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整合：大工业部李氏路径

　　大整合：“大工业部”李氏路径

　　李毅中的履历告诉我们，他不仅仅是一名合格的“救火队长”，更是一位在纷繁局面中进退有据、游刃有余的整合高手

　　3月18日，中组部宣布了新组建的工业和信息化部党组成员名单。

　　3年前的2月28日，李毅中被任命为升格后的安监总局第一任局长。当时，矿难是中国最频繁的新闻热点。3年后，由于他的性格化做派，安监总局从过去曾经的微势部门变得家喻户晓，俨然成为一个明星部门。此时，李毅中告别安监总局，走上工业和信息化部??坊间更愿意称之为“大工业部”??部长岗位。

　　这是一个全新的班子，成员包括被“大工业部”吸收合并的原信息产业部、国防科工委、国家发改委有关部门的分管部级(副部级)官员，班长为李毅中。他将领导这个队伍，为整个中国工业产业寻找和确定升级之路，重新定位中国工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位置。

　　从一位铁面黑脸的监督型官员，一下子过渡到一个庞大产业主管部门的首脑，李毅中面临新的角色定位而工业和信息化部这个崭新的部门，也必将在李毅中这位首任部长的经营下，或多或少地留下属于他本人的印迹。

　　“没人管”与“多头管”

　　李毅中的此次任命，与之前民间流传的李毅中可能出任新能源部部长一职的说法，有一定差距。

　　“其实局里很多人对李局长可能调走早已有所耳闻。”安监总局一位官员说，李毅中的调任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新组建工业和信息化部还是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一些国外机构和学者对中国这次改变感到吃惊，因为类似这样的一个部门在国际上并不多见。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博士顾平安就此给出了一种解释。他最近发表文章认为：信息化为我国新型工业化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我们不可能也不应该走发达国家“先工业化、后信息化”的发展道路，只有把工业化与信息化结合起来，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推进两者有机融合，才是真正的新型工业化道路。

　　这也许正是此次中央决定组建工业和信息化部的原因??就是为了促进中国工业产业升级，把原来分散在发改委、行业协会的行业管理职能集中起来，并用新兴的信息工业来促进传统工业的转变和发展。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一部门的设立，标志着中国行政体制改革的一次再轮回。在1998年国务院机构改革中，冶金工业部、煤炭工业部等九大产业部门纷纷撤销，工业产业的宏观管理职能被移交到国家发改委。而具体行业的管理与协调职能，则下放到相应的行业协会组织。

　　近年来，一些地方出现了一句顺口溜??“下面子孙满堂，上面没爹没娘”，十分生动地反映出了各地工业行业管理的困境。由于产业管理权过于分散，加上行业协会半民间半政府的模糊定位，出现了很多行业无人管理的局面。

　　一些省份的行业部门为了自身的发展，曾出现了自发的“复辟”现象。例如，为了稳定煤炭生产和煤矿安全、加强行业管理，很多省都纷纷恢复了已经撤销的煤炭工业局。但这种恢复往往都出现在一些当地的优势产业领域，带来的负面作用是，片面助长了一些本不符合国家宏观产业政策的产业的畸形膨胀。

　　在中央不断强化宏观调控的大背景下，这个局面是难以容忍的。“我国工业化前一段时间在管理职能上实施不够，特别是行业综合管理缺位的弊病已经暴露出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部长冯飞博士认为，中国工业的行业管理并没有跟上工业的自身发展。

　　与传统工业没人管相反，中国信息化产业的弊病则是多头管理。

　　目前，中国的信息产业领域有“三张网”??电信网、广播电视网和互联网。三张网分别由不同的部门管理，各不衔接，也就是业内所说的“三网不融合”问题。“三张网”分别由原来的信息产业部和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以及国家发改委等部门管理。

　　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企业管理研究所所长王育民认为，为适应网络融合的趋势，中国广电与电信分立监管的格局必然会被打破。根据有关部门统计，由于“三网不融合”，线路重复铺设每年多增加的成本就高达1200亿。

　　有分析认为，正是由于意识到了传统工业无人管和信息工业多头管的问题，所以此次才组建了工业和信息化部。虽然该部门的“三定方案”还没有公布，但从之前国务院关于机构改革的说明中就可以看出，这个超级大部庞大的职能颇为惊人：包括国家发改委的工业行业管理有关职责，国防科学技术工业委员会核电管理以外的职责以及信息产业部和国务院信息化工作办公室的职责，此外还增加了国家烟草专卖局的职能。

　　庞杂的职能集于一身。但可以清晰地看到，无论是治理“没人管”还是“多头管”，整合都是其中的应有之义??而从李毅中的经历来看，整合恰恰是他最重要的专长之一。

　　而从已经公布的改革后国务院组成部门排名来看，工业和信息化部列于外交、国防、发改、教育和科技等部委之后，位于第六。

　　李氏整合轨道

　　近两年来，李毅中有很多绰号，“救火队长”、“小窑主克星”等等不一而足。此番出任这一举足轻重的大部门首脑，背后无疑有更高层对他近年来工作业绩和能力的足够肯定。而更早之前在大型国企和国资委的工作经历，也为他加分不少。

　　有熟悉他的人评价他善于以大兼小、提升产业集中度，做事果断，统筹能力强，信心十足，认准了绝不回头，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工作狂，并且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工作狂。

