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曙光天则经济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席 我觉得,要讨论下一步的宏观调控,还是先要对前一段的情况有一个简单的回顾和总结。 从去年下半年出台121号文件开始,央行采取了一系列紧缩货币和贷款的政策,总的来讲,货币政策还是比较谨慎和适当的,121号文件的实际作用虽然有限,但所传达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三次提高准备金率,每次提高0.5-1个百分点,也比较稳妥。只是由于货币政策缺乏独立性,操作空间狭小,可用政策工具不足,其作用受到限制。与此同时,财政政策较少有相应的配合,从理论上来说,在扩张时期,财政政策比货币政策有效,在实行紧缩时期,货币政策比财政政策有效,但是我觉得,当前财政政策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比如国债发行和国债投资,既然民间投资上来了,国债投资就可以适当退出,同时用各种办法,包括财政贴息等,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去替代政府的国债投资。但是,我们没有这样做,因为,国债发行和国债投资对财政部有利,对发展委批项目也有利。 由于货币政策作用受到限制,财政政策较少配合行动,政府从4月份开始起用了行政手段。现在看来,在目前制度条件下,行政手段的确有效,但是,由于行政手段操作失当,其效果可能是负作用大于正作用。为什么说操作失当呢?现在的做法是直接派调查组关企业,这就越了权限。如果不这样做,而是采取另一套办法,情况可能是另一个样子。有的企业之所以上马是由于投资成本低,投资回报高,而投资成本低是由于政府行为扭曲了要素价格,给企业一个错误的信号,比如,土地是政府白送的或者低价给予的,还有它的专用码头是由政府投资兴建的。现在,把所有这些该打入而没有打入的成本计入企业的投资成本,让企业来决定。如果打入成本以后,企业仍能赢利,可以让它继续建设和运营,如果不能赢利,企业可以缩小规模或者申请破产,自己关闭。这样事情就好办了。然而,我们却来了个行政强制关闭。 还有,行政手段主要是问责官员,对官员的决策失误进行处理,但咱们现在不是这样。就拿铁本事件来说,问责了六个官员,最高的负责人给了个党内警告处分。铁本最初的建设规模是200万吨,为什么搞到840万吨?这主要是地方官员搞的,不是企业的问题。苏锡常三个市,在改革初期无锡在前面,苏州和常州不相上下,改革后期苏州上去了,无锡落后了,常州更落后了。从1999-2003年,三市的经济增长率分别是19.8%、13.8%和13.7%。在这种情况下,常州不弄个大项目赶上去怎么行?其实,现在的很多问题都是政府竞争造成的,当然政府竞争有好处,地方政府相互竞争把地方经济搞上去了,20年的增长中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政府竞争也确实出现了问题。因为它成为一个利益主体以后,既以企业的行为方式做事,又以政府的行为方式行动,地方债务也是这样竞争出来的。现在是中央财政日子好过,到省里边还差不多,到县乡两级,债台高筑,很多已经破产。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如果想要用行政手段的话,那就得去问责官员。其实也很简单,拿铁本事件来说,官员决策失误,把损失算出来,比如说多少土地不能复垦,代价是多少,专用码头投资的本息是多少,本不算,利息可以算,还有其他失误,加在一起,就是决策失误的代价,政治上他要负责、经济上也要让他负责,如果这样的话,以后政府官员就不会乱来了。其实,这样做的话,地方官员的行为规则就能建立起来。刚才大家讲,这次调控一下回到改革开放前,确实是这样,你可以看现在的所谓宏观调控和过去有什么区别,没有什么进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结果一搞宏观调控,很多都退回去了。原来投资体制改革要取消审批,现在也不出台了;财政上的改革,增值税转型东北试点实际上也停了,特别是内外资企业所得税并轨也不提了,我看很多事情还是有很大问题的。 从这次宏观调控来看,我们在政府治理方面还缺乏章法,各部门相互争权,中央和地方看法不一,政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清楚。现在行政许可法实施了,这样的问题要不要考虑。如果政府的行为不遵守规则,宏观调控很难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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