望。
尽管欧洲面临众多风险，首当其冲的就是难民危机，其次是英国退出欧盟也充满不确定性，当然我认为英国留在欧盟更为明智，但政治博弈仍存在不确定性。当存在不确定时，人们对于长期投资就可能更为谨慎。
中国转型中的波折是自然现象
日报：随着中国经济放缓、人民币贬值，部分观点认为中国是全球震源中心，这一评价是否公平？中国如何应对这一现实？
Vittorio Grilli：中国的确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无论是规模还是增速，其变化对于全球都至关重要，过去各国对于中国的高速增长已习以为常。大型经济体的放缓总是会引发全球关注。
当一个国家越来越大（基数扩大），就不可能维持原有的高增速，这只是成为一个可持续增长的经济体的过程。由工业、制造业驱动的增长模式向消费、服务业转型，这一过程需要时间，也并不容易，同时会伴随很多波折，但这并不代表该政策决定是错误的，一切转型中的波折都是自然的现象。
日报：你如何看待人民币地位的变化？
Vittorio Grilli：当前已经是新时代，人民币进入了IMF的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由于汇率事关一国的全球竞争力，因此全球对人民币的波动极为关注。但我认为，与汇率相比，全球应更加关注中国的结构转型进程。
日报：你是否同意人民币应转为盯住一篮子货币，而非盯住美元？
Vittorio Grilli：根据其他国家经验，一国的竞争力主要是看一个国家货币相对于与其有贸易往来国家的货币的价值指数，一国应选取合适的一篮子货币，而不是仅仅盯住一种货币。
坚持“全能银行”模式
日报：摩根大通不久前发布了最新一季财报，结果喜人。但自金融危机以来，整体行业始终面临着众多挑战，例如行业监管等，摩根大通是如何在逆势中实现成功调整的？
Vittorio Grilli：其实这并非新闻，即使是在危机后，摩根大通的表现也始终可观，这归功于我们强大的领导力、管理和商业模式。
所谓商业模式，即我们一贯坚持全能银行（universal banking），即成为一家全球性的银行，并坚持业务模式多元化，但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运作体系，因此优秀的领导层和管理模式必不可少。
日报：危机以来，监管环境有很大变化，摩根大通是如何应对的？
Vittorio Grilli：在危机期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巨变以应对新的监管环境。我们仍顺利且有效地度过了转型期，但这也来之不易。例如，我们的内部合规程序被重新审核，以努力达到监管新规的要求，满足新的资本金要求。
由于摩根大通是系统性重要的金融机构（SIFI），资本金越多，挑战也越大，因为必须要想办法让资金获得回报，这也需要让这个庞大的机器以更高效的方式运作。尽管如此，就目前来看，我们的商业计划和团队运作都进展顺利，摩根大通仍然充满韧性。
日报：“全能银行”模式是摩根大通成功的原因之一，但这在危机后也受到了一定诟病。摩根大通为何仍然坚持该模式？
Vittorio Grilli：你需要在各个领域都做大做强，而规模大本身需要承担难以想象的风险管理责任并遵守支出成本方面的纪律，但我们认为这项挑战是值得去应对的。摩根大通始终在以实践证明，这种商业模式对于支持任何大型公司而言是必要的。
日报：中国是2016年G20峰会的主席国，对于议题和重点等方面，你对中国有何建议？
Vittorio Grilli：今年我们一定会见证一场充满挑战的G20峰会，这也因为全球面临众多挑战，不仅仅是新兴市场的转型，而是全球同步转型，还包括劳动市场、养老金、医疗等方面的结构性改革。因此，如何找到一个共同的框架来促进各国推进改革，这也是最难的任务之一，毕竟要说服人们改变，需要伟大的领导力和视野来应对全球经济转型。
日报：现在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你夜不能寐？
Vittorio Grilli：说实话，我当前最不想看到的是2008年金融危机重现。当然，我认为当前仍无需恐慌，但我们从2008年金融危机中学到的是，政策制定者和商业领袖要做好准备、谨慎行事，不要再重犯当年的错误。
作者：杨燕青 周艾琳来源一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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