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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雅玲:最为紧迫的任务是健全汇率制度

来源:搜狐财经 作者:谭雅玲
2010年10月21日00:35

  (专供搜狐财经稿件 请勿转载)

    最为紧迫的任务是健全和完善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机制,有效、明确和公开人民币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权重,按照贸易、投资、外债和储备需要,配置货币篮子组合,使市场参与者能够通过份额配比规避风险和化解压力

  近期,关于人民币升值舆论及货币战争焦点集聚国内外市场,战火硝烟遍布全球,竞争压力波及世界,这场没有火药的战争,比实际的战争更为严峻和恐怖。因为其搅乱的是市场心理的基础,破坏的是正常的规律把握,尤其对于真实与事实的评判丧失有效和合理。风险识别远比防范风险和应对风险更重要,风险误导和误读形势判断,将面临更为严重的风险压力和危机可能。

  国内媒体和专家评论五花八门,舆论方向较为一致认定人民币不可过快升值。然而实际结果是人民币升值有增无减,人民币价格一度击穿6.65元,我国大型国有企业底线6.5元即将突破,人民币升值已经囤积了巨大风险压力和杀伤破坏性。

  面对这种局面,笔者有一些多年观察的论点和建议。

  首先。对于国际舆论的人民币升值评论聚焦过于单边。实际上,目前国内外市场,尤其是国际市场关于人民币升值的话题有两种观点,一是人民币升值必须加快,人民币被低估;另一种则认为人民币并不能用升值解决自己和世界的问题,人民币升值救不了美国,也救不了世界,更救不了中国自己。

  面对国际舆论的争论和两面性的论述,我国焦点关注在于人民币升值舆论,而严重忽略略了人民币不应该升值的舆论影响,自我偏颇的舆论引导不利于对自身的有效把握和认识。回想我国5年来人民币汇率改革,至今升值幅度已经达到22%。目前我国汇率改革关注的所有焦点都与人民币升值密切关联,甚至受到严重冲击。一方面是外汇储备增加难以抑制,人民币升值状况与预期直接导致外汇储备增加和扩大,不利于资金效率的有效运用和合理配置;另一方面是外贸顺差既紧密连接人民币升值,又脱离人民币升值,人民币升值并不是有效解决贸易数据的关键,相反,贸易数量和规模乃至外贸竞争力却受到冲击,人民币升值直接冲击企业和伤害企业十分明显。这些都说明,人民币升值是一个复杂的综合关联,并非单边舆论,或单边论点可以解决全部问题。

  近日人民币升值引起的关注越发突出,但如果考虑到国际外汇市场价格规律和周期因素,则是平常态势。国际外汇市场主要货币汇率变化是一种常态,几百点的变化规律是市场正常现象和基本规律,而通常国际外汇市场的价格敏感在于小数点前一位数,或小数点后的前两位数,这是一个正常的波动区间。我国人民币近日出现小数点后的后两位数的变化,100~200个基点(0.01~0.02范围内)的变化并未超出常规。然而国内外的舆论则出现人民币加快升值和扩大升值关注,这一方面脱离国际外汇市场规律性,另一方面则加剧人民币敏感度,实际上导致人民币升值压力扩大而非减弱。因为人民币升值被认为为正常现象,而贬值则被认为不正常,这样的认知将严重不利于我国竞争力和利润收益,对于已经出现稳定和恢复性的经济和贸易将预示着伤害和冲击。

  其次,对于国际积聚货币战争的焦点关注过于夸大。首先需要明确的是,外汇市场的汇率波动是一种常态,尤其是伴随新型金融危机的出现,国际外汇市场的交易规模在扩大,每天交易量的规模已经从过去的1.4万亿上升到4至5万亿美元。如此规模的超大交易量,导致国际主要货币汇率的交易波动区间从每年1500点转变为每月甚至每周1500点波动幅度。货币汇率的上下波动在扩大,而上下波动是正常市场行为,尤其是全球所有货币波动难以逃脱美元主线的作用力和影响力。

  目前全球货币战争主因在于美元贬值,进而出现各国货币升值压力和干预对策,目标十分明确,原因非常清晰,关键点在于面对市场事实。但全球却在回避主要矛盾,不敢对应美元贬值矛盾,不敢对抗美元贬值压力,进而出现相互攻击的货币混战局面。例如,欧元升值是因为美元贬值,而欧元却将罪责指向人民币升值;巴西雷亚尔升值是因为美元贬值,而巴西也指责人民币升值;人民币升值是因为美元贬值,人民币是受害者,欧元和巴西雷亚尔都是受害者。