　　李毅中出身石油行业。可以说从1966年参加工作开始一直到2003年之前，他一直在石油化工系统工作。

　　1998年4月，李毅中升任中石化一把手后，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就是精简人员，当时中石化有123万名员工，而同样位列全球500强并排在中石化前面的6家石油化工公司的总人员数相加也才100万。人均总资产、人均销售收入分别约为这些外国公司平均值的1/20和1/26，人均净利润则是人家的1/200。

　　这样的效率让李毅中无法忍受。他开始在企业中实行主辅分离、改制分流等措施，整合企业资源。反对的声音很快响起。“裁员是最大的难题。”中石化一位管理人员回忆说。为此李毅中亲自出马，在山东境内部署五个重点项目，使裁员得以顺利进行，为日后中石化效益的好转奠定了基础。

　　李毅中认为，要把中石化带出困境，除了裁员等内部改革外必须借助外力。2000年10月和2001年8月，中国石化分别在香港、纽约、伦敦和上海上市，成为中国证券市场唯一一家在境内外4地均上市的公司。那年，李毅中在证券市场敲锣的场面经常出现在报纸杂志的封面上。

　　2000年开始，李毅中在全国收购中小加油站，与国内主要竞争对手中石油抢食地盘。今天很多挂着“SINOPEC”字样的加油站就是那段时期从民营转化为国有的??还是整合，只是这次是将零散的民营油企整合进中石化的大框架。

　　2003年，李毅中出任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党委书记、副主任后，提出国有企业的调整应由市场来决定、企业来做主的方法，目的是整合培育出30到50家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公司、大集团。尽管他日后离开了国资委，但直至今天，中国国有企业大集团化战略仍在进行??出现在世界500强名单上的中国企业也越来越多。

　　2005年2月，李毅中被火线调任安监总局局长。这实在不是一个美差??当时，很多国内安全生产专家预言中国第五次事故高峰已经来临了，谁来都倒霉。

　　石化出身的李毅中经过一段时间的事故处理和调查后发现：中国煤矿事故的70%出自小煤矿。

　　李毅中来到安监总局不久在一次全国会议上说，“中国煤矿安全问题主要出自小煤矿。小煤矿问题解决了，煤矿事故也就基本解决了”??对小煤矿企业进行有效整合成为他的首要选择。

　　循着这一观念，安监总局向国务院提交了“3年解决小煤矿问题”报告，很快得到国务院的批复，决定要在3年内关闭一万处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和产能落后的小煤矿，鼓励国有大矿兼并小矿。

　　不久，曾经在1988年担任过国务院安全生产委员会成员的李毅中，提出了安全生产五要素建设，提倡建立安全生产法制和安全文化体系。

　　关闭小煤矿，对李毅中来说，除了可以消除安全隐患，另一个目的是通过对极端零散的煤矿企业的整合，提高煤矿企业的集中度，推进中国煤炭产业升级。

　　在一次事故现场，李毅中看到满山挖得乱七八糟的小煤矿说，“青山秀水就这样糟蹋了，这样的小矿怎么建设我国的工业现代化啊？”

　　新部门的新挑战

　　李毅中那时候肯定想不到，中国工业现代化的重任会这么快就压到他的肩上。

　　工业和信息化部成立后，目前中国各个最主要的工业产业部门??信息产业、军工产业、烟草产业再加上过去的九大产业协会对应的产业，将全面整合进这个“大工业部”。而根据统计，近年来，我国工业产业产值一直占到GDP的40%-50%之间。2007年，全国全部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3.5%，至10.74万亿元；而信息产业增加值占全国GDP的比重达到7.9%，电子信息产品出口也占到全国出口额的37.6%，占全国高技术产品出口额的近90%。

　　而按照此前国资委的规划，未来数年内，国资委旗下直接管理的央企将从目前的150多家减至70-80家，缩减量达到50%。而根据央企名录，新组建的工业和信息化部所管理的行业企业是其中最多的。其中就包括原国防科工委主管的十一大国有军工集团以及原信息产业部主管的六大电信运营商与数家电子和信息产业集团。

　　其中一些企业的整合可能会牵扯到国资委与工业和信息化部两个部门。如何进一步整合，也是摆在李毅中面前不可回避的问题。

　　而信息产业中多年存在的“三网融合”问题，将是李毅中和他同事们的最大挑战。因为这次负责“三网”管理的另一个重要部门??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并没有参与机构整合，这为日后“三网融合”的问题留下了机制上的难题。

　　但大方向无疑是明确的：整合将是今后几年李毅中在这个崭新部门所有工作的主线??包括现有企业的整合、关联产业的整合以及工业化与信息化两者的整合。

　　尽管任重道远，但熟悉李毅中的人对他还是抱有很高的期待。工作狂李毅中是出了名的。几乎每个安监总局的官员都知道，双休日中，必有一天局长一定会在局里。

　　李毅中在安监总局的3年里，中国共关闭非法和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的小煤矿11，000多处，煤矿事故每年以20%多的幅度减少。

　　“决策要程序化、规范化，重大问题要广泛听取意见。”临别之际，李毅中告诫安监总局的同事们，要规范执法、民主决策，这或许也透露出他未来在新部门执政的简要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