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翔：人民币国际化动力是发展中国家经济一体化

　　人民币的国际化方向目前已很少受到质疑，只是在如何国际化、国际化速度多快，到何种程度上有分歧。

　　当人们看到欧洲美元市场的发展对美元国际化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因此就会推想在香港建立一个像欧洲美元一样的离岸市场。不过，上海的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者则认为，上海也可建立发展人民币的离岸市场。离岸市场应该是政策推动，还是市场自发地发展呢？两地似乎不约而同认为应该有政策扶持。

　　不过，欧洲美元的出现，是市场规避管制的结果，而日本政府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的刻意推动日元国际化的最终效果并不理想。这样的事实又引出另一个议题，人民币国际化的动力何在？

　　在欧洲美元的案例中，伦敦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因其发展而强化，但欧洲美元并非为建设国际金融中心服务。欧洲美元是在英国政府对英镑的限制下，因应“二战”之后全球经济（尤其是欧洲经济）复苏，以及国际贸易快速发展需要而发展的，也因此加强了美元的国际地位。

　　日元国际化背景的是，随着日本经济在“二战”之后的快速发展，外汇储备的增长，国际贸易份额的增加。日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希望日元能国际化而与其经济地位相匹配。然而，90年代后，日元国际化逐渐偃旗息鼓。

　　颇有意味的是，为国际化而国际化的没有国际化，自然发展的却实现了国际化。

　　人民币国际化意味着人民币已不仅仅为本国经济服务，开始为全球经济或区域经济的发展服务。探寻人民币国际化的目的，就不能离开全球或区域经济与贸易发展这一视角。因此，首先要探讨现行国际金融体系阻碍未来全球经济平稳发展的关键是什么？它定然不是国际通货之不足，需要增加人民币作为补充；也定然不是因为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不够强大，需要发展香港金融中心地位。

　　现行国际金融体系的问题在于，主要计值、结算与储备货币—美元的币值不稳定，导致以美元计值的国际性商品价格大幅波动。发展中国家是许多国际性商品的生产者与消费者，商品价格的大幅波动，导致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不稳定，表现为或者是通货膨胀，或者是资产泡沫；并且在全球一体化下，最终也将影响到发达国家经济的平稳复苏与发展。

　　另一个全球经济发展的趋势是，在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一体化的同时，未来发展中国家之间的一体化趋势会加强。由于发展的阶段性所限，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合作更多将在实体经济的层面，即有形成商品的生产、加工与贸易，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济交往，由一个不稳定的发达国家的主权货币作为媒介，是极为不利的。因为，这种货币的供需情况、松紧程度，主要取决于发达国家本身的经济发展状况，而这可能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济发展状况无涉。因此，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济交往内在地要求一个稳定，而又与发展中国家经济紧密联系，与发展中国家整体发展状况大体一致的发展中大国的主权货币作为媒介。

　　因此，人民币如能因应以上要求，其国际化就有一个长期发展的动力，也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根本所在，也就清楚了人民币国际化并不是要与美元、欧元等货币竞争，争取国际金融体系的话语权，没有增加中国的全球经济影响力之类的意识形态上的目的。

　　当然，人民币这种国际化或区域化进程也必须总体附合中国经济发展的利益，否则也难以长久。具体地说，人民币的国际化必须不会较大地影响国内货币与金融体系的稳定。换言之，人民币的兑换控制，资本账户的控制，也只能是逐渐而有条件地放松。

　　在这样的背景与前提下，香港如能扮演适当的角色，发挥适当的作用，自然香港所希望的人民币离岸中心就会得到发展。换言之，香港的人民币离岸中心，是帮助人民币服务于区域经济、全球经济发展的结果，而不是目标。

　　理解了这一点，我们设计人民币国际化或区域化的路径时，或者我们的政策调整的目的性就明确了，也不必担心由于中国是贸易顺差国，而出现如日元国际化一样，导致人民币国际化发展艰难，因为人民币国际化本来就不应该、也不是人民币国际化的目的。

　　作者为汇信资本董事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