  面对全球概念的货币战争,其实主因都是在美元祸首,而受害者不敢或不愿也无法面对美元,进而出现相互攻击和指责。货币战争脱离事实和真实,甚至不顾事实和立场,这是需要审慎论证和认真面对的。实际上,货币战争概念并非是一种新现象,伴随欧元问世11年,甚至欧元没有启动之前,全球货币战争一直没有停止,无形博弈的战争形态始终存在,当前的舆论只是一种进一步的全球调动和调侃,被夸大是有需求和目的的,值得深刻思考和论证。

  这场货币战争是伴随新型金融危机生成的,其根源在于新型金融危机始发者的规划和战略。而货币战争的起源并非是当前,早在11年之前的1999年欧元出台,以及2002年美元贬值策略推出,尤其是2007年美国次贷风暴开始,货币战争的硝烟就开始蔓延和扩散。无论经济问题、军事问题以及地缘冲突等国际焦点,始终没有脱离货币博弈的焦点。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就是因货币背景而发。欧元出台触动美元霸权神经,进而呈现欧元出台前后的国际舆论和竞争局面的错综复杂,最终结果是导致欧元区合作指标开始超标,欧元合作面临越来越多的问题和压力,甚至有爆发金融危机的可能。欧元崩溃论并非是渲染和舆论炒作,欧元危机难以避免。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是因为石油问题而起,随后的伊朗问题加剧紧张局面,最终伊朗放弃了美元报价制度和储备格局,美元以价值调整和价格控制,使伊朗从买欧元卖美元主动调整到卖欧元买美元,难以逃脱美元价格和价值控制,牵强的抗拒美元最终导致自我伤害。

  截至目前,凡是与美元形成竞争和对抗的货币经济体,都因为美元升值或贬值而导致货币价格和价值受到巨大冲击,唯有人民币岿然不动,并且成为世界经济支撑力量,对世界经济的贡献度和稳定意义十分突出。人民币成为焦点,与我国的努力有关,与国际竞争力有关,更与西方一些国家的国家利益有关,并非是人民币能够争夺什么或破坏什么,而是挑战性极大,信誉度极佳以及依赖性扩大。而国内外舆论识别和判断则十分混乱,混乱中失去真实判断和事实识别。

  第三,对各国货币汇率干预焦点的定义过于偏颇。各国货币汇率的基本原则是保护本国利益和企业,而不是为他国货币利益服务。尽管货币汇率涉及双边和多变利益关联,但是货币原则本身是保全自己。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则,美元在新型金融危机初期采取升值对策,以保护美元投资信心和市场心理需要。而在新兴金融危机转入基本消化和缓解阶段,美元又力图通过贬值保护经济复苏进程和企业业绩,调整美国经济结构,这是使美元利益最大化的策略选择。

  由此可见,美元无论升值或贬值都具有明确的自我需求,而全世界只能无奈接受。目前全球货币战争起源于美元贬值,然而面对这种结构和趋势,全球货币没有体现出针对性和竞争性,却只能接受或通过一定程度的干预达到自行消化的目的。这样干预汇率是国家利益需要,是自我保护需要,但却受到指责,而罪责最大的导火索美元却安然无恙,这是否有点可笑和滑稽,被愚弄和被绑架是否存在?

  当前国际货币市场的焦点落在价格走势,实际上,决定价格的因素在于制度。美元之所以能够实现自己经济周期和政策规律需要的价格走向,是因为美元有势力保护性,美元货币制度是形成美元价格走势根基和基础。尤其是面对独特的新型金融危机时,美元的独霸性并非削弱或即将崩溃,相反却是在回归和强化。美元不仅运用自我体系的垄断性及其报价体系、发行制度的特权,同时还借助国际货币体制主导规划战略筹谋,借助其他资产保全自我,具有长远设计和规划。

  黄金就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美元战略筹码。美元与黄金价格正相关与反相关反复无常,黄金地位的战略意义是美元长远战略的有效设计,而非黄金本位回归和美元崩溃的理想化舆论炒作。美元在遵循规律和改变规律之间的错乱周期和节奏,使其能够继续运用高端经验和强势制度垄断价格,运用规模效率控制规律,借助市场混乱改变规律,有效发挥美元独特、独到的地位和身份,实现美元利益最大化,带来的实际结果是主导货币竞争格局未转变。

  10年前,美元独霸制度受到欧元出台的挑战,三足鼎立成为替代美元独霸的成功制度模式。10年后,3年新型金融危机之后的美元独霸重新定位与国际货币体制,欧洲自己也认为欧元出台没有想过替代美元,美元地位逐渐回归霸权是现实,而非市场简单议论的美元崩溃论和危机论。

  最后,对于国际金融理论与经验的认知过于炒作。独特的新型金融危机突出于舆论先导和引导,进而对于专业和高端的金融问题认知十分混乱,明显短视及简单认定。例如,我们过去认识的金融危机是受伤害和受冲击,而当今的金融危机可以从受伤害转变为伤害别人,从受冲击转嫁为冲击别人,进而呈现独特的金融危机收益性,独霸的货币体制得到稳固,甚至出现回归趋势,美元霸权地位得到强化和扩展。欧元作为具有挑战美元的竞争力受到削弱和冲击,甚至未来欧元比美元有更严重的金融问题。

  俄罗斯作为实力和势力扩展的经济体,采取了持有欧元为第一位外汇储备的构架,展现欧洲合作扩展的局面。而美国以美元升值策略压低石油价格,导致俄罗斯财富和资产价值受到巨大损失和冲击。伊朗更是以简单对抗美元的方式,极端地放弃美元储备资产,采取不用美元报价石油交易的对策,最终美国不用军事战争,而运用金融战全面打击和降低伊朗的实力和资源价值。

  虽然人民币不在自由货币之列,但美元却针对人民币价格规划市场技术,以人民币升值预期和实际走势控制和操纵人民币价格,挤压人民币财富空间和资产资源,削弱人民币竞争基础产业实力,直接掠夺和瓜分人民币的成果和财富。所有这些充满战争火药味和竞争利益性的货币博弈,最终是全球最大汇率操纵的嫌疑和祸根。全世界不仅没有针对这种举动采取对策,相反却回避矛盾主导方,形成混战局面,互相指责扩大矛盾和竞争,而美元却在这种错觉、错乱和错知中渔翁得利。国内外金融市场舆论炒作推波助澜,严重混淆真实和事实,并且人为制造夸大矛盾,疏忽货币主体和主导的能量和影响。

  面对国际舆论的货币战争,我们应依据事实和现实顺势而为。美元是一支独大的主导货币,其势力和实力强劲而突出,但是我们必须告诫美元,势力和实力货币是要讲究责任和义务的,不顾别人的利益,只顾自己的升值和贬值,于其势力和实力货币地位并不对等。美元应增强分担风险的责任意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实力和势力货币,为世界经济增长和国际金融稳定顾全大局。

  与此同时,国际货币制度改革也迫在眉睫,不合理的主导和超越国家权力的特权,需要重新用制度规范和约束。其实美国也深知自己的不合理之处,进而在汇率操纵国定义上难以下手。今年前一次汇率操纵国喧嚣从4月15日推出到7月8日,最终美国兵没有将我国列入汇率操纵国。现在,美国又用同样的手法,将第二次判定汇率操纵国的时间从10月15日延后到11月。这一方面表明美国理智的态度,同时也说明我国立场坚定,表述明确,美国很难有理由支撑这样的指责。另一方面则是美国利弊权衡的考虑,毕竟这种做法是一个激化矛盾的对策,而非一个解决问题和化解矛盾的路径。由此,我们看到国际货币体制的格局已经不适宜时代的发展和潮流的趋势,国家权力超越国际社会势必导致更大的风险,全球对此应该有清醒的认识,加快与加紧国际货币体制的改革,从实际制度规则防范风险乃至危机。

  面对国际舆论,我们在考虑人民币压力问题时,不仅需要关注别人让我们怎样,更应该关注我们自己应该怎样,学会改变自己是我国十分紧迫的课题和任务。尤其是我们需要借鉴美元努力以制度完善把握价格,而非只顾价格走势,严重忽略制度建设。

  尤其值得反思的是,汇改5年来,制度缺失一直没有有效解决,我们一直没有摆脱单一钉住美元的局面,由此导致:人民币价格被舆论绑架,人民币升值预期难以消除;人民币价格被制度绑架,美元有效的货币制度捆绑了我国人民币报价体系,远期NDF定价人民币即期中间价,外资和外部机构定价人民币价格十分突出;人民币价格被战略绑架,人民币波动长达一年的稳定和短期贬值恰恰是美元成熟、专业和技术铺垫的结果,人民币再升值在于美元的策略和技术。

  所以,我们首先最为紧迫的任务是健全和完善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机制,有效、明确和公开人民币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权重,按照贸易、投资、外债和储备需要,配置货币篮子组合,使市场参与者能够通过份额配比规避风险和化解压力,以及便捷交易和结算等等。当务之急还在于我们应该打消人民币升值预期,引导舆论理性认识人民币合理价格,毕竟我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市场体系的健全和完善存在明显不足,人民币合理性有待进一步论证,而非西方舆论的低估论。国际舆论的人民币低估论脱离我国经济金融实际,并且严重违背市场规律和主流国际趋势,偏颇的见解误导市场预期和误读我国状况,我们应该具备对人民币风险的警惕性,即长时间快速升值后巨大的贬值压力和风险,而非纠缠于简单、单边的升值论点。

  (作者系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中国国际经济关系学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